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雨拿着手里的文件袋发呆，听到手机闹铃声的时候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把声音关掉，苗雨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苗毅依旧闭着眼才放心来。距离陆向东来找她已经过去一周了，那以后那个人没有出现过。如果不是手上这份文件，苗雨或许会以为那是自己产生的幻觉。
小心翼翼地把被子给苗毅盖好苗雨才拿起包走出病房，她很累，也很怕。怕下个月弟弟的化疗费不够，怕下个月她没办法让两人都吃上饭，更怕苗毅坚持不到她挣到钱做手术。
苗雨坐在公交站台那儿手里拿着那天陆向东给的名片，她以前会有疑惑。就像之前李舒桐说的那样，人真的是比较需要骨气和尊严吗？可是当她不管怎么努力，不管如何向老天祈祷，生活依旧让她感到窒息的时候，她已经无法坚持骨气了。
所以即使现在陆向东给的一份夹着毒药的蛋糕，她也没办法拒绝，毕竟这份蛋糕看起来很甜蜜。拨通电话，苗雨安静木然地等待着电话接通。
“喂，陆先生您好，我是苗雨。”
陆向东这个时候还没起床，声音有些沙哑，“嗯。”揉揉眉心，陆向东起床来开窗帘，意外地只看到暗沉沉的天色，“你起得可真早。”陆向东说完就意识到自己在明知故问，电话那头的那个人每天要做的事情从某种程度来说比他多很多。
苗雨有些尴尬，她自己是习惯了这个时候起床去做兼职，然后上课，所以开始并没有觉得不合适，听到陆向东的话才意识到自己这样做似乎不太礼貌了，“对不起，我一个小时后再给您打过来？”苗雨下意识地用那种她惯用的谄媚语气，电话那头的陆向东却不知道是什么感受。
“不用了，偶尔早起也不错。”陆向东想了想还是直接道，“你考虑好了？”陆向东问这句话的时候突然有些负疚感，虽然他本意是想要帮助她，但是现在却有点像在逼她答应。
苗雨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犹豫的权利，她现在的情况已经让她什么都不敢保留了，“嗯。考虑好了。”苗雨故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些，但她还是太年轻了，不知道该如何掩饰自己的紧张和脆弱。
停顿了几秒陆向东才道，“你今天几点有空，我来找你吧。”几乎是立即的，苗雨回答，“陆先生，我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从只剩下她和苗毅两个人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这个世界不会有人毫无目的地帮你，而没有代价就得到的东西她不敢要。
她的问题让陆向东有一瞬间的呆滞，说实话的话，他并没有想过要让她付出什么代价来得到他的帮助。但是陆向东也很清楚以她的思维模式，如果他着这样回答的话，才真的会让她不安，“我们见面再谈吧。”
直到陆向东说出开门见山地说出“条件”的时候，苗雨才真的放下心来。从家里到公司再到去她兼职的地方，陆向东想了很久才找到这个“正常又合理”的条件。
“陆先生，能不能具体说一下您对我的要求？”苗雨的表情有些扭曲，虽然对面这个男人提出的要求听起来有些诡异，但又奇异地合乎常理。不过，她总感觉有哪儿不对劲。
陆向东扶了扶镜框，“我的意思简单说就是你把自己从现在到二十五岁之间的时间卖给我，一共六年。”苗雨之所以会认为陆向东的条件合乎常理，完全是因为一个年轻男子会向一个女孩伸出援手除了这个男人的确太过善良，剩下的一个选项就是对这个女孩有非分之想。
虽然苗雨并不认为面前这个男人会看得上她这种姿色，但是他这样的要求总的来说还是很“合乎常理”的。她想过了，就算这个人是变态她也认了。就她自己看来，她的未来并不值这么多钱，苗毅的治疗费用是很大一笔，用她的未来买弟弟一条命她觉得很值。
陆向东看她的表情奇怪知道她又想多了，不过他的目的就是要让她想多，然后才会觉得“这才正常。”陆向东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善人，但是这一次真的不是仅仅因为苗雨是他的拯救对象，而是因为他真的想让这个人过得好。
最后在陆向东的建议下两人还是签了律师准备的协议，其实这份协议对陆向东来说意义不大，但是对于苗雨来说意义非凡。这是一份保障，保障她不会把自己卖了也救不了苗毅。
