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就走了。
我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真正开口拒绝他了我才知道,原来亲口拒绝一个对你而言很重要、但又与爱情无关的人,比被人拒绝的滋味更难受。
偏偏我连一个人默默神伤的机会都没有,因为我身边还坐着一个最近试图走心灵鸡汤路线的亲哥!
他大概是想轻拍下我的后背试图安慰我,但他的手劲也太大了吧!差点拍死我!
“恭喜你啊,又成功赶走了一个适龄单身小青年,来告诉哥哥,你是打算以后找个跟爸爸差不多年纪的吗?先说好我不会出席你们婚礼的,份子钱看长相决定,如果实在太难看,我会考虑以后不让你们的孩子叫我舅舅。”
“……那要是我追到了刑杰森呢?”
“哦那就更要恭喜你了,”他示意服务生过来买单,“终于成功用赶走真爱的方式来逼得他不得不对你的人生负责了。”
我忍无可忍:“哥你故意的是吧?”
“你终于发现了,”他站起来,“沈一舟你今年也不小了,前仆后继换男人的小把戏差不多就行了,你换了这么多次,刑杰森有哪一次因为这个而吃过醋?我看到的永远是你像个跳梁小丑似的蹦来蹦去,然后他还在他妈替他安排的康庄大道上幸福地走着,你觉得自己可悲吗?”
我也站起来,头一次跟他顶嘴:“是啊我就是啊,我知道我自己很可悲啊,但是喜欢一个人谁能控制得住?你能控制住你怎么被谈汇婧甩了喝酒喝到胃出血?”
人吵架的时候就会口不择言,会挑别人最痛的那个伤口去撒盐,但好在我面对的是我哥,他没有怪我,只是摇摇头:“你觉得值得你就继续,但是我告诉你,迷途知返也是有时间限制的,那条路不是永远只为你一个人开放,你以为会等你的人也不会永远站在那里等你回头。”
说完他也走了,我一个人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你看,人生就是这样,你以为一路都很热闹,但是终点之前,就会曲终人散,你以为会一路陪伴你的人,也会随时离开。
“小姐,一共三百九十八块,谢谢。”
我惊诧地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微笑请我买单的男人:“他们刚才没有买单?”
“刚才那位先生说可以买单了,但是我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
所以千万别为眼前的孤单和寂寥感到伤感,下一秒永远有更让你欲哭无泪的事情发生,比如现在我就对着这个已经开始面露怀疑之色的服务生小哥无奈地说:“可我没有带钱。”
小哥:“……”
最后还是我哥折返回来买单,他付完钱看向我的时候我羞涩地低下了头,他也没跟我客气,直接伸手在我脑门上弹了一下:“平时这种事你是不可能打电话给我让我回来的,怎么样,适应没有姜涞给你擦屁股的生活吗?”
我赶紧拍马屁:“那有什么关系,这不是还有你嘛~”
但他直接一只手把我支开了:“有件事要通知你。”
“嗯?”
他脸上露出一种我无比熟悉而又太久没见到的神采,“明天我一早的飞机。”
我松了口气:“出差?几天?”
“不是去出差。”
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谈汇婧回国了?你打算去见她?”
纪先生用一种类似怜悯的表情看着我:“一舟,人总要向前看,有些事过去了就是真的过去了,只有你一个人总是陷在里面不肯出来是不行的,我和谈汇婧的事已经是过去,这次我去香港也跟她无关。”
“不是去出差又不是去见谈汇婧,那你到底是去干什么?”
“去追你嫂子啊,”他淡淡地笑起来,“所以在我追到她之前,你必须自己处理好自己的问题。”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已经从容地补充完:“毕竟现在你已经得罪了姜涞,刑杰森又不喜欢你,不靠自己你怎么办呢?”
他肯定不是我亲哥……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第一次没有我哥的威胁、刑杰森的手工闹铃还有姜涞直接踹门,我自己就这样早早的起来了。
自己动手煮了碗泡面,发现做饭这种事确实也存在天赋这一说,毕竟在调料包都一样的情况下我煮的这碗也没有姜涞那晚随便煮的好吃。
食不知味地吃完早餐我慢悠悠坐了趟公交车到达距离公司一百米的公交车站,下车之后再慢悠悠地走到公司,慢悠悠的打卡慢悠悠地上楼,感觉平时总围着我的那几个人都不在了,我的生活节奏顿时就慢了下来。
也不是说就不能适应这种新节奏,只不过有点不习惯而已。
我哥提前跟我说过了他今天会去香港,到办公室没见到他我也就没觉得奇怪,但吃完午餐不自觉地走到广告部也没看见姜涞之后我就觉得有那么点不舒服了。
正好那天替我买饭的小姑娘经过,我拉住她问:“看见姜涞了吗?”
小姑娘一脸讶异地看着我:“姜哥昨天辞职了啊,你不知道吗?”
