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鸾犹如躺在水生火热之中,自然不知道万氏和陆远荣因为此事还吵了一架,她本以为发烧一晚就没事了,再找个身体虚弱不宜劳累为理由留下。
没想到病来势凶猛,高烧不退,她唯一一点意识就是,天啦,自己不会就这样死掉吧。
已经一晚上加一上午了,陆青鸾还是烧得意识模糊,老夫人特地赶过来看望陆青鸾,哎,照这样下去真怕这孩子挺不过去。
小喜又给陆青鸾喂药,撒掉的比喝下去的多,老夫人愁云满面,同时又不解问大夫:“不过是着凉发热,怎么这样严重?”
大夫沉吟:“小姐身体本来就不好,而且从病情上看,似乎前不久还发过大热?”
看到老夫人询问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万氏急忙道:“前些日子鸾姐儿是生过一场大病。”言简意赅轻飘飘的一句话带过。
老夫人有心想问清楚,见此慌乱情景,也只得咽下疑问,示意大夫:“只管好药材开,别让孩子遭了罪。”
大夫点头又说道:“不过小姐体虚,一般补品猛烈药性的还不适宜,且需好生慢调细养。”
还有两天他们就要启程回冀州,不可能为了陆青鸾一个人耽误行程,万氏脸色又是一僵,也不知道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要是真病最好死了算了。
到第二日下午陆青鸾总算有了好转,陆青鸾躺在床上看小喜忙着收拾东西,心里不禁一沉:“小喜……”
“哎,三小姐。”小喜听见陆青鸾声音赶紧回过身,“是不是要喝水,还是哪里不舒服?”
陆青鸾一开口,沙哑的声音响起:“你……收拾东西……干嘛?”
“明天老爷夫人要回冀州了。”小喜说到这儿,就瞧见陆青鸾脸色瞬间惨白,惊道,“怎么了三小姐?”
陆青鸾真是想撞床头了,自己都成这样了还是不行吗?真的躲不过生活在万氏手下的悲惨命运,继续装痴扮傻过下去?
小喜不敢耽搁,准备出去禀报万氏,没想到陆青鸾拉住她的袖子,颤巍巍地张嘴问道:“祖母呢?”她心里还留着一点微弱的希望。
小喜见她说话还算正常,提着的心总算回归原处,抚抚胸口有些好奇:“老夫人上午来了你在睡,她叫我先收拾东西,等明天叫人搬过去,小姐问这个做什么?”
搬过去?陆青鸾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止不住自己激动看着小喜:“什……什么意思?”
小喜叹气道:“小姐突然生病,老爷夫人还要照常启程,留小姐一个人在京城,哎,也真是不应该。”她说到这儿突然捂嘴,刚才自己似乎在说主子的不是?
陆青鸾已经喜得不能自我了,那种感觉就像一个人被推下山崖已经等死了,却发现在半空中自己腰上还有一根绳子样,她笑得忍不住出了声,小喜骇然道:“小姐,你高兴什么?”
她得知老爷夫人全部都要启程回冀州,只留陆青鸾独自在这,心里还是很不乐意,就感觉被抛弃似的。
陆青鸾得意忘形地抱住她:“我高兴我太高兴了。”
不等呆滞的小喜反应过来又推她说道:“快去收拾,把东西都打包好我们明天一早就搬过去,唔……搬到哪里去?”
“云寿堂。”小喜依旧是呆滞样子。
云寿堂不是老夫人院子吗?天啦!陆青鸾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不是做梦,她高兴了会儿又问道:“明天爹爹他们要回冀州?上午走吗?”
小喜总算恢复点正常:“是啊……可是小姐,你不难过吗?”
难过?她为什么要难过?她高兴地已经不能自我了,可是这种情绪还不能外露,陆青鸾耐着性子道:“祖母不会亏待我的。”
小喜还是一副迷茫的样子,陆青鸾不打算再跟她解释,只说道:“收拾好东西给我送点东西吃,我饿。”
小喜不死心地继续询问:“那小姐现在身子好些了吗?也不知道老爷夫人什么时候接小姐回冀州呢,待会老爷来了,小姐可一定要好好问问……”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大堆,陆青鸾直接躺下背对着她。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这句话果然是至理名言。陆青鸾心里哀嚎,苍天,请赐予我智商正常点的帮手啊!
晚上陆青鸾躺床上装虚弱,陆远荣果然来了,当然还有万氏,她见陆青鸾睁着眼要起身,劈头就是一顿责骂:“都是不省心的东西,明天都要回冀州了,你偏偏生一场大病,你祖母让你留这儿养病,等你身体好了再接你回去。”
哎,都是不省心的?除了自己还有谁惹到万氏了?陆青鸾偷偷瞄了一眼,发现万氏说话的时候,眼神有意无意地飘向陆远荣,顿时就偷乐了,看来两人吵架啦。
果然陆远荣微微皱眉说道:“行了,鸾姐儿刚好些,你也别说她了。”
陆青鸾只需要装虚弱就够了,眼皮耷拉一点点,嘴角下瞥一点,嗯,一个柔弱无助的小姑娘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万氏看到她这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尖酸道:“哟,妾身现在连说都不能说了,老爷您这心可是偏了不止一点啊。”
陆远荣面色一沉:“在孩子面前你非要吵闹不成?”