“合作愉快。”陆向东脸上第一次带着优雅的笑容伸出手，苗雨有些不自然地伸出手握住。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很多了。苗毅的相配骨髓早已经找到，之前一直拖着无非是因为苗雨无法负担手术产生的费用而已。现在有了陆向东的钱和权做后盾，这个问题迎刃而解了。
苗雨还是依旧做着很多份兼职，只是会抽更多的时间陪苗毅，苗毅从医生嘴里也知道自己终于可以做手术了。苗雨放下手里的课本，有些犹豫地问他，“你害怕吗？”苗毅很快就摇了摇头，“有机会总是好的。”其实他更想问她，那些钱是哪儿来的。可是他问不出口，“苗雨你快去上课吧。”
苗雨收拾好东西走出医院大门，没想到陆向东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她有些惊讶，但还是故作镇定地走近他，“对不起，让您久等了。”陆向东对她一贯的敬语已经感到很习惯了，只是点点头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上面是我给你的工作，尽快做好给我。”
这样的事情发生不是一次两次了，苗雨从一开始的意外到后来的惊喜再到现在，已经不会有什么其他想法了。陆向东给的工作都是些简单的法语翻译，正好对她的专业。苗雨翻译了之前那两次，发现这居然是一部小说，内容很有趣。
“陆先生，我能不能问问您为什么要让我翻译一部小说？”苗雨这样问的动机很简单，她一心把这当成是一场交易，虽然她不介意陆向东故意施舍式的行为，但是苗雨怕有一天这人翻脸不认人了。
“你是不是没见过这部小说？”陆向东笑着问，“我有一家出版社，这本书就是今年要出的。在法国卖的不怎么样，但是我觉得不错。怎么样，不错吧？”
苗雨很诚实地点头，“很有趣。”她没有继续问为什么这种重要的事情要让她做，苗雨觉得不管陆向东是出自什么样的心理，她只要照做就好，这样苗毅就能继续活下去了。
很显然，这个男人她这样的反应也是很满意的。
苗雨晚上在宿舍里面翻译小说，宿舍里的其他人都没在。为了这个工作，她把晚上的兼职全给辞了，现在她的兼职能够支撑她的生活费，她算过了如果节省一些的话还能存下一些。
其实这份工作让她觉得很轻松，一点都不像是在工作。接到陆向东电话的时候苗雨正翻译到一段比较搞笑的地方，结果出口的话似乎带着笑意。
陆向东诧异地看了一眼屏幕，确认自己没有拨错电话才回答，“现在出来一下吧。”陆向东没有用征求意见的语气，完全是一种命令式的口气。他一直在不断地告诉自己，他是债主，口气应该强硬一点才“正常”。
苗雨出来的时候有些慌张，因为陆向东一向表现出来的是不喜欢等人。陆向东看着她穿着的T恤上面的大脸猫有点想笑，“我还没吃晚饭，你们学校周边有没有好吃的？”
苗雨有些为难，虽然学校有些店里的东西味道不错，但是她吃过的都太便宜了，那些贵一点的她又不知道好不好吃，纠结了一番，苗雨还是指了指马路对面的一家装潢看起来不错的店。
走到门口陆向东突然道，“我们去那儿吧。”说完径自走在了前面，苗雨先是一愣，然后是大喜过望。陆向东装作没有看到她脸上偷偷高兴的表情，走到了隔壁一家看起来有些破旧的店找了一张空的桌子坐了下来。
“吃麻辣鱼吧，这里的麻辣鱼很出名的。”苗雨看陆向东拿着菜单一脸认真地研究忍不住开口道。陆向东抬头看她，“你刚才为什么不直说想来这里吃东西？”
苗雨虽然觉得没错，但还是反射性地认错，“对不起。”在她看来，没有一个人会在自己不付账的情况下随便开口吧。但想是想，这种话苗雨是不会说的。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总是习惯性地认错？”陆向东的眉头皱地很深。苗雨像是没听懂他的话一样只是看着他，“对不起。”苗雨其实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知道这样说总不会错的，没想到还是惹他生气了。
算了，陆向东无奈地叹了口气，“除了麻辣鱼，还有什么要不错的？”他本想问她还有什么想要吃的，但话到嘴边还是改了改。不过他这样主动换话题苗雨还是很感激的，想着自己以往吃过的东西又说了两样。
“就这么多了？”
苗雨很惊讶地看着他，“当然，很多了。我们以前都是三个人吃一份麻辣鱼的。”学生钱不过，她的钱更少，所以怎么划算她就怎么过。不过今天情况似乎有些不同，于是她带着有些狗腿的笑容问陆向东，“您还有什么想吃的？”
陆向东这下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于是闭上嘴等着上菜。苗雨点的菜都偏辣，陆向东却吃的比较清淡，但还是很给面子地吃了不少。后果就是最后结账的时候陆向东整张脸都是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