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想人虽有些冷淡,但贵在耐性好。在郝然没来之前,她一直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看着楚岳跟其他人打牌。
她有些不明白,难道同一幅扑克牌在不同地方玩,效果不一样?比如她师父楚岳,平时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清高模样,此时此刻却是面带微笑,虽然那抹笑淡的几乎看不出来。
她有些无聊,低下头摆弄着手机,听着耳边时不时传来的交谈声。
“楚哥,这是嫂子?”
有人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话落大概觉得唐突又带了一长串的干笑。
李想皱了皱眉,正想开口解释,就听楚岳答了一句:“你说呢?”
答案虽是模棱两可,但楚岳的语气倒是听不出任何情感,平淡的好似一汪碧泉。李想稍稍抬头,见楚岳还是保持着淡然,坐在牌桌前打扑克。不过是一会的时间,面前已经堆着些钱。
众人面面相觑,而后但笑不语。
李想沉默了片刻,也不打算开口。准备低头继续玩手机,忽闻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还夹杂着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
不出片刻,一个戴着无框眼镜的男人出现在门口,李想认得那只眼镜,只见眼镜同志郝然的手臂上还挽着一个姑娘,或者是姑娘她妈。
两人相携而入,看着关系应该是十分和睦。
男人的目光在触及到李想时,微微一亮,见李想也盯着自己,扬起嘴角笑了笑,风度翩翩。继而迈步进屋,柔声让那个姑娘或者是姑娘她妈自己去一边玩。而他自己则坐到了牌桌前。
“楚律师。”那人看见正聚精会神理着牌的楚岳,主动打了声招呼。
楚岳此时正一心一意扑在扑克上,闻声只是点点头,也没有太大反应。
李想轻哼了一声,又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姑娘。
平心而论,她对第三者、第四者乃至第N者这种东西,没有什么太大的好感,见面不脱下鞋照她脸上拍几下,那是她教养好。
再者说了,家里从小就教看见大便不能踩,要绕开,不然会脏了自己。
她收回打量的视线,翻来覆去的查看着手机,心里在想该怎么拍下郝然跟身边这一坨的证据。角度换了好几个,始终没发现让她满意的姿势。
坐在旁边的姑娘看样子也是个自视清高的。只是这份强烈的自我意识放在她身上有些不合适,既干着特殊行业,又想立个建筑性标志。李想觉得她的人生还真矛盾。
静坐片刻,那姑娘有些沉不住气了。冷着脸瞄了李想一眼,踩着高跟鞋坐到郝然的旁边,身子紧紧贴在他的手臂上,郝然看了李想一眼,不动声色的拉开了跟女人的距离。
李想看那女人一副柔若无骨,离了男人就伐开心的德行,恶心的直皱眉,强忍着呕吐撇过脸,半路正对上楚岳深沉的目光。
此时楚岳正斜着身体靠在椅背上,嘴里叼着烟,右手屈指轻敲桌面,双腿在桌下交叠,这套地痞流氓的气质放在他身上也不算多唐突。
楚岳刚才就见她面色不善,朝她招了招手,语气温和:“过来。”
在座各位原本高度集中的注意力都被楚岳从牌桌上拉到李想处。
彼此心照不宣,嘴角挂着促狭的笑。
郝然也从善如流的跟着看,惹得身边女人有些不高兴。
平时见惯了他冷着脸,现在他这一笑,李想心里有些没底。起身朝他走了过去,微微垂眼:“怎么了?”
楚岳拉开身边的椅子,微微侧头附在她耳边,作出一副耳语状,可声量却一点不含糊,语气宠溺:“坐这数钱。”
众人开始起哄,郝然开口:“李小姐好福气。”
楚岳不说话,也就随众人发挥。夫唱妇随这戏码演的不错。
李想低头看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破绽。可眼前人仍旧一脸淡然,稍微往后挪了挪椅子,露出一双笔直的腿:“还是你想坐这?”
李想怕他再说出什么话,急忙在他身边坐好。
“刚才不吵着要拍照吗?”楚岳看着手里的牌,声音不紧不慢。
李想虽然不明白楚岳的话是什么意思,但莫名就觉得好像很吊的样子。她依言拿出手机,小声问:“拍哪?”
