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日,张书成从并州书院回来,一进门便对着桑红玲道:“娘子,你说的事有眉目了?”
桑家,桑红玲将张书成的话说了一遍:“娘,相公看上的这位同窗,本姓杜,十八岁,家中是中等人家,略有薄田,收租子一年也有不少,城里有两进的住房,这杜月明长得也好,家中人口和咱们家一样人口也简单,娘,明年一下场,说不得就会中个举人回来,到时候,妹妹成了举人娘子,不是万事大吉?”
桑白氏听着抿着嘴笑起:“还是姑父有眼力,我跟你爹眼瞅着快急死了,就怕那个乔家再来人,你这样想我也觉得好,不如叫了红云来问问!”
桑红玲道:“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我当初也不是娘和爹一言说成的,怎么就到了妹妹跟前,就要问问她,娘,你和爹说了,就先放着,等到杜家来提亲,那时说也不晚!”
桑白氏道:“你不要这样说你妹妹,她自小就是个有主意的,你这样子不将事情对她说清楚,到时候,要是不如了她意,她会给我你好看!”说着嗔了女儿一眼。
桑红玲想起自己未出嫁之时,桑红云在家里果真是这样,便也不说话,去了厨房将正在做饭的桑红云叫了回来,将事情说明白了道:“你姐夫说,想要让你们偷偷相看一会,如果彼此有好感,就让杜月明回家说清楚了,来提亲!”
桑红云想了想道:“也好,我也不怕人看,咱们家又不是高门大户,那些个讲究,咱也做不到,吃家过日子,不是给人看的,总要自己看着如意才行!”
桑红玲得了桑红云的答复,回去和相公商量。
桑秀才回到家里,桑红云也不避开,听着桑白氏将白天桑红玲来过的事说了一遍,桑秀才道:“云儿说的是,咱家不是高门大户,自然是要看得真切,我虽是个秀才,可也知道这人情冷量暖,最烦那些个俗礼,不过,虽说如此,咱家也算是另类,倒不如那些将礼数要做全的人家,凭白让人说话,你只管做你的,不必管你姐夫,你姐姐一根热肠子,却少些周全,如他能想到,自会做得周好些,到时先听听你姑爷的安排!”
桑白氏这时脸有些红,都是自己太着急了,竟将这样的事想得如自家一样简单,便对着桑红云道:“是娘没有想周全,要不是你爹,为娘可真是做了大错事了!凭白减低了女儿的身份,让人诟病!”桑红云伸了伸舌头,悄悄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子,抱着被子坐在炕上,反思,是自己太鲁莽,爹爹一语惊醒梦中人。不由有些后悔。
桑家一贯民主,桑秀才虽然只考了个秀才功名,但骨子里却是个新派人物,对于家教自认有自己的一套,对于在家里的桑红云起到不小的影响!桑红云受其影响,渐渐也对此不放在心里在,桑白氏更是乐意做个舒服又不受管束的娘子,一心跟着桑秀才,桑秀才怎么做,她就怎么做,所以,如时如今,桑红玲嫁到张家,倒有些回归,却因为桑家受到的影响,将相会一事想得简单了,桑秀才虽然不过问家里事,不过,他再怎么样,在外为人处事,眼界开阔,到底想的多。
果真,张书成听了桑红玲的话,耐心开道她,将妹妹轻意示人的种种不利告诉她,桑红玲唏嘘不已,张书成抽了个空儿,将小姨子的事说与了杜月明,杜月明当即大喜,听说桑家的两姐妹都是并州城里柳树镇的百花之王,这样的女子就算是求取到家,美人在怀,不知道是怎么一番光景,于是央了张书成求见一会桑红云。
张书成本就有此意,却又推了个两三会,做足的功课,当下约了个时间,去了城中的刺绣铺子,只说是如果杜月明运气好的话,也可能见上一面,桑红云自那日姐姐走后,再没得到信儿,便也感觉这事可能不行了,于是自干自的,这日拿了绣好的绣品去了城里的绣房,将一包绣品在绣房里交了,又将上一次的绣品卖得的银子拿到手里,出了门。不远处的二楼靠窗的地方,坐着杜月明和张书成,张书成指了指从绣铺里出来的桑红云给杜月明看,门前站着的女子,穿一身桃绒绣花夹袄,着一条刺绣妆花裙,乌鸦鸦的黑发上单单插着一支水心银簪子,一张小脸,清美绝伦,一又水汪汪的大杏眼,如黑夜星辰,璀璨耀眼,杜月明眼里心里一片欢喜:“张兄,我心欢喜,你妻妹如经让人心疼,我即刻回家,央家母去提亲!”
