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兄,你这个学生会主席有没有——”
“哦,你是说有没有女朋友?我可以告诉你,他现在还没有,而且近期也不会有。”
“那为什么?”
“因为他有一个诺言:学业不成不谈恋爱,事业不成不成家。”
“好大的气魄,男儿立志宏图,不先谋家,这才是男子汉的英雄本色。”
“老弟,看来你是爱上这个甄铁汉了?”
“天之骄子,谁不喜爱?彼此彼此。”
“尚小云就是因为这个甄铁汉,差点儿不想走了。不过,你别担心,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们迟早会走到一起的。不过,小云这丫头,才貌出众,她到国外也许给你带回个洋女婿呢?”
“哈!哈!哈!二人一阵开怀大笑。
尚志雄自他妻子去世后,一直没有续贤。他把一切爱都给了这个宝贝女儿,她是他的掌上明珠。他向来尊重女儿的选择。她跟刘文博到柳城师大他没阻拦。她出国深造他支持鼓励,一切由她随缘。他不再追逐名利了,只求给女儿找个如意郎君就算心满意足了。就像这个甄铁汉就是他理想的乘龙快婿。
晚宴后,甄铁汉和隋菲菲一起从栗木家里出来。隋菲菲道:
“二哥,你可要抓住机会呀。明天,尚小云老师就要走了,该说的话可要说啊!”
隋菲菲早就在暗恋着甄铁汉,虽然他现在是她的二哥,她仍然泯灭不了这份恋情。但她更意识到甄铁汉是属于尚小云的。虽然他们还没有用语言碰撞出爱的火花。然而他们之间正在筑起一座爱的无形鹊桥,穿越时空通道。听了刚才栗书记和尚伯伯的谈话,尚小云表现出的羞喜状,更使她坚信了这一点。爱是一种天然的、纯洁的、高尚的、无须竞争的、不掺任何私心杂念的情愫。审情度势,她应该退避三舍,撮合他们成功。
甄铁汉边走边回味着隋菲菲说的那句话,“该说的话你可要说啊。”对,是该说些话了。这一别,何时再见?和尚老师相处四年之久,确实有好些话要说。他回到宿舍,拿了一个应急灯,拿了笔记本电脑准备给尚小云发信。可他又想还是写一份书信好,有真情实感好似一份信物,又能表达记录自己的心轨。面对面的直白,他不会,尤其是对女性。写吧,说说自己的心里话。
尚老师:
您要走了。我仿佛像失去一个亲人的感觉。您是我最最敬爱的老师。四年里,您给我的太多太多了。在您身边,我感到温暖可亲,享受着无尽的欢乐;在您身边,可以自由的想象,插上理想的翅膀;在您身边,我可以放松的工作,自由的发挥;在您身边,我豪情满怀,充满了信心和力量;在您身边,您的才智、妙音、妙招,常常诱发我开辟新的航道,为我的心灵导航。您是一个让人非常信赖的、爱慕的女性、导师。我怕失去了您,就像农民失去了一块美好的田园一样。可是您要走了。我失去的您感觉是有说不出的酸楚。人,为什么要分离?聚集在一起有多好啊!生离死别的感觉我从来没有过。今天有了。
尚老师,您走了,真的还会回来吗?您没有骗我们吧?我们不能没有您支撑我们的那双臂膀,不能没有您……
甄铁汉写完给尚小云的信,天已大亮。他赶快把信纸折叠好,装进一个信封里。他又想送一件礼物。送什么呢?身无旁物。他想了好一阵,决定把自己心爱的钢笔送给她,并一起装在了信封里,急忙赶往校门口。
校门口已站了一片人,尚志雄的车已停在那里。五十一班的全体同学都到了。中文系、音乐系的一些师生也来了。系里校里的一些领导也来了。栗木书记正在那里和尚志雄说话,尚小云被同学们围了个水泄不通。刘笑天、赵永旺、赵景明一帮同学看到甄铁汉一起涌了过来。
“铁汉,你怎么才来?”刘笑天懊恼责难道。
“对不起,对不起。”甄铁汉也很尴尬。
“对不起就行了?你今天要好好对尚老师说些心里话。”赵景明在提醒着甄铁汉。
“对,你就说你喜欢不喜欢尚老师。”赵永旺有些着急了。
“喜欢啊!尚老师对我这么好。”
“不是这句话,还有一句话!”李德生向甄铁汉嘶吼着颤动着攥起的拳头,在甄铁汉眼前晃动着,恨不得从甄铁汉心里掏出话来。
“那还有哪一句话?”甄铁汉懵懂了,睁大了眼望着大家。
“还有哪一句?大家说!”刘笑天转身问全体男同学。
“尚老师,我爱你!”二十四个男同学齐声呐喊着。
这声呐喊,是他们长期以来的共同心愿,是他们昨日夜里共同拟就的心声。他们摒弃世俗的偏见,赞同和祝愿这对师生恋成功。今天终于释放了出来。
“不!不!我现在还不能说这句话。”他摇着头,轻轻地告诉大家。
“榆木脑袋!”
