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鸣夫妻离开江市那天，陆远的秘书曾打电话给她，那时她忙着做饭，就让陆瑜接了电话。没过多久，陆瑜趿拉着拖鞋跑到厨房，靠在门边告诉她：“姐，是叔叔的秘书。”说着把手机递到她耳边。
“小林叔叔，怎么了？”陆乔切着边腊肉，边问电话那头的人。
小林秘书在那头苦着张脸，眉头紧锁，像是含着无限苦恼地说：“乔乔大小姐，您怎么突然回江市了？陆总刚才知道你回去的消息，非常生气，他说让我立刻接你回来！”
陆乔笑了笑，把切成片的腊肉放入盘中，而后洗干净手，接过手机说：“千万别，白白跑一趟多不值得啊！”她稍微停顿了会儿，开口提议，“小林叔叔如果你硬要过来也成，来了就别回去了，咱们一起过年算了。”
“乔乔，你可别耍我了，我还得带着我的女朋友回家过年呢！”小林苦恼地说。
陆乔把笋从塑料袋里拿出来放到水槽中，打开阀门，水流声“哗哗”地传了出来。
“我等会儿给你家陆总打电话，不让你为难，让你早点放假回家，这行了吧！”
小林秘书在那头连连道谢。
挂了小林秘书的电话，她把水槽中的笋洗净，把壳剥完又慢慢地开始切，做完了这一切以后她才慢条斯理地拨了陆远的号码。
响了几下单调的“嘟嘟”声，手机很快地被接通，陆远劈头盖脸地问她：“你是不是不打算回来了？”
陆乔把盘子放入电饭煲中，摁下煮饭的按钮，拿着电话走出了厨房。
“爸爸，您说什么呢？我还没有毕业，怎么可能会不回N市呢？”陆乔说着走向客厅，坐在沙发上，用脚碰了碰躺在旁边的陆瑜，示意她挪过去点。
“明明就和你说过今年要留在N市，大家一起过年，吃个饭，你把我的话当做耳边风啊！”
陆乔从电话里听出父亲此刻含着的怒气，感到无可奈何，他就是生气也没有用，她都这么大了，难道还能帮着她不让她走吗？她就是不愿意留在那个地方才回江市的。
电话那头的喘气声稍微缓了缓，她听见陆远说道：“乔乔，咱们往常都是在你叔叔家里过新年，爸爸一直很遗憾没有和你一起在自己家里过年，原本以为今年能够实现这个愿望，可是你又不听我的话，偷偷跑回了江市。”
“以前你们没有离婚的时候，我们不是都一直在一起的吗？”脑中闪过的话一下子脱口而出，但陆乔随即感到了后悔。自从父母离婚以后，父女俩很少谈及过有关乔舒的任何话题，唯一的那次，陆远还冲她发了火。
接着便是长久的沉默。
陆瑜没有再听见说话声，奇怪地转过头看着她，做口型问她：“怎么了？”
陆乔摇摇头，低垂眼眸，对电话那头的父亲说：“爸爸，我不想在过年的时候破坏了气氛，我觉得我还是回江市，这样比较好。你也不用担心我，阿瑜在家里陪我。”
陆远长长地叹了口气：“算了，随你吧，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也不管你了。”
陆乔挂了电话，默默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上搞笑的综艺节目，却怎么也笑不起来。
离除夕夜还有几天的时间，陆乔便拉着陆瑜和白薇一起去超市买年货，虽然家里只有她们姐妹俩，但该有的东西还是不能少，就是为了喜庆的气氛也要买些回去装扮一下。
三人一起挑挑选选，花了一天的时间，由白薇的妈妈作参谋，终于把要买的东西买齐了，各自摊在了座位上没有动弹。
“还是我来点菜吧。”陆乔看着对面的那累极了的两人，撑起身子靠在椅背上，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点了三人的饭菜。
“终于买完了，我以前逛街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累的。”陆瑜抱怨着，弯下腰捏着小腿。
白薇随即也坐了起来，说：“那是因为买的不是你喜欢的衣服和鞋子。”
“姐，这活实在也太累了，咱们以后可以少买点，装装样子就差不多了。”陆瑜说。
“行啊，我也挺累的……”话还没说完，桌上的手机开始振动着，陆乔瞥了眼手机，伸手按掉了它，继续说着，“有了这次，下次就有经验了。”
陆瑜和白薇相互对视了一眼，桌上的手机又开始振动起来。
