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翠丫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踌躇了好久才开口轻声地说道,“少主,你知道为什么你上次血洗唐家堡,唐家堡里所有的人都没有还手吗?”
冷薰凌斜了风汐然一眼,眼中传递着一个讯息——原来你早就血洗过了啊啊啊啊!你怎么不叫上我!
风汐然也回瞪:这个不是重点好不好!
“翠丫,你这什么意思?”风汐然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翠丫咬了咬嘴唇,不安地看了一眼冷薰凌,仿佛在忌讳什么,欲言又止。
冷薰凌也算是个人精,一看这情景,马上出声道:“要不我回避一下?”
“不用,你也有知情权。”风汐然拦住了她,转头看着翠丫,心中的疑惑更甚,“翠丫,你到底瞒了我什么?为什么不肯说不来?”
“少主,我……”翠丫张了张嘴,仿佛有什么话就要脱口而出,却又硬生生地顿住了,只是简洁而又飞快地说道:“近花楼外惹谁怜,柳风下舟逍遥欢。少主,这是夫人曾经写过的诗,你应该知道其中的意思。”扔下这句话,翠丫跨出步子,不敢耽搁地跑出了临湖阁。风汐然和冷薰凌一开始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但远远地看到了唐天劲的身影后,两人终于缓过神来,施施然地坐到石凳上,继续他们未下完的围棋。
冷薰凌一心二用,表面上似乎在琢磨棋盘,实则却盯着唐天劲的一举一动。只见唐天劲原本是径直往临湖阁走来的,可望了望翠丫离开的方向,他的脚步突然诡异地一弯,偏离了设定的方向,淡定地走开了。冷薰凌见状,忍不住在心底感叹,果然是人才啊,装B也装得这么自然而然……
正胡思乱想时,冷薰凌的脑袋上突然被轻弹了一下。
“人都走远了,你还盯着人家的背影做什么?”风汐然挑了挑俊眉,问道。
额上虽然一点儿也不疼,但冷薰凌还是下意识地揉了揉脑袋,嘟囔道:“我说汐然,那两句诗是什么意思?我在百药阁里也曾看到过这首诗。”
风汐然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凝。柳风下舟逍遥欢?逍遥欢?逍遥?难道娘亲是暗指那个人?这一念头虽转瞬即逝,而风汐然的心中已经有几分笃定了。于是他调整好表情,轻声安抚冷薰凌:“没什么意思,那只是我娘闲暇时写的情诗。”
冷薰凌半信半疑地点点头,心中的谜团不但没解反而堆得更大了:“如果没意思,那翠丫无缘无故地读你娘亲的情诗做什么?她到底在暗示什么?”风汐然没有回答,低头反复摩挲着手中的棋子,面无表情。
春风拂过院落中的小湖,在湖面泛起粼粼的微波,仿若纯蓝色翩飞的百褶裙,在阳光下透着点点金黄。杨柳俯身向着湖面,轻柔地梳着自己的秀发,优雅与潇洒并存。细长的柳枝在湖面轻点,如蘸了墨汁的毛笔,在宣纸上晕开圈圈点点的涟漪。冷薰凌起身走进湖中央的四角亭,负手转身背对着风汐然,不知道在想什么。微风吹起了她的发丝和衣角,似乎要融入这个景色,化羽登仙。
风汐然眯了眯眼睛,忽然贪恋起这样宁静的美好。如果,假设有如果,他们都没有肩负着所谓的使命、没有背负着无法忘记的仇恨,会不会活得更轻松?答案是肯定。谁想一直踩在刀尖上生活呢?
风汐然幽幽地叹了口气,唐家堡这件凶案,他已经知道大致的缘由了,可是怎么和冷薰凌说呢?告诉了她,只怕她一怒之下会“夜屠唐门”;不告诉她,只怕她也不会就此轻易地放手。风汐然心中的无奈油然而生,他的眉头锁得越紧了,望着手中的棋子出了神。告诉与否真是一个艰难的抉择啊!
等他回过神来时,冷薰凌已经快步走到了临湖阁的院门前,一只脚正欲踏出院门。
“凌儿,”风汐然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连忙出声唤住了她,“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去找唐天劲。”冷薰凌漠然地回头,“线索断了,我也等不下去了,我要亲口问他七年前的事情。他若不肯说实话,那我也只能动粗了。”
风汐然动了动嘴唇,最终什么也没说。
“风汐然,”冷薰凌深吸了一口气,尽量用平静的口吻问道,“你已经猜出谁是幕后凶手了对不对?你只是不想告诉我罢了。”
“你……”风汐然诧异,“你怎么知道?”
“刚才是不知道,”薰凌勾唇冷冷一笑,“不过我现在知道了。”
风汐然华丽丽地沉默了。果然是言多必失!今天真是被真相弄得晕头转向,才会自个儿撒腿直奔冷薰凌的低级陷阱。
“凌儿,这个事情……”
“你既然不肯告诉我事实,那我也只好去问唐天劲了。”冷薰凌自嘲一笑,“还患难与共呢!我呸!友谊什么的简直就是放屁!”说着,率先走出了临湖阁,连头也不屑再回。
风汐然站在原地快速地在心底衡量了一下,连忙追了上去:“凌儿。”
“不好意思风少主,咱俩不熟!”薰凌此刻连目光也吝啬给予,“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一定、必须、坚决要井水不犯河水!”
“冷薰凌!”风汐然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她,“这桩案子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查下去了?”
薰凌浅浅一笑,笑容未达眼底:“风少主,我想你得给我一个放弃的理由。”
“知道真相对你来说并非是一件益事。”风汐然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哦?是么?”薰凌捏紧了手中的折扇,笑容慢慢降温,心也逐渐下沉,变凉,而她的语气却依旧平淡无奇,“照风少主的意思是,我们玄凌教的第一任长老是白白来送死的?死的这么没有价值?”
提脚,落下,擦肩而过。
冷薰凌最后一句话也飘了过来:“风汐然,我当真是看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