“朽木不可雕也!”
“傻蛋!现在不说,哪有将来?”
一群男同学简直到了义愤填膺的地步。
“尚老师,我爱你”这声呐喊,早已划空而来,传到了围着尚小云的人群中。二十四个女同学已群情激昂早已按捺不住了。
“尚老师,您对甄铁汉也该说些话了!”女同学们在诱导她。
“祝他鹏程万里,事业成功!”
“不!不是这句话。”林新兰着急起来。
“那,那,那还有什么话要说?”她反问起林心兰来。当然,她听了那声呐喊,知道同学们要她说什么,但是她现在不能说,只能明知故问。
“怎么你这么糊涂,难道你不喜欢甄铁汉?”
“啊!喜欢、喜欢。”
“难道你不爱甄铁汉?”林新兰一句紧逼一句。
“啊!爱,当然爱。他是我的学生,怎么不爱?和爱你们一样爱他。”
“不是这种爱,不是这种爱!”
“那,那还有哪种爱?”
“是爱情的爱,这回明白了吗?”
“这,这,这我还没有。”尚小云否认了。但她的脸上已潮红了。
“尚小云。再不说,一会儿就上车了,你还有机会吗?”林心兰着急的竟然直呼其名了。
“不,我没有,我没有。”嘴里说是没有,但她眼里又浸出了泪花。
“唉!一对笨蛋。”大家一阵唉声叹气。
“好了,让他们自己说吧!”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一伙男生把甄铁汉推到了尚小云身边,然后大家撤得远远的;一伙女生也把尚小云拥到了甄铁汉身前,也撤得远远的。
甄铁汉和尚小云面面相觑,近在咫尺,尴尬僵直在那里。谁都在等待着对方说出第一句话,但谁都不能说那句话,爱情花蕾还未到绽放的时刻,美好的期盼当然不会降临。
“尚老师,祝您一路平安,心情愉快,事业成功。我没有别的,这是一点小礼物送给您。”说着,把装有钢笔的信封递给了尚小云。
“铁汉,你要保重身体,注意劳逸结合,不要忘了给我来信。这是留给你的一点东西。”说着,把一个小包递给了甄铁汉。
甄铁汉接过了小包,眼里已噙满了泪水。他想拥抱他的老师,可是他不能。但他还是伸出了手和尚小云的手紧紧攥在了一起。
“再见,老师。”
“再见,铁汉。”俩人紧握着手,过了很长时间谁都不想松手。
“同学们,再见。”她含着泪水和同学一一握手、拥抱。
尚志雄也和栗木握手拥抱,和老师、同学们一一告别。最后走到甄铁汉面前道:
“小伙子,我们也拥抱一下吧。”说着和甄铁汉拥抱在了一起。并在他耳边悄悄地道:
“记住,我这拥抱是代替小云的。”
尚小云正要上车,忽然远处传来喊声:
“尚小云!慢走。”
大家循声而望是刘文博。
“文博,你来了?”尚小云惊喜道。
“我刚刚听说你要走,差一点儿见不上你。好了,总算见了一面,祝你顺利。事业成功可要告诉我,我会跑到维也纳为你祝贺的。好了,上车吧!走到天涯海角别忘了一个人,我这信上都告诉你了。”说着把信递给了尚小云。
汽车不一会儿驶出了市郊。一轮红日冉冉升起,天空洒满了红霞。初晨,清新的空气穿进车窗,阵阵沁人心脾。尚小云望着绿色的田野,心神不尽荡漾。
忽然有一件东西掉在了脚下。她低头一看,是一支钢笔。她拣起来一看,啊!这不是甄铁汉的钢笔吗?兰杆、红帽,黑头配件组合了四年。对,是他心爱的笔,还刻着它的名字。这是送给我的。还有一封信,她要看。
“爸,停车。”她不能在车上当着父亲的面看。
车停到了路边。尚小云下来走到车后,开始阅读甄铁汉的信。她阅读了一遍又一遍。特别是有几句话反复地看。“仿佛失去了一个亲人的感觉”,“我怕失去了您,就像农民失去了一块美好的田园一样”,“生离死别的感觉我从来没有过,可今天有了”。她看到了终于看到了爱恋燃烧的火焰,她听到了,终于听到了生离死别的动心情语。她妮妮的私语着:
“铁汉,你到底还是没有忘记我啊!”她的心又一次狂热起来,喜泣高喊着:
“你等着!我一定要回来!”