楚岳出牌的动作一顿,轻描淡写的转头看她:“拍我。”
两人低声交谈,在众人看来也就是小两口秀恩爱,有人直接打趣道:“难得看见楚哥这样,嫂子平时都是怎么调教的?给咱们美人儿也传授传授经验,省得咱们美人儿天天苦恼怎么抓住郝然的心。”
这人话毕,楚岳也随着众人笑,屋内气氛活络不少。
被称为美人儿的那一坨见众人的注意力可算是集中到自己身上,拿出了终于轮到我上场的架势,眼波流转,对着众人挨个抛送了遍秋天的菠菜。
李想的家庭条件不比屋里这帮二世祖们,撑死才能跻身小康生活行列的尾巴,但问题是最近几年小康们越来越多,显然想把她们家这个吊尾巴拖后腿的给踢出队伍。这直接导致这几年她身心俱疲,本来心灵就脆弱,现在又眼瞅着这一坨这么恶心自己,显然有点支撑不住了。
捏着手机,李想心里除了恶心那一坨外,其实还有点紧张。第一次给别人拍照,要是照的不好,自己会不会被楚岳一巴掌拍成照片这还是个问题。
她面色凝重,举着手机开始对着楚岳拍照,闪光灯打在他的脸上,李想越拍觉得镜头中楚岳的面色越不对。
楚岳咬着牙忍了半天,终于冷冷开口了:“够了。”
其实李想觉得还不够,如果再拍几张,她就可以直接把楚岳以聚众赌博为由送进局子,并且有图有真相。
但师父开口了,这点面子李想还是给的,她缓缓放下手机,抬头恰好对上楚岳右手边郝然的视线。突然福至心灵,朝楚岳挪了挪椅子,身子稍微靠向楚岳,举着手机拍了几张照。
拍完之后看了一眼,觉得角度正好,色彩也鲜艳。分辨率很高。
收好手机,她眨了眨眼:“挺好。”
楚岳斜了她一眼,甩出手中的大小王结束了战斗,又觉得就这么走了好像有些不妥,换了姿势看着众人:“还是玩麻将吧。”
李想活了二十三年,会学习、会炖鸡、会考试,还会凉拌黄瓜,唯独不懂中国博大精深的麻将艺术。看他们玩了几局,不禁有些昏昏欲睡。
“我去一下洗手间。”
她走到门口时,那扇雕刻着繁杂花式的红木门被一股惯力推开,她猝不及防,觉得鼻头一热,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楚岳面色极其不悦,一把推散了面前的麻将,走过去把李想拉了起来,顺手抽出几张纸搭在她的鼻尖上,抬头看着站在门口的楼盈:“你怎么回事?”
楼盈没料到这样的状况,一时有点手足无措,但在看清屋里坐着的郝然和那一坨时,愤怒又取代了不安。
她小声说了句对不起便朝着稳坐桌前的郝然走去,也不顾还有其他人在场,扬手就是一巴掌。
那声音忒清脆,听的各位虎躯一震,好像是扇在自己脸上一般。
郝然顶着鲜红的指印,依旧没有多大反应。施施然站了起来:“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楼盈看了眼一直站在郝然身后的女人:“呵呵,这种货色你也看得上。我都替你丢人。”
从南风出来的时候,一阵夜风将李想烦乱的思绪吹开了些。她老老实实的捂着鼻子交代:“师父,我刚才拍了五六张。”
楚岳也不知是嗯了一声还是哼了一声。总之态度不算友善。
晚上到家,李想接到了楼盈的慰问电话,愧疚浓的几乎能从手机那端飘过来:“李律师,刚才实在是不好意思。”
李想下意识摸了摸鼻子:“没事,你们谈的怎么样了?”
提到郝然,楼盈愧疚的语气一转:“那个人渣,我把刚才的谈话都录下来了,明天我去找你的时候给你听。”
“好,我晚上的时候也照了些您丈夫跟其她女人的照片,我们明天见面聊。”李想觉得有些头晕,估计是失血过多,一心想着挂电话。楼盈听出她的不对,也没再叨扰。
放下电话,李想在床上辗转反侧,在确定失眠了之后,决定找几本名著来陶冶下情操。
隔天周琴进屋叫李想起床,看见地上散着《四大名捕》、《名侦探柯南》等带“名”字的书,不禁痛心疾首。上前掀开李想身上的被:“你师父在客厅等你呢!还不起床?”
听到“师父”等字眼,李想从床上坐了起来,抬手看了看表,指针正正好好停在八点钟的位置。
好整以暇坐在客厅的楚岳看着李想从房间冲到卫生间,一阵流水声过后,又是一阵嗡鸣。
八点三十分,李想穿戴整齐站在楚岳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师父。”
楚岳点点头,从沙发上站起来:“哦,我来是为了跟你说件事。”
李想见楚岳面色比以往还要严肃上一些,心不禁微微提了起来:“什么事?”
楚岳沉思片刻:“我是想告诉你,今天你可以休息一天。刚才见你一直忙,就没打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