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红云可不管这些,抱着三根毛笔,一只卧牛笔洗筒和丽梅再走别处。
回到家里,桑红云将笔和笔洗拿到了父亲的书房,放在书桌上,换了旧的拿到了自己的小书桌上,一一放好,回到正屋里,将一只素绢月季花插在桑白氏的头上道:“真好看!”
桑白氏摸了摸头上的绢花道:“给我花钱做什么,说好了,买你喜欢的东西!”
桑红云笑眯眯地抱着桑白氏的胳膊道:“这就是我喜欢地!嘻嘻!”
桑白氏敲了一上桑红云的头,桑红云避着拿起了放在一边的绣货。
桑秀才虽然在一家学馆里给七八岁的孩子们开萌,只他不拘泥陈规陋俗,性格洒脱,人缘极好,每月能拿回来一两银子,再加上桑白氏做些绣货拿出去卖,日子还算红火。
丽梅看准了桑红云买东西特会坎价,又拉着她去了两次周正大街,帮她买了一件衣服,一只手镯,丽梅得了好之后,立刻把她划到了奸商之例,说她父亲是秀才还这么会坎价,那要是做了商人,肯定又会出一个小奸商。
桑红云不知道这些,家里忽然多了几个拉她去上街的女孩子,桑红云虽然喜欢上街玩,可也知道家里没有多少闲钱供她挥霍,因而去了一两次,便猜到了其中的猫腻,再有人去拉着上街,她就接口父亲不让出门,推了,只是因为丽梅一直跟她来往,也算是朋友,也就将丽梅对别人说好不好的话揭了过去,不再提。
八月里,家里忽然来了一个人。
“桑家娘子,这可是好事,大大的喜事啊,这乔家是并州城里属一属二的人家,你家闺女进了这样的府门,享受不尽的荣花富贵,乔大少爷更是人中龙凤,生的一表人材,这不刚从边关回来,一见你们家闺女,就挪不开眼了,乔府的老太太更是催着我来,可见乔大少爷是真心看上你家的闺女,怎么样,给我的话,我也好去乔府回了老太太。”
原来是媒婆。
桑红云皱起眉头,在窗外听了半天,想着要不进屋,就听到桑白氏道:“我们家的闺女虽然是平头老百姓家,可也是从小到大捧在手心养大的,刘妈妈,我女儿没有这离福的命,你且回吧!”
刘媒婆一听,脸色就变得不好看了,蹙着眉头道:“桑家娘子,话可不能这样说,看上你闺女的大少爷刚从边关回来,他家老爷便是那个宣府司使指挥使,真正的大官,你可要想清楚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桑白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道:“刘妈妈请回吧,我的女儿不做妾!”
刘媒婆子说了半天,嘴皮子磨得快要瘦一层了,桑白氏就是不吐口,让刘媒婆万万没有想到。
拿了乔府的二两银子,拍着胸口对着乔府的老太太做了保证,现在这可怎么去回话。
刘婆子一番心思化了水,满心不甘地又道:“桑家娘子,要不你家桑秀才回来再商量商量,我是真看着那乔大少爷是个人物,你别不当会事,这人哪,走到哪一步就要说哪一步的话,现今儿个,那是人家看上,别到时候,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什么也捞不到,平白幸苦一辈子,到时候后悔都来及!”
桑白氏何尝不知道刘婆子说的,她情不自禁看了一眼窗牖上隐约离开的人影儿:“只一句话,我家闺女不会做妾!刘妈妈你回吧!”
“娘!这是那个杀千刀的要害人?”桑红云坐在自己的小屋里,一时气愤不已,好端端地怎么会惹上这样的事,自己正经人家的女孩儿,不愁吃不愁穿,也没有遇到天灾荒年,凭白无辜地给人做妾,这是什么人出的这样的嗖主意!
桑白氏坐在一边,看着桑红云道:“大户人家这样的事很多,纳妾取个平妻什么的,都没人当会事,只要看上了人家,家贫的自然因为那几个银钱就送了女儿,家里能过得去的,也是看上了人家的富贵,起了贪恋之心,咱们家没必要给人做妾,娘以前还没想着给你找个人家,想要在娘身边多留你几日,不过,今儿个刘媒婆登门,想来娘是留不住你了!”
桑红云红着眼道:“我不。我要留在娘和爹的身边,到时候招个女婿,一块儿过日子!”
桑白氏闻听也有些伤感,自己嫁给桑秀才十几年,只为他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也没生下,桑秀才真心爱她,只说女儿也是儿,怎么就不能给他们养老送终,他就不信了,世上的女婿当真都是白眼狼,女儿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他就不信这个邪!桑白氏到底心里感觉对不起桑秀才,怎么着也是在她的手里断了桑家的香火,百年后死了,真要到了地底下,她还真没办法给桑家的先人交待,可再一想,桑秀才对她是真的好,就算真的日后下地狱,熬油锅,她也忍了。女儿的话让她感动,搂过桑红云道:“哪里用得着招,只要你和你姐姐嫁的好,过的日子红火,孝心有了,我们俩老何尝不是安慰,再说还有两只手呢,你爹他好歹教小儿开萌也能两个银子钱!”
桑红云知道自己的娘亲是真的不想让她给人去做什么妾,心里暖暖的,抱住了桑白氏洒了一会娇,娘俩又说了一会话,一起去了厨房,做了三四个菜,等着桑秀才回家。
晚上,桑秀才洗了脚上了床,翻看一本书,桑白氏也洗了,跪着爬到床里面,对着桑秀才道:“有人给云儿上门提亲了!”
桑秀手一听丢了手里的书喜道:“哪一家的,可是读过书,品行可好?”
桑白氏看着桑秀才殷切地望着自己,真的不忍心再说下去,只这是女儿的大事,由不得她:“是咱们州里最有权势的一家!”
桑秀才惊地直了身子:“哪一家?钟家还是乔家?”
钟家是并州城里最富的人家,并州城里三分之二的商业铺子都出自钟家,大周其他一线城市,莫不有钟家产业,都说钟家的女人穿得起皇上后宫女人所有的料子,戴得起全大周女人戴得起的首鉓,另一家乔家,自然是因为人家百年世家,积蕴丰溢,如今的乔老爷任了都指挥使司都指挥使,官居正二品,这两家中一家说来,都会让人心里震颤。
桑白氏看着桑秀才叹息道:“我还没说完,你急什么,可不是乔家!说是给乔大少爷来提的。”
桑秀才呆呆地看着桑白氏:“你说是乔家?乔家来提亲?他们府里的乔大少爷。”身子一窝,靠在炕头上,怕不是来提亲的,那样的大家族,什么样的好女子没有,家世,地位,咱们家的云儿除了容貌哪一样能入了人家的眼,是想要纳吧!
桑白氏低下头的眼里早已涌起一层水雾,好好的,怎么会有这样恼心的事!
桑秀才道:“回绝了吧!咱们的女儿,说什么也不会给人做妾!睡吧!”
桑白氏就知道他的夫君是个硬气的,只说了一半,他已将来龙去脉弄清楚了,跟着躺在桑秀才身边,心里着实有些不安,可不敢再说什么,悄悄的地看了看自己有丈夫,闭上了眼睛。
桑红云躺下想头一次有人上门提亲,竟然是要纳她,说不出来的难受,可是一想,婚姻是你情我愿的事,我不愿意,你也不会强来,总之都逃不过一个礼字,再说了,都和媒婆说得很清楚,想那乔家,也不会在意,想通了便不再纠结,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