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发现自己对一个女人有好感,往往是在偶然间。
楚岳细细回想了一下事关自己的这个偶然,发现这个偶然发生在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就是在洗手间的那场勉强称为邂逅的邂逅。
或许当时的环境太优雅,导致自己那初发的好感过于薄弱,最后消失殆尽。
坐在车上,他见李想低头看着卷宗,碎发散落在耳边,随风轻舞,好似舞在了他心上。
良久,李想抬头看了一眼楚岳:“当事人这属于防卫过当,主观恶性不大,既然家属想为当事人申请取保候审,也可以试试。当然,如果当事人能出示病历等书面证明自己身体方面有疾病,我想取保候审的几率更大一些。”
楚岳微微挑眉:“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就行。”
李想闻言松了口气,楚岳这么说的时候,自己往往是对的。
她把资料收进包里:“现在去见见当事人的家属。”说完觉得自己的语气好像有些生硬,最后又急忙补上一句:“可以吗?”
楚岳眼底浮上淡淡的笑意,却仍绷着脸:“可以。”
两人直接打车去了当事人所居住的小区。
小区的名字比较高雅,叫丽水华庭,听说能在丽水华庭卖得起房子的,一般家里都不会缺钱。由此可见,这又是一起有关财主们的案子。不过话又说回来,没有经济实力的人,一般也找不上楚岳。
李想站在楼下,仰望面前二十八层之高的楼,又回头看了看目光幽深的楚岳:“师父……没有通行卡……”
正出神的楚岳被她一句话把思绪给拉回到现实中,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不出片刻,李想透过玻璃门看到有人匆匆从楼道里跑了出来,见到在门外站着的楚岳时,眼神一亮:“楚律师。”再扭头看见他身边的李想之后,怔了怔:“你好。”
李想点点头,往楚岳身后稍稍撤了一步。三人一起上了楼。
因为当事人张萱家住在十七层,虽然有“强身健体为明天”这么一句口号,但李想觉得也不用时时刻刻都把它放在心上,更不用时不时拉出来溜溜。所以她很是自觉的跟着楚岳进了电梯。
电梯空间虽大,但因为还有其他住户一起使用,七八个人往里一站,空间便略显逼仄。
楚岳不动声色朝李想身边靠了靠,为她隔出了一道相对宽松的空间。垂眼看着李想的丸子头,忍不住想伸手扯一把。
到了张萱家,富丽堂皇的屋子并没有将那股压抑的气氛压下,反而更显沉重。只是站在门口,李想几乎已经被压的喘不过气。
三五个人焦急的在屋里踱着步子,见楚岳和李想来了急忙迎了过去,为首的二位老人面容憔悴,双眼赤红:“楚律师,您可算来了,求您帮帮张萱!”
张萱嫁给赵子轩之前,家境贫寒,面前二位老人衣着朴素,态度又如此急迫,想来是张萱的亲生父母。
楚岳礼貌的伸手跟他握了握:“我们需要了解详细情况。”
沙发上坐着一个年轻女人,妆容精致,起身给楚岳和李想让开地方,微微点了头:“楚律师您好,我是张萱的姐姐张蔷。”
张蔷不似二位老人,算是屋中几个人里较为冷静的一个,她双腿交叠,神色冷清,说到被害人时,语气有一丝狠戾:“赵子轩那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我妹妹刚跟他结婚的时候他还能装一装,这两年外面有人之后连装都不装了!我妹妹身上的伤都是被他打出来,要不是那次我偶然发现,张萱根本不会跟我们说。”因为恨意,张蔷的面容不似刚才那么平静,渐渐变得扭曲:“他不就是仗着自己家里有几个臭钱吗!他死是他自找的,张萱要是不弄死他,死的就是她自己。”
楚岳面色凝重,坐在一边静静地听着。李想则是低头记录,偶尔开口问上一句:“案发当时的情形您了解吗?”
张蔷看了李想一眼:“当时他喝醉酒回来,张萱念叨了他几句,他把张萱按在地上打,张萱是自卫,不是故意杀人。”
李想把关键的几处有力证据记录在笔记本上:“您现在有张萱的伤势鉴定报告吗?”
“有。”张蔷转身进屋,没一会拿着病历走出来放在茶几上:“楚律师,您还需要什么鉴定?或者说,什么东西是可以帮助到张萱的?”
