“随瓦卡下去,我与他们有话说。”
直愣愣地瞅了两眼端木娉婷,夜无痕似是在心中挣扎了一刻,便立即俯身向着端木娉婷躬身行了个礼,沉身答道:“属下遵命。”
眼见那微晃着的身子在瓦卡的相扶下走了出去,帐篷的门帘放下的一瞬,端木娉婷也听到了秦贝他们嘴里的抽气声,看来诧异的不止她,还有夜无痕这些忠心的属下。微转头颅,端木娉婷咬了下唇,不经意的动作让唇上一痛。
“翟师傅,他这是?”
“先前我就说过,他可能会遗失一些记忆,或是彻底的变成痴傻之人,这沼泽中的瘴气非常可恶,娉婷,你是幸运的。而无痕他,方才那金针施技后,也只能让他苏醒过来,至于他方才的行为和记忆,在我看来,他似乎是在以他一直祈盼的一个身份来认定了你。娉婷,他方才所说的那件事,是否是你与他亲历过的,是何时发生的事?我需要你给我一些线索,我才能知道他到底还留存着多少他的记忆。”
众人一下子都将目光转向了端木娉婷,本以为这一次醒来之后,她与他会是陌路人,不想他还是缠着她,一口一个“郡主”,一口一个“属下”的,让端木娉婷也开始有些犯晕。到底要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思量了许久之后,端木娉婷才娓娓道来那些已让她快要忘却的童年回忆。
“原来如此,看来,无痕他对你的记忆停留在你们相处的那几日的时间上,而他也许也是在那个时候就想要保护你跟着你,所以他就自认为是你的属下了,这以后发生的事,他到底是否还记得多少,我要再好好给他去瞧一瞧,你们稍安勿躁,我去去就来。”
翟曲歌似是想到了什么,立刻就往外走去,像是追着夜无痕和瓦卡去了,留下仍然处在对夜无痕之事而思索着的众人。
“夜魂,你觉得主子是变了吗?”
朔江似是对夜无痕突然的转变还有些不太适应,小声地问着夜魂,夜魂紧紧锁着一双浓眉,并不答话。
端木娉婷艾艾自怜地坐着,对于夜无痕方才的眼神,在心底里却是相信了他已经忘却了她是他曾折磨禁锢的人。可是,夜无痕对她的执着,她又感同身受,就如她对炔哥哥一样,不曾忘却,又似在心口堵着而无法舒怀。
轻抬起颤动着的长长睫毛,端木娉婷瞧着站在两步之外的柳炔,见他俊朗的脸庞微微地陷了下去,不似以前那么饱满,想也未想地就开了口,“炔哥哥,你瘦了。”
扶抓着端木娉婷胳膊的手一颤,端木娉婷的心被狠狠地撞了一下,扭头瞧向南宫薇,却见她抿了抿唇后僵着一脸的笑容,对她投来怜惜的一瞥,“表姐,你不必担心,炔哥哥找到你一欢喜,定会吃的多,没多少日子会再胖起来的。”
心被灼烧似的痛着,端木娉婷一晃神间,点了点头,随即想到不对,便又补了一句:“薇儿,你也瘦了,你们我都关心。”这是否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端木娉婷一时也说不上来,只觉得非要向南宫薇解释一下。
“夫人,我们去瞧瞧主子去。”
秦贝瞪了一眼柳炔,对端木娉婷问着话,可那语气里的不满又似是在提醒着端木娉婷,她已是夜无痕的人,此刻这样去关心一个男子,实是万分的不应该。端木娉婷不知怎么的,尴尬中有些慌乱,猛地站起了身来,冲着那三个已要离开的人喊了起来,她怕,她有点怕这帐篷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多尴尬的三个人啊。
“等等,我也去瞧瞧他,你们呆着,不必来。”
如触及到蛇蝎般的松开南宫薇相扶的手,端木娉婷冲南宫薇和柳炔坚决地摇着头,她不想让他们看到她的脆弱和犹豫,也不想让他们一同去瞧夜无痕的状况,到底是为什么?端木娉婷也说不清,只是想独自的和夜无痕信任的属下去问询他的最新状况,而表妹和炔哥哥,他们又似是隔了一层,他们没有必要去关心夜无痕的好坏。
“你们来了?来,都坐下,让我慢慢说。”
翟曲歌似是知道端木娉婷和夜魂他们会来,早早的就让瓦卡掀开了帐篷的门帘,迎着他们进来,示意着他们坐下后,翟曲歌指着夜无痕,颇有些无奈地说道:“无痕,你也一定要听我现在所说的你的情况吗?”