张书成从来没有为自家小姨子发过愁,自觉十分自豪道:“我这小姨子,性子活泼,人见人爱,小弟若真有意求取,倒是不是不可,只不知岳父母有没有想要让女儿许配人家,还要去问问才是!”
张书成可不想轻意主话了话去,他唯的的小姨子,长得比自家娘子还美,定要嫁个真心待她之人,如今且看这杜月明回家如何与大人说,之后再说别的。
杜月明兴冲冲回到家里,将事情说与其母听,杜文氏道:“翻过年你就要下场入考,此时提这件事,儿子,你是不有些过早,我儿幸苦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求取个好功名,给娘取个好媳妇,这桑家家世如今配你倒也说得过去,如你考到上了举人,再提起桑家,不免委屈我儿,你想想,到时候,再有个好的,或者朝里有人看上我儿,想要做人家的乘龙快婿,也没得机会了!”
杜月明听了半晌不言事,脑子一时想起那娇艳的人儿,心跳快了起来:“娘,成家立业,自然先成家,后立业,取妻照样也能考功名!”
杜母道:“这可不行,我儿自小好学,早早考中了秀才的功名,可不在这一时,明哥儿,听娘的话!并州自古出美人,可如果到了京城里,整个大周的美女都汇在京城,且要门弟有门弟,要美人有美人,什么样的媳妇找不到,要是钟家和乔家的女儿,娘倒是要好好想想了!”
杜月明进了书房,心里一阵堵得不想说话做事,娘这是明晃晃地势力眼儿,怎就不相信自己的孩子也能给她争个富贵荣化,偏要靠着裙带,人家的权财发自己的富,这样天上掉馅饼的事,哪能就挨到你儿子的头上,自是扭着脾气不出书房门。
桑红云得了消息,让她安心等着。
乔锦林九月里从军营里回来,乔海便给乔锦林说了一件事,乔锦林正吃着饭呢,放下手里的葱花油饼子道:“你说什么?”
乔海道:“那桑家这段日子托了人正在跟人说亲?”
“说成没有,是哪一家?”
乔海道:“听说是城东姓杜的一家人,杜公子和桑家大姑爷是同窗!”
“那就是才说还没去过桑家?”
乔海道:“是!”
乔锦林思索了半天道:“你让人盯着些,我刚回来,还得去一趟玉州,如果杜家去提亲,你就想个办法拦下来,如果没有,且等我回来……”
乔海不敢支声暗道:这大少爷是着了魔,竟将这桑家的女孩儿看得这么重,难道求纳不成,这是要抢人了?
乔锦林并州一霸谁人不知,谁又敢惹,只这虽是一霸,那是因为人家自已强大,家世不说,还是山西卫都指挥司指挥佥事,并州城里并州知府也不能小看。
还有一个原因,这乔锦林脾气不好,所以,乔海只是应着,比他在乔锦林老子乔余风面前还老实。
杜月明除了去并州书院,回到家里就进了书房,直把杜母急得不成,最后终于妥协了,只不过,这妥协却是和杜月明商量将其纳为贵妾,杜月明转了几个弯儿,再经过和他老子在书房里一番长谈,立时同意了其母的意见,纳贵妾!
其实这杜月明也是被书读傻了,他一个秀才功名的小子,怎么就能纳个贵妾出来,这不都是人家大富大贵人家才做的事儿,可是他不想对桑红云放手,其母捏住他的小把柄,自然顺势而为了!
桑家门里突然被人一板子打出一个人来,桑红云站在门内,手里还提着栓门的木板道:“天杀的,竟然这样欺人,别让我再看到你!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门外的人两手抚着腰道:“好你个小泼妇,我好心来提亲,还着这样的道,杜家真是瞎了眼了,才看上你这样的泼妇,你等着,我要让你嫁不出去,我就不信了,你还能横过我去!”
桑红云涨着一张红脸,杏眼怒瞪道:“你这个散天良的丑婆子,臭嘴里吐出不象牙的,我好端端地良家子,凭什么给人做妾!瞎了你的狗眼!”
门外有人站在远处向这边展望,桑红云碰地一声将院门合起,将门栓打住了门,跑进自己的屋里,狠狠地哭了一场。暗自思量,听这口音,杜月明是真心想要提亲取她为妻,到后来怎么就变成这样儿的了,之前姐夫托了姐姐不也来说?桑红云一时想不通难道自己天生就是做妾的命格,一个一个都不拿自己当人看,哪个真心的男人会对自己的妻子说出这样的话来,做出这样的事来,可恨这乔家大少爷,恁是不让她好活。她这是招惹谁了,人家救人是好人有好报,她救人却救得把自己陷入了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