万氏瞅见屋内小喜和姚嬷嬷虽然低着头但耳朵竖得高高,一副听八卦模样,恨声道:“这家我当不下去了。”
说的好听,真要你不管你愿意不,陆青鸾内心腹诽,然后见万氏甩袖离开。
陆远荣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陆青鸾身边轻声说:“鸾姐儿,你且在祖母身边好生养身子,听祖母话知道吗?”
陆青鸾重重地点头,抬起头露出小笑脸:“爹爹放心,鸾儿知道。”
她乖巧可人的样子让陆远荣心情稍霁,笑道:“过段时间我就来接你。”
爹啊亲爹……您最好不要惦记着我,可是表面上陆青鸾却装作高兴道:“谢谢爹爹。”
陆远荣从袖里拿出一个荷包,递给姚嬷嬷交代道:“小姐在这边过日子,你们都上心点,里面有点碎钱,是拿来给小姐急用的。”
姚嬷嬷连忙接过荷包连声保证:“老爷您就放心吧,老奴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姐的。”
陆青鸾没想到陆远荣还会私下给自己钱,一时有些怔住,陆远荣又交代姚嬷嬷两句便准备要走,他望着陆青鸾仍是呆愣的样子,没有半分不舍的神情,不由地又叹了口气。
“鸾姐儿,爹爹走了。”陆远荣走到门口再次回头说了句。
陆青鸾呆呆地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陆远荣终于挫败离开。
等自己老爹离开,她才发现自己似乎慢了一拍,呜呜……她不应该一头扎进陆远荣怀里掉点眼泪为离别增加些伤感气氛么?都是那个荷包害的,对了,还有个荷包。
陆青鸾小财奴似的拿过荷包,里面有四个小巧的银锭子,放在手心有种莫名的安心感。小喜眼睛都放光了:“哇,四两银子啊!”
四两银子?唔……陆青鸾闹不明白这里钱财换算,她问道:“四两银子是多少?”
小喜嘴快地给陆青鸾浅显解释了一番,原来这里最小的钱币还是一枚铜钱,而一两银子可以换一千枚铜钱,而普通人家一个月的开销也不过八九百钱,所以这四两银子算普通家庭大几个月开销了。
怪不得小喜双眼放光,就是一笔小财富啊,陆青鸾感慨陆远荣出手还是很大方的,感慨之余突然又有种莫名的心酸,陆远荣似乎……还是挺心疼这个小女儿的吧。
第二日一大早,三房一家又浩浩荡荡地架起马车回冀州了,大房人照例不在,二房也就齐氏和陆青鹂做代表,老夫人也特地起早送他们。
陆青鸾坚持下床要送行,她在小喜的搀扶下垂眼小心翼翼地对万氏说道:“母亲一路顺风,鸾儿给你添麻烦了。”
万氏见陆青鸾可怜伏小的样子,一连两天的闷火总算驱散了些,她不轻不重地敲打道:“你知道就好,这儿是老宅,你少惹事闯祸,若出什么事,你就立马给我滚回来。”
“鸾儿明白。”陆青鸾左耳进右耳出,万氏又说了几句,直到婆子来催她方才住嘴。
陆青凤对于陆青鸾可以留下的事情心情很复杂,她觉得所有的特殊性待遇都该自己得到,可是真要自己一个人留在京城,她也不愿意。
好在万氏冷笑地说了一句:“她那病秧子还不知道能活多久。”然后陆青凤心里平衡了,自己可是昌毅伯府的嫡小姐,怎么可以跟那个丑八怪相比,太掉价啦!
陆青鸾泪眼汪汪目送马车远去,就差挥小绢了,老夫人只以为她伤心,还好生安慰:“别难受了啊鸾姐儿,以后都跟祖母在一起。”
陆青鸾心里都快乐开了花,她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才忍住笑,眨巴眼睛应道:“鸾儿会听祖母话的。”
老夫人住的云寿堂是一座很大的院子,她的房间和老太爷住所还不在一起,院子里东边独立圈出一个小院子,里面厢房足够多,陆青鸾就暂且住在那里。
陆青鸾搬进自己今后的暂住的小窝,连头都不疼了,只觉得神清气爽,她在院子里伸伸懒腰,极目远眺,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改变命运的第二件事情,和叶氏亲近找好个靠山,逐步打造一个全新的陆青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