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来临之际,袁晗的父亲刚好退休,袁晗也辞掉了那里的工作,随父母回到离别已久的的家乡。
这是一个很大的村子,送袁晗一家人的车子到了村里已近中午,街角几个老人在暖暖的阳光下悠闲悠哉的打着老年牌,老人们这种怡然自得的情景在袁晗的记忆里几乎有点模糊了,有暖暖的感动涌上她的心头。
不知谁家的狗儿趴在那里懒洋洋的打着盹儿,听到车声抬了抬眼皮,忽然的来了精神,飕的一下跳起,冲着车子狂哮起来,像听到集合口令一样从别的街道里又钻出了大大小小十来只狗,神气活现的冲着车子叫着给同伴助威。
狗叫声引得打牌的老人诧异的抬起了头,袁晗的父亲慌忙和妻子下了车,和大伙打着招呼。
“嗬嗬,当是谁呢?原来是根牛回来了。”
几个老人看到袁晗的父亲,乐呵呵的叫着他的乳名,听到这熟悉的乡音,袁晗心里涌出了无端的感动和快乐。
几年来的不开心,莫不是因为在外那寄人篱下的感觉和浓浓的乡愁?
“根牛,晗儿呢?你把那闺女给我弄哪去了?”一个老太太大着嗓门冲袁晗的父亲喊着。
“大娘,我在这儿呢?”袁晗最怕面对人多的时候,老太太指着名找她,她不得不下了车,出现在大家面前。
“唉呀,你看俺这闺女现在变的越发的好看,跟个仙女儿似的,你都快想死大娘了。”
老太太只不过是她们的一个街坊,袁晗小时候就特别受她待见,一见袁晗就闺女长闺女短的叫,有了好吃的自己舍不得吃也要留给她。
袁晗还清楚的记得小时候站在她家的矮棚子上摘红枣,只顾仰着脸瞅哪颗枣儿大,没站稳一屁股跌坐在老太太种的仙人掌上,眼神不好的老太太一边细心的给鬼哭狼嚎的她拔刺,一边直埋怨自己不该把花放到棚子上。
“根牛啊,你那么多丫头就不能让晗儿跟我过。”这几乎是她见到袁晗父亲的一句口头禅。
和大伙儿寒喧了一阵子,三个人就回了家,几个已出嫁的女儿早已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的干干净净,香喷喷的饭菜也在灶台上安详而优雅的冒着烟。
热热闹闹的吃完了午饭,袁晗和几个比她小不了几岁的外甥女打起了扑克。
袁晗鳖脚的牌技和不怎么样的运气让她脸上一会儿便被孩子们贴满了纸条,大家一个个笑的前仰后合。
“该嫁人的大姑娘了,还是个孩子头,就会带着他们瞎闹腾。”大姐嗔怪袁晗。
“不玩了,不玩了,你们分明是集体作弊,蒙骗你们老姨。”
又输了!袁晗一把抓掉脸上的纸条,扔掉扑克逃也似的跑了,再不开溜,这群眼里没她这个小姨的家伙真的会摁住她也要把纸条贴在她脸上的。
在亲人们中间,袁晗心中的快乐像缓缓流淌的溪水慢慢的舒展开来。
冬日的天说黑就黑,袁晗的姐姐们都走了,家里显得安静和些许的冷清,一家人正准备睡觉,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
“你家晗儿还去上学不上了?”
打开门,进来的正是白天在大街遇见的街坊老大娘,这次大娘进来并没放开她的大嗓门,而是小心的朝袁晗的屋里看了一下,有点拘谨的问袁晗的父亲。
袁晗的母亲冲她摆了摆手,又往女儿的房间看了看,高考过后,袁晗对“上学”、“考试”这类词汇很敏感,她一般不让别人提女儿上学的事,怕孩子听到了心里难过。
“我想给你们晗儿提个媒,就是前街刘家的儿子,一听说你们回来了老刘就找我去了,非让赶紧过来问问。”街坊大娘很识相的点了点头,压低声音说。
“你也知道老刘家在咱们村也算是老门老户,老两口脾气又好,人家老刘也有退休金。他儿子是医生,初中还和你们家晗儿同过学呢。”
夜很静,他们在外面的话袁晗听的清清楚楚,她知道那个男孩子,叫刘书政,上学时他个子小、袁晗个子高却视力差,两个人都被排在了第一排,成了同桌。
袁晗等老师一出门就在桌子上划了条线,和刘书政来了个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仗着个子高的优势她没少让无意间越界的书政哭鼻子。
真是讨厌!这个刘书政怎么无端的也学了医?让人听了就反感。
“大娘,”袁晗披上衣服,走出了里屋。
“我现在不想找什么婆家,还有我绝对不会找个医生。”在大娘眼里一向乖巧的袁晗撂出了这么几句硬梆梆的话,让老太太瞪圆了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医生这个词袁晗的心里就刺刺的疼。
见袁晗话里没有商量的余地,老太太觉得有点没趣,搭讪了几句告辞走人,母亲看了女儿一眼,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
除了偶尔传出的几声狗哮,乡村的夜晚分外安静,袁晗躺在床上用被子密密的将自己盖严,舒服的枕着倦意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