她又打开了刘文博的信。
小云:
甄铁汉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值得你爱。千万不要因为我的误解而放弃他。因为我的伤害而把距离拉长。由于他对事业的执着,很可能还没有接受你的爱的准备,不过要耐心地等待他,他迟早会向你走来的。请记住我的话。我没有时间再写了,祝你成功。
刘文博
“刘文博仍然是一个值得敬佩的人。”她心里想。
车又一次启动了。尚志雄今天格外地高兴,不由得哼起了小曲。
“爸,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
“女儿有了心上人,我怎么会不高兴呢?”
“你胡说,我才没有心上人呢。”
“真的没有吗?那好,这回出国,让你二叔给你找个洋女婿。”
“爸,你真坏,我才不找洋女婿呢!”
尚小云走了,甄铁汉痴痴地望着那辆黑色轿车,直到消失了,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远眺未来,感到孤独无助。他沮丧得返进了学校,来到花园的一个小亭,坐在石凳上,打开了尚小云送给他的小包袱。一眼看到的是封信。他打开阅读起来。
铁汉:
我走了。我知道走得太早,应该和你们一起毕业。和你们在一起,我是快乐的、向上的、幸福的,心里是一片光明灿烂。生活是五彩缤纷的,心里充实得满满的。走起路来都觉得坚实有力。即使有雷鸣闪电暴风骤雨,也不害怕,也不退却。
世界是美好的,阳光是灿烂的,未来是光明的。我坚信你的理想一定能实现。我等待你的成功,等待你的喜讯。你成功的那一天,也就是我回归的那一天,我会回到你的身边,也许还会助你一臂之力,和你分享成功的喜悦。
我没有什么值得赠送你的礼物,只给你留下两包红茶和一个存款折子。当你劳累的时候,你喝上一杯红茶,补补身子,提提精神。你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只知付出,而不会享受,只爱别人,而不爱自己,太苦涩了。
那个存款折子,是我花得剩下的。我现在不需要它,留给你了。我以老师的名义命令你,接受它。千万不要推迟,更不要还我。就像过去那样,你我之间没有讨论商量的余地,心安理得地去接受它。你有一切权力支配它,使用它。在你困难的时候或在别人困难的时候,任你出手,直到花它个干干净净为止。这也算我们俩共同施善布道的一次精诚合作吧!
我知道你在酝酿一件事,如需我帮忙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别了,朋友,让我们等待着相逢。
甄铁汉看着信,眼睛模糊了起来,泪水滴滴掉在了信纸上,和信纸上尚小云干结的泪痕重叠在一起,融汇在一起,蠕动在一起,涓涓的泪河淌向人间,淌向未来。
甄铁汉颤抖着手,轻轻打开存款折子,他审视着逐日的支出。那年的九月中旬,她支取四十二万元。取走的时间正好是学校救助贫困学生的时间。不用说,这笔钱捐助了学生。现在还剩下五十万元。天哪!这么大一笔钱,哪里来的?她要他支配它,太沉重了。沉重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这是重托,这是谌信。这是金钱价值和人生价值相会合的道德展现。他必须以一颗虔诚和无私的心去实施和完成这项道德工程的构建。
啊!尚老师。你为什么总是这样爱惜别人,而忘掉自己?夏天,你总是一件短布衫,一条裙子,一双黑皮鞋,或是穿了又穿的那条藕荷色长裙和那双白皮凉鞋;冬天,你总是一件浅红色的棉长衣,一双高腰布棉鞋。那件棕色的俄罗斯皮大衣多高雅大方,却卖给了旧货门市部,把钱救助了贫困学生。你完全可以穿得华贵些,包装得更漂亮些,你却没有。你说你是在改造思想,要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你从来没有独自吃过一顿好饭菜,单瘦的身子支撑了四年。你充满了情,充满了爱,把情把爱撒下人间。我记住了你的嘱托,我会变成你的化身做好一切。相信我吧!高尚、纯洁、菩萨般的天使。
甄铁汉感动万分,兴奋至极,连蹦了三个高,高喊着:
“有救了!孩子们!”
