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命散,或叫复脉汤!”
“欸!”薛黎陷点了点头,孺子可教也,便继续忙着整理他的药材来。
第二个药材和法子并起来一看就是治脾胃虚弱体倦乏力的,但第一个,那可了不得。
想必那人是病的太已然久了,自身底子又太差,脉相沉浮,早已不省人事了……别说仨月,光是仨周都让人替他谢天谢……欸?!
“你说他家小厮来几次了?”
“已经连着来四个周了,还说下个周继续来。每次都抓一个周吃的药量。”
“住哪儿?”
“没……没说。”
薛黎陷的眉头再度拧起来了,他有一个身份是郎中不假,可惜不是神医,甚至有时候他无能无力的站在病患床前,自己也觉得被无形的压力给震的喘不过气来,因此,後来直接看到那种救不活纯粹续命的方子,他也不愿出去佯装安慰了。
安慰是一时的,甚至有些垂死的人临终得见他一见,也觉那黄泉路奈何桥走的安稳妥帖了,可他却不忍。毕竟回来后,日夜辗转反侧难以成眠一幕幕脑海里都是那些萍水相逢却也心生欢喜的人最后一幕的样子。
惆怅不假无奈不假,更多的,反而是心酸。人命如此贵重,贵重到他承担不起。更何况,他的责任并不在此。
天下苍生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而他,一直坚信防患于未然总比病入膏肓前脚都踏进鬼门关的人吃那些白花银子又已然无效的药更管用。
“你说,这方子是他家主子写的,那么病的人是谁?”
“那小厮说是他家主子。”
不是该不省人事了么?
薛黎陷略微一沉吟,便随即淡淡一笑:“若这字迹真的是要吃这药的人,怕是熬不过这一个月了。”说完顺道拿起占据了桌子一角无法让他把药材全摆开的单子,却不由得一愣。
一阵若有若无的淡香顺着夜风飘飘摇摇跌着转儿而来。
在层层自己采来的药材味和那墨香中,薛黎陷还是敏锐的分辨出了那一种奇特的花草清香,但一时竟说不出是甚么来。
凑到鼻子前,使劲嗅了嗅,又闻出了另外几种药花香——百合,莲子,合欢皮,灯芯草。
这可奇怪了,他要是不省人事了,还需得要这些安神舒缓清心的玩意么?
薛黎陷愣了愣,刚才突然闻到的头一种药材香是甚么?这世上还有甚么药材香是他从没接触过的呢?
苦苦思索半天突然暗叫一声不好,连忙把纸抽离开鼻端一定距离,那股香味就又统统消失不见了。可心下却不由得清明起来,那香味似是在醒神又似在催眠,若有若无隐隐约约的却莫名闻出一股子清明淡然的味道来。
心中突然一动:“这单子你藏了多久?”
“周一来的,今儿个都周日了呢!”
“这花草药的香味,比之现在如何?”
“哦,掌柜的您说这个呀,那张纸上一直有淡淡的香味,起初靠近那纸一二步就能闻见,现下得搁在鼻头才闻得清楚了。”
啧,薛黎陷心中暗叹,从那张单子上的药材和这制作药香的手法来看,此人也应该是一个浸淫医术多年的人,若这写单子和得病的真是同一人的话。
“抓药的那小厮叫甚么?”
“叫绿奴,我起初还觉得他眼生来着,後来前几天在另一条街的糖果铺子又见着他了,原来也是这城里的熟人,住了好几年了么!只不过听那边糖果铺老板说他们一家子都住在山上,很少下山,下山一般是来买糕点吃的,不打咱这条街走,他家主子听说也是个懂药的,得病的就是他家主子呢!听说是年轻时自己试毒试了一身病,现在落下病根了,这几年越发的身子不好了,自己采不了药,这才特意绕远路来我们这里买药呢!掌柜的,我们现在可算是城里一绝,远近驰名呢!”
“你当你卖炸糕的?还城里一绝。”薛黎陷的眉头几乎都要拧在一起去了,不过转念一想,再次替福丫头把那张纸仔仔细细的叠妥当了,拉过她的小手,交付进去,一个一个指头扣上:“成,忙你的去吧。”
“掌柜的,”虽然发胖却机灵的身形刚闪远又折了回来,绞着衣摆可怜巴巴的问,“你真不去救?你可是咱们镇的活神仙!”
“呵呵,”薛黎陷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个嘴角,“我就算是真神仙也没用,阎王要领走的人,我可抢不过。”
眼看着对方万分哀怨的走远了,薛黎陷这才摸了摸鼻子,低下头忙自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