楚岳微微侧了侧头,看着李想,示意她开口。
张蔷见状皱了皱眉:“请问这位是?”
“这位是我们律所的律师,也是我的助理。”楚岳剑眉微挑,等着张蔷的后话。
但见她垂眸深思,良久后开口发问:“请问我妹妹的案子是这位律师接吗?但是我们聘请的是您。”
张蔷的话语意思很明显,听得李想面色赧然。
楚岳转头看李想,没有什么表情,良久过后才波澜不惊道:“我的助理自然是最优秀的,如果您不信任我们的能力,另请高明。”说完起身要走。
屋中气氛瞬间尴尬起来,众人面面相觑。
楚岳的能力大家都有所耳闻,胜诉率高达百分之九十八,能请到他的确不容易,现在见他要走,心里也跟着着急。
张蔷身体发僵,面子有些挂不住。正坐在沙发上进退两难时,张蔷的父亲开口了:“楚律师留步。”
楚岳还是给了老人家的面子,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张蔷她不是那个意思,她只是有些着急,楚律师您别跟她一般见识。这位律师一看就很优秀,把张萱交给你们,我们自然是放心的。”张蔷的父亲勉强挤出丝笑,又朝张蔷使了眼色。
她这才从沙发上站起来,面色尴尬道:“抱歉,我并没有质疑贵所能力的意思。”
人是怎么被逼上绝路的,李想今天算是领教到了。以前就听说过楚岳架子大,如今看来真是名副其实。其实有不少人一边骂着楚岳一边心甘情愿为他掏大钱,李想觉得这就是本事。
“李想,这个案子你想接吗?”
楚岳没有摆明态度,回头询问李想,面色高深莫测。
这是在给她撑场面,李想心知肚明,心中着实狠狠感动了一把。
她将心中的悸动给压了回去,轻轻点了点头。
众人再次坐下来时,张蔷看李想的目光明显转变了一些,其中较为明显的是一种名为猜测的东西。
李想面沉如水,看着张蔷:“除了张萱身上的伤,还有其他人可以证明被害人对她施暴吗?”
“这个我不知道,张萱从来不跟我们说这些,她说的永远是赵子轩对她多好。”张蔷语气忿忿,柳眉紧皱,几乎是咬牙切齿:“他死有余辜!”
李想合上手中笔记本:“好,大概情况我了解了。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还会来麻烦你,你们有问题也可以联系我。”李想留下自己的名片:“那我们先告辞了。”
楚岳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只是跟着李想起身离开。一屋子人跟在身后送,李想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众人一直送到电梯门口,如果不是李想开口阻止,他们还想把他们直接送到楼下。
“师父,我们要先找到可以证明赵子轩家暴的证人,我觉得可以把重心放在他的邻居和楼上楼下,刚才我在屋里坐了一会,觉得隔音不是特别好。家暴发生时声响不会小,他们应该会听见。然后我们还要理清赵子轩的关系网,看能不能通过他身边的人找出他有暴力倾向的证据。”一进电梯门口,李想就着刚才得到的信息逐渐分析:“最主要的是要找出让他身败名裂的证据,证明他这个人品行有问题。”
电梯光滑的墙壁映出西装革履的楚岳,他面容冷淡,看了眼跳动的指示灯,并没有开口接话。
李想本能的察觉出他此时的不悦。
探头看着他,试探的唤了一声:“师父?”
“说说你对自己的定位。”楚岳语气淡然,面色不见起伏,唯有凌厉的眉峰昭示着主人的怒气。
李想咬了咬下嘴唇:“应届毕业生,没有工作经验,被人质疑能力也是情有可原。”
“那是我没带你之前。”楚岳凉飕飕的瞟了眼她:“脑袋可以空,但是不能进水,如果已经进水了就不要再往里面放鱼。”
李想:“……”
从张萱家出来,楚岳没有给过李想好脸色。李想又属于胆怯人群,以往仗着面瘫这一技能给她撑腰,混得还算不错,起码在别人看来是她高贵冷艳不可方物,自从认识了楚岳,这项技能就没用了,她悻悻跟在楚岳身后:“以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见楚岳步速依旧未减,她叹了口气:“师父,我会证明给她们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