“感谢你们的尚老师吧!”
甄铁汉正在筹谋着一件大事。而这件事需要一大笔钱,他正发愁时来了。他嘴里默念着:
“谢谢你尚老师。谢谢你大恩人;我爱你,我永远爱你。你要赶快回来和我一起战斗,我们再开辟一个新天地。”
尚小云走了,叶青高兴极了,魂不附体,飘飘然然起来。
“菲菲,你不是暗恋着甄铁汉吗,尚小云走了,这回我们可有机会了。你我不妨向甄铁汉展开进攻,看看谁能到手。”
叶青认识甄铁汉,是因为甄铁汉常到音乐系找尚小云才认识的。甄铁汉才华横溢,帅气逼人,叶青一见钟情,一下子就爱上了甄铁汉。叶青也很漂亮,能歌善舞,会演奏各种乐器,聪明大方,能说会道,特别招人喜欢。
隋菲菲是美术系的高材生,擅长油画,画得特别好。是学生会副主席,在校和甄铁汉工作上合作,工作非常出色。她早就在暗恋着甄铁汉。
“叶青,尚老师走了,难道真的不回来了吗?”
“回来干什么!维也纳是全世界的音乐之乡,尚老师那么漂亮,又有音乐天赋,那么多音乐家,有钱人能让她回来吗?我们不能再等了,机会难得,赶快下手。不过,你是竞争不过我的,嘻嘻!”
“你想的太美了,甄铁汉会爱我们吗?我们是剃头担子一头热,能成吗?”
“能成,能成。我想了个好主意,一定让他就犯,我们不能傻等。”
“什么好主意?鬼机灵!”
“下周三,是甄铁汉的生日,我想给他大办一场,用我的热情,用我的爱心融化,感动他。到那时她就……”
“甄铁汉是铁石心肠,心里有个尚小云,我们能替换她吗?”
“我是顾不了那么多了,反正我就是要爱。先好好爱他一场,管他成不成功,以后怎么样,只要把爱火释放了,成不成夫妻,那就要看姻缘了。”
叶青奔走了六大商场才凑够了四百八十根蜡烛。甄铁汉今年二十四岁,乘以二十倍就是四百八十,照亮四面八方,前程四通八达。她定做了特大蛋糕。下午五点多钟,她用出租车把蜡烛、蛋糕、运到体育场。她给甄铁汉写了张便条:
铁汉: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要在体育场给你过生日,晚上八点你要准时到。
叶青致
甄铁汉收到便条感到莫名其妙。他从没想到自己过生日,他从来不看重自己的生日。而且以往都是别人给自己过。尚老师给自己过过一次,隋菲菲给自己过过,今天叶青也要给自己过。过就过吧,管他呢,反正是吃喝一顿。
叶青是个乐天派,爱胡闹,耍个鬼把戏。好,赴约去。
八点钟,甄铁汉来到体育场。进门一看,体育场周边摆了整整一圈蜡烛。烛光闪闪瑰丽的色流,如同火龙般奔腾飞跃。体育场中心有一个小烛烛圈,烛光圈内又点燃着二十四个特大蜡烛。圈内放着一盒特大蛋糕和五瓶香槟,还有一个红色包袱。叶青和隋菲菲亭亭玉立正向他招手。
爱情是充满着各种失态和怪癖的,它会使我们表现出荒谬的举止。
“甄铁汉,快来啊!”俩人呼喊着。
甄铁汉哪里见过这阵势,激动无比,向她们跑去。他知道,这是叶青和隋菲菲的精心设计。即使是一个大陷阱他也要跳。这时,他的感情已燃烧起来。生命在蒸腾。
叶青穿着绿色短裙,红色短衫;隋菲菲一身白色运动服,烛光映红着,真如两个仙女下凡。甄铁汉赞叹着。他知道,她俩一直在暗恋着他。今天,他不知道该怎样应对。听说甄铁汉过生日,许多校友也赶来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