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迦赶走了沈柯,合上门,现场终于安静了。她转身观察了一圈空间还算宽敞的厨房,家里的燃气还能用,开火没问题,厨具也没怎么积灰。
她心里冒出一丝疑惑:看起来这家平常是有阿姨来打扫的,频率还不低,至少半个月一个月一次,没想到倪菁他爹还挺上心,还是说,是宋伊清安排的?
季小迦甩了甩头,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将搁在桌子上的塑料袋一一翻开:真空包装的牛肉一盒、鸡肉块一盒、猪肉片一盒、几只土豆、青椒、几根胡萝卜,两个皮蛋;一颗卷心菜、一颗花椰菜、一盒鸡翅,一盒豆腐和一大包粉丝;剩下就是味精、盐、糖、酱油等调味料,娃娃另外购置了一些水果,苹果、橙子、梨子等。
冰箱里只有几罐没过期的可乐,和几瓶啤酒,一瓶老干妈、腌制竹笋、咖喱粉、色拉酱。
虽然食材并不充足,但三个人吃的话确实绰绰有余了。
整理食材的同时,季小迦已经在脑中拟定好了菜单:咖喱牛肉汤、土豆烧鸡块、酸辣卷心菜、猪肉片炒花椰、可乐鸡翅、凉拌豆腐、什锦粉丝、饭后再来一盘水果沙拉。
这些家常菜几乎是季小迦最擅长的,更省事的是娃娃从超市买来的几乎都是半成品,不需要做太多的清洗准备工作。
她将牛肉切成片或块状,放在水里沸煮,这道汤比较费时,先要将牛肉煮到八成熟左右,过程需要2个小时左右。
但等到开火之后,季小迦蓦地意识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油呢!?
“娃娃,”季小迦打开厨房门,没看到沈柯的人影,只有娃娃一个人在客厅里看着电视:“咦,沈柯呢?”
“他?他去便利店买油了。”
“油?”
“对啊,我,我忘记买了,然后他说他去买。你还好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刚才有,不过现在……”季小迦撇撇嘴,“来帮我一起切菜吧。”
“哦……好呀。”
季小迦将冰冻豆腐从冰箱里拿出来,用小刀先在模具里切出一个大致的形状,反手一拍,果敢地将豆腐完整地排到了盘子里,豆腐乍一看还以为是完整的,可实际上早就被切成了平均的正方体。
娃娃哇的一声,惊呼道:“菁姐你好厉害!”
季小迦得意地挑挑眉,“那是!我从十二……不对,从去年开始就一直努力练习了。”接着像炫耀一般地,她用娴熟的刀工先后切完了土豆、胡萝卜、青椒,“怎么样,好看吧?”
“好看!真好看!像那种大酒店的厨师一样!”单纯的娃娃只会拍手鼓掌,两眼呈星星眼状,除了崇拜还是崇拜。
“嘻嘻,是吧?”
季小迦从小到大没什么优点,但惟独热衷于舌尖上的美食,小学时接触到《中华小当家》后,美食研究这项兴趣几乎支撑了她五分之一的人生,也只有在厨艺这方面,她可以毫不逊色于其他人,甚至在这一个领域中闯出自己的一片天,这种优越感带给她自信,让她浑身都充满了干劲。
她一直认为,吃饭是带给人类幸福和正能量的事,吃着好吃的东西,再悲伤的事也会被冲淡吧?那种幸福到让人流泪的心情,在美食面前,没人能抵抗。
“娃娃,你是什么时候进的公司?”
“嗯……今年年初吧,刚开始一直在打杂,但我会进这个圈子的原因,是因为菁姐你呢!”
“嗯?我?”
“是的,因为我梦想成为像你那样能独当一面的金牌经纪人。”娃娃很认真的说。
独当一面吗?
季小迦对自己却没有这方面的自信,自己去年毕业于一个三流大学的传媒系,可以说,大学四年完全是混着过来的,学到的知识是半瓶水晃荡,没有实习经验工作的事便这么一直吊着,久而久之成了家里蹲,出自无奈才开始经营美食博客以此牟利。
是的,当初选择传媒系的原因和娃娃是一样的,为了接触到梦想中的那个人。
对娃娃而言,倪菁是她仰望的目标;而季小迦的仰望,在沈柯的身上。
“在你眼里,我是个很成功很优秀的经纪人吗?”