夜无痕迟疑地望了一眼翟曲歌后,将目光转向了端木娉婷,那眼神里的求助一时让端木娉婷有些不太适应,她忙瞥开了眼神,不去看他。夜无痕从端木娉婷那里得不到回应,双拳顿时一握,向着端木娉婷就走了过去,躬身一抱拳。
“郡主,属下是郡主的奴才,凡事请郡主替属下定夺,郡主让属下留下听,属下就听,郡主让属下回避,属下就回避。”
“你……”,他自称奴才,这是那个狂傲的让她除了厌恶并害怕着的男人吗?端木娉婷轻咬着唇瓣,不想夜无痕的目光就那样直直地落在了她的红唇之上,看着她咬出了血珠,看着她惊慌地舔食下了她唇上的血珠。
端木娉婷不敢再瞧夜无痕,扭过头望向了翟曲歌,得到他的暗示,便说道:“你还是先去歇着,这里有他们就行了。”
“是,属下告退。”十足的忠心奴才样,夜无痕的听话再一次刺激了他的那三个属下。
见夜无痕大步一迈且不曾回头的就往帐篷外走了出去,端木娉婷瞥了一眼夜魂,夜魂知她的意思,便向朔江使了个眼色,立时的吩咐着朔江跟着夜无痕出去。
“好啦,翟师傅,你说吧。”夜魂目送朔江也掀帘离开了帐篷,思及有朔江看着,夜无痕也不会在这一时半会出个什么岔子,便转身对翟曲歌轻声央道。
“如你们所听、所见,无痕他始终认为他是娉婷的一名贴身侍卫,是负责保护娉婷安全的属下。而他除了对娉婷停留在儿时的记忆外,其余的事对他来说已是过眼云烟,他不记得了。他这是心病,这病,我医不了。”
“什么?既然这是一种病,那就证明主子他是一时的,只要是病,你一定是可以医的好的。为何说你医不好,你怎能如此说。”秦贝又冲动起来,冲到翟曲歌面前就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
“放肆。”
翟曲歌怒喝一声,秦贝不知怎地竟然松了手还向后倒退了数步才停下,瓦卡看的不太明白,而夜魂则是心中一颤,这人的手法还真是与那人极为的相似,难道他?
“娉婷,他已降格将自己沦为了你的奴才,这要不要跟在你身边,还是夜魂的那句话,一切由着你决定。我再也无话可说,我只能说,他的病我治不好,至于你是否要报他在沼泽中救你一命的恩,我也不好相胁予你。你自己看着办吧。你们两个随我来。”
翟曲歌带走了秦贝和夜魂,端木娉婷并未发现只听命于夜无痕的两人为何随着翟曲歌就走了,她只回味着翟曲歌的话,夜无痕已降格沦为奴才,她的奴才,翟曲歌医治不了他,那翟师傅的言下之意,是她害夜无痕变成了这样,是她要对夜无痕负责了吗?
“风姑娘,我们草原上的汉子顶天立地,我瞧那夜无痕也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他能那样不顾性命的救你,我觉得该是你保护他、帮助他的时候了。”
“我?保护他?”
“是,你没有瞧到他眼里的害怕和惊慌吗?那是什么也没有,只识得你,而怕你丢下他的一种恐慌,那种恐慌可以让一个男子汉发抖,而他,在发抖,我在扶着他走出那帐篷的时候,他就在发抖,他怕,他怕你丢下他,他……”
“瓦卡,你不要说了,你根本就不知道他是怎么对我的,他害我……他害我什么也没有了,没有了,我的苦又要向谁去诉,我害怕时又有谁帮过我。你不知道的,你不知道的事,你就没有立场来说我。”
端木娉婷捂着眼睛,放任那屈辱的泪水从指缝间流了出来,轻轻落在地上,瓦卡见他的话让端木娉婷如此难过,高大的汉子叹了口气,走过去轻轻地拍着端木娉婷的背。
“风姑娘,也许瓦卡说错了,但请你相信,瓦卡说的话绝对是真诚的,瓦卡也希望你能开心快乐,可是,你们汉人常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你是否又想过,如果你和他之间可以有个了断,为何这一次你们不会都死在那片沼泽里,为何你们中间不只死一个人,为何你们都活着,而让他只记得你,为何你在经历了生死大关后还是如此想不开。草原上的人们是快乐的,我们只记得快乐的时光,这并不说明我们没有经历过苦难,而我们越来越快乐,就是我们能忘记那苦难,只记得快乐。一天活着是快乐,两天活着还是快乐,我们天天唱歌欢庆,我们天天祈福追求着快乐。你呢?你比我们难道就活的差了?不是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