其实我心里是知道的,以我对姜涞的了解,我们俩现在这种情况,他根本不会再和我待在一家公司工作,这不是他公私不分,更不是他对工作不负责任,事到如今我也终于肯相信他当初来的时候说的都是真心话,他就是为我来的,而他本应该有更好的前途。
但明白归明白,情感上一时间还有些难以接受,我给展峻打电话:“最近忙什么呢?”
结果他半句都不跟我寒暄,直奔主题地问:“你拒绝姜涞了?”
这么赤/裸裸地拆穿我还能不能好好玩耍了?
“哎,本来想告诉你的事现在觉得说出来也没什么意义了,”他竟然还叹气起来,“有些人闯进你的生命只是为了给你上一课,阿涞跟我说他不后悔,说你只不过是收了点学费。”
我没太听懂他话里的逻辑,“什么学费?”
“没什么,”他再次叹了口气,“你打电话给我是想问什么?问他过得好不好?问他为什么辞职?还是问他现在在哪?不用问了,我知道也不会告诉你的,既然决定了从此各走各路,就别再去过问他在另一条路上走得好不好。”
“……”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心口那一团低沉的气压弄下去,最后哽咽着对他说:“看不出来啊展峻,难得感性一次我都被你唬住了,啊对了其实我就是打错电话了顺便问候下你而已,我挂了啊拜拜!”
几乎是狼狈地挂断了电话,我大口呼吸着,试图通过改变呼吸频率来缓解胸口的郁结,是啊展峻说的没错,既然已经决定了从此各走各路,还有什么好去过问的?他过得不好我只会更加愧疚,他过得好,说不定我也会因为自己没有参与到他的好而感到遗憾吧。
我就是这么一个自私的人。
晚上有人按我家门铃,我从床上爬起来,裹着大棉袄光着脚去开门,然后就被踏进来的刑杰森给骂了:“大冬天的你怎么不穿鞋?”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突然觉得很委屈,眼泪滴滴答答落在脚背上,我小小声说:“因为我想生病,生病了就有人来看我了。”
他狠狠吸了一口气,然后直接反手把门摔上最后把我打横抱起来:“为什么这么作践自己?因为姜涞?”
我揪住他胸前的衣服,很没出息地抽泣出声了:“他不要我了……”
刑杰森把我抱上楼,放回了我的床上,我还是紧紧拽着他的衣服不让他走:“你能不能陪陪我?”
他轻轻地拍着我的胳膊,温柔地安慰我:“你睡吧,我不走,我在这里陪着你。”
可我当然睡不着,我瞪大眼睛看着他,脸上能感觉到眼泪的温热:“我睡不着,我闭上眼睛就想到姜涞走的样子,你说到底是谁做错了?是我吗?那我都跟他道歉了,他也说不怪我啊,那他为什么还要走?”
这样的问题刑杰森当然没办法回答,他只能沉默以对。
我突然恐惧了,松开他的衣服去够他的手:“你会不会也走了?也不要我了?你们怎么都这样啊?你说长大了有什么好,小时候大家都在一起,也不知道什么是爱情,我每天开开心心地跟在你们身后去上学,这样多好。”
“是啊,这样很好,”他像哄小孩子那样哄着我,“你闭上眼睛睡一觉,醒来就全都好了。”
其实我又没喝酒,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有些醉意了,我朝他笑了笑,“你骗人,醒来怎么可能全都好了,人都会长大的呀,你看你就喜欢杨子婷不喜欢我了,姜涞也不会像我小时候擦鼻涕在他衣服上那次一样原谅我,长大了就全都不一样了,只会越走越远,根本回不了头。”
他把手敷在我眼睛上:“我不会骗你,你听话,好好睡一觉,我保证明天起来一起都会好起来。”
就像从前任何一次,我这次还是相信了他,或许是因为知道他就在身边,睡着的时候也没有做什么噩梦,一觉睡到天亮。
醒来的时候他就趴在我床边,因为我家没有暖气,他就找了件我的大棉袄披着,我伸手去摸他的手,触碰到一片冰凉。
他立刻就醒了,朝我咧嘴笑:“睡得好吗?”
“显然比你好,”我从被子里爬出来,“你怎么睡在这儿了?不怕冻感冒啊。”
“昨晚你不肯让我走。”
我伸了个懒腰:“别逗了,我昨晚又没喝多,你当我傻啊。”
“既然没喝多,那今天晚上我接你去喝一杯。”
“不喝了,喝多了再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就不好了,”我拿着衣服转过身来看着他:“我要换衣服了,你要留下来参观吗?”
说什么话能激怒他对我来说是一件驾轻就熟的事,但他今天并没有生气,反而还抱着手靠在床头柜上笑了笑,“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上前两步摸了摸他的额头,“你这还没发烧吧,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把我的手拉下来握在手里:“那你呢?”
我莫名其妙:“我什么?”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如果下次你再说这样的话,”他终于松开我的手,“我可不保证还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