“姐，你还是快接电话吧，如果是急事怎么办呢？”
恰巧之前点的菜上来了，陆瑜说完就立刻埋头大吃着，而白薇看了她一眼，朝她挥了挥手：“不方便的话去空的角落打电话，我们就先吃了，快饿死了。”
陆乔拿着手机快步走到了餐厅外头。
“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话。”韩律温润的嗓音透过微烫的手机传到她的耳畔。
陆乔沿着离餐厅几步之远的草坪慢慢地走着，还时不时地踢着地上的小碎石。
“那你说吧，我听着。”
韩律叹息了一声，开口说道：“乔乔，你是不是还为那天的事生气呢？”
“没有。”陆乔冷淡地反驳。
“还说没有，你以前可不是这么惜字如金的。”韩律听了她简短的话，突然笑了，接着便解释那个电话，“那天是因为一个朋友突然昏倒了，医院那边的人打电话给我让我尽快赶过去。”
“哦，那你那个朋友有没有什么事啊？”陆乔对那天发生的事也失去了兴趣，自然没去问他那个朋友是谁，那个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对她来说也没什么意义了。
然而，她的内心深处却始终存在担忧。尽管她和韩律相处得不错，越来越像恋爱中的情侣，她却怕这单单只是像而已。
“还好，只是疲劳引起的昏厥，医生让她多多休息。乔乔，你也别生气了，那一次是例外。”
“都过了好长时间了，我就是生气，这个气也没有了。”
此事算是揭过去了，之后两人便再也没有提起过它。
回到餐厅，陆乔自然要被那两人打趣，尤其是陆瑜，对于陆乔没有主动告诉她男朋友的事，感到很不满，撅着嘴用谴责的目光看着她。
“好了，下次有机会的话，我把他带到你面前让你过目，这总行了吧。”陆乔把自己盘子里的鸡腿夹给她。
陆瑜这才高兴地继续吃着饭，边吃边问身边的白薇：“薇薇姐，你见过我姐夫吗？”
“没有，我说你喊得可真勤快啊，你姐还没和那个男人结婚，怎么一下子就成了你姐夫了？”白薇笑着看了她一眼，说。
“看我姐那样，也差不多了。而我看我姐的，所以自然不会反对他们。”陆瑜理所当然地说着。
这话引得白薇哈哈大笑，同时心里也在羡慕着陆乔能有这么维护她的妹妹，她怎么就没有这样的妹妹呢？
除夕夜那天，白薇的父母让白薇来叫陆乔姐妹俩去他们家吃年夜饭，她们推辞不过去，就跟着白薇一起去了白家。
白家的人口不多，除了白薇和她的父母之后，只有一个已经离婚的叔叔和八十岁的白老太太。老太太看见她们过来，十分高兴，拉着陆乔的手不放，一直和她说话。
两家人住得近，再加上陆乔和白薇又是好友，所以白家人对陆家的姐妹自然比旁人了解得多，也很关心她们。
知道她们回去以后也只有两个人，索性让她们留在白家过夜，反正也没有那么多的讲究。白薇的母亲吃完饭之后立刻去收拾了客房，给她们准备好了生活用品，她们都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趁着陆瑜洗澡的时候，陆乔在阳台上给韩律打电话。韩律曾对她说过，他们家的亲戚比较多，吃顿年夜饭也要吃到大半夜，所以打过去的时候，她还在担心他会不会接电话。
电话响了十几秒便被接通，陆乔听见他微醺的声音。
“喝酒了？”她问。
“嗯，就喝了一点点，实在不能推辞。”韩律带着笑意的声音夹杂着夜间的微风穿了过来，她似乎闻到了酒味。
或许是被这热闹的气氛所感染，她看着满天绚烂的烟火，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轻轻地说：“阿律，新年快乐！”
“乔乔，新年快乐。”他微顿了会儿，闭着眼面对着银花火树，低声说：“我想你了。”
陆乔静静地站着，没有说话，可是那上扬的唇角却透出她此刻愉悦的心情，她感到世间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就连一直会响彻夜空的炮仗声都显得那么可爱。
回到房间里的时候，陆瑜已经睡了，她替她掖好被角，躺在了另一边，带着美妙的心情进入了新的一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