“是的,”娃娃毫不犹豫的说:“外界一直说你是花瓶,还说你高冷,脾气差,但我却不觉得。虽然我一个月前才正式变成了你的助理,也不敢说了解你,但我知道,菁姐一定是个非常努力的人。”
“噗,花瓶,哈哈哈,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我。”作为倪菁来说或许司空见惯,但花瓶这个词对季小迦来说是一个非常“褒义”的词啊。
“唔,抱歉,我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没事啦,”季小迦不介意地摆摆手,扫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表,微皱眉头,“沈柯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
娃娃跟着看了钟表一眼,“不知道诶,要不我下去找找他。要是被人认出来就糟糕了。”
季小迦想到这个可能性就耐不住了,“我去好了,你帮忙把剩下的这些菜切完,我很快回来。”
“没问题。”
没想到穿鞋的时候厨房里传来一声惊呼,季小迦被喊得心一慌,连忙跑到厨房一看,就见娃娃手指上血流不止。她捉住娃娃的手指瞧了瞧伤口,松了口气,“被割到了一点点,伤口不深,我去给你找创可贴。”
娃娃眼睛噙着泪光,很愧疚地说:“对不起,又,又给您添麻烦了……”
“这怎么会是麻烦呢,”季小迦对着娃娃轻描淡写地笑笑,“是我让你切的菜,因此造成你受伤了呀。真的没关系,没有大伤就好。”
娃娃低着头,脸红红地,轻声嗯了一声。
季小迦正在家里翻箱倒柜找着红药水和创可贴的时候,沈柯总算是回来了——一脸狼狈地。
“你怎么了?”季小迦开口问。
“你怎么了!?”沈柯反问。
“什么我怎么了?”
“血!你手上怎么全是血?切菜切到手指了?哎我都说了让你别乱来别逞强,你怎么就偏不听我话呢?”沈柯拎着一桶金龙鱼葵花籽油向她走来,不由分说地抓住季小迦的手,对着她疑似伤口的手指吹了吹气,声音温柔地安慰:“不痛,不痛,痛痛飞……”
季小迦:“……”
听到声响出门查看的娃娃:“……”
季小迦几乎被冻结了,动也不能动,只不过耳边时不时传来娃娃自我催眠的声音:“我什么都没有听到,我什么都没有看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不要笑不准笑,忘掉忘掉我要快点忘掉……”
如果可以,季小迦也很想抹去这段记忆,因为一想到沈柯的幼稚和温柔,全部倾注给的是一个叫倪菁的人,她就有种自己是个局外人的感觉。
然后就被自己……虐到了。
季小迦干笑着抽出手,用力地擦了擦手上的血渍,“这是娃娃的血,不是我的,我没受伤。”
“这样啊,那就好。”沈柯似乎没有意会到她的言外之意,神色平常地站起身,张望着;“那娃娃呢?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小伤,小伤而已。”
季小迦总算找到邦迪,越过沈柯,走向娃娃身旁,无视对方的请求,执拗地替娃娃贴上了创可贴,她一边弄一边问:“你怎么这么狼狈?不会是没带钱又刷脸了吧?”
“你才刷脸!我用自己的零花钱好不好!?就是差点被人认出来,所以一路狂奔回来而已。”
“哦?”季小迦眯起眼,打趣地问了一声:“你迷路了?”
“……才,才没有。”沈柯心虚地把手插进裤袋,逃避着季小迦射来的视线,“这附近风景还不错。就,就是绕了点远路而已……”
普通人会拎着一桶5L的食用油逛马路吗!?
算了,人艰不拆。
她和娃娃对视了一眼,对方似乎也深有同感。
“好了好了,油买回来了,我继续烧菜。”
沈柯嫌弃地看了厨房一眼,很没底气地说:“我帮你。”
“还有我!”娃娃也自动请缨。
“娃娃你就算了,沈柯,你跟我进来。”
季小迦将所有切好的蔬菜全部分好类,将切成碎末的竹笋洒进盛有豆腐的盘子里,然后将皮蛋切成小方块一同放进了盘子里,然后撒上香菜,葱末,芝麻油和鲜酱油后,盖上保鲜膜。
“先把豆腐放进冰箱,待会儿全部烧好了再端出去。”
天气还是挺热的,一直放在室温中容易变质馊掉。
沈柯一边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季小迦,好像在说:“我又一次被你惊呆了!”一边还是很乖很听话地替季小迦将豆腐塞进冰箱。
“顺便帮我把色拉酱拿出来,”季小迦目不转睛地将水果切好,放进透明的水晶玻璃大碗中,接过沈柯递来的色拉酱,挖了两勺放进碗里,“盖子盖上,放回去。”
季小迦知道沈柯一直在打量着自己,但她还是努力保持着镇定,做菜是很考验人耐力的一件事,她不想分心。
可是,世事总不能令人如愿。
沈柯终是将话题引到了正规上,“今天上午没有去,对不起。”
季小迦手上的动作一顿,尔后又继续着,不再停歇,“你为什么没来?你和……宋伊清,都怪怪的。你们俩,究竟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