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和林晓更通过中介在学校外面租了一个房子,房子还不错,一室一厅的精装修,电器齐全,月租六百元。
房间的布局是按林晓更的想法布置的,她一再强调自己是学美术的,审美比我好,这么艰巨而富有美感的任务必须由她亲自包办。她还特意去图书馆翻了一大堆室内设计的书,用相机翻拍下来,然后自己照着一遍一遍地画图纸。
“咱就租一个房子,不用搞这么大工程吧?能住不就行了?”我向林晓更嘟囔道。林晓更看了看我,一脸不屑地说:“你呀,什么事都糊弄,这可是咱俩的小窝,是咱的门面啊,怎么能随随便便糊弄呢?你说以后要是我同学过来玩,一进咱家乱七八糟的多丢人啊。”
“那也不用这么专业吧,还画图纸?”
“你懂什么,你不懂设计就别瞎发表意见。”
“好好,我不管了,免得你又说我没审美。”
“你就是没审美。”
“我没审美?我没审美怎么把你给审出来了?”
“那是我太美了,你抵挡不了啊!”
“大姐,您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啊!”
“咋了?我说的是事实哦。”
“算了吧,谁以前天天嚷着要跟我学打鼓,不教还不给人家钱包啊?”
“学打鼓怎么了,跟你学是看得起你。”
“得了吧你,心怀鬼胎,虚情假意。”
对于装修小家这件事,我和林晓更分工明确,我负责买小家具和日用品,她负责买厨具和床上用品。我在二手市场买了一件红色的沙发,还花三百元买了一个CD架。这可是我大二之前就想实现的愿望,我迫不及待地把全部的CD都摆在了上面。林晓更比我更狠,她从超市挑了一整套厨具,还把自己家的化妆品、电脑、杂志、金鱼、玩具等等一大堆东西都搬了过来。
因为受了电影《红白蓝》三部曲的启发,林晓更决定将房间的色调也设计成红白蓝。我从商场买来油漆和涂料,她从学校找了两件医生穿的白大褂,还用报纸做了顶帽子扣在头上。我俩兴奋地戴上手套,挥动刷子,一个下午的时间就把墙壁刷成了乳白色,把地板刷成了红色,把天花板刷成了蓝色。最后,林晓更还用丙烯在浅蓝色的天花板上画了几朵淡淡的白云。
我无比动情地感叹道:“林晓更啊林晓更,我原以为我挺诗意的,没想到你比我更诗意。”
她哈哈地笑了起来:“你别扯了,赶紧帮我想想还能再添点什么?”
“好好,我帮你想想,有了有了,我想到了,快快,把画笔给我。”
我灵机一动,从她手里抢过画笔,我站在梯子上对着她诡秘一笑,然后大笔一挥开始了我的“艺术创作”。
我先是在白云上面画了几个红色的气球,又在墙壁上画了一些树木和花朵。很快,我们的房间就变成了一座天空之城。
盼星星盼月亮,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家,有了属于自己的床。床意味着什么?床是这个房子的灵魂,床意味着安定和踏实,意味着两个人可以安全地卿卿我我,再也不用去躲躲藏藏了,意味着我们可以每天在一起了。
同居的第一个晚上,我们脱了鞋,平躺在床上,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眼前是蓝天白云和红气球。我想,这些斑斓的颜色一定会使我们的爱情更加澄澈。我躺在床上看着林晓更的眼睛,她注意到了我的眼神,转过头来也看着我。
“怎么了?”她问我。
“没事儿,看看你。”我笑着说。
“还没看够啊?”
“没看够,一辈子都看不够。”
她凑过来轻吻我的嘴,她吻得很细致很轻柔。
“你说咱们会在这里住多久呢?”她用手指抚摸着我的胸口问我。
“一直住到毕业吧,等毕业了我们都找到工作了,就搬一个大点的房子住。”
“你确定能找到工作吗?”
“应该没问题的,你放心吧。”
“如果不行,我让我爸爸找找关系帮你安排安排。”
“林晓更,我不想靠别人,我只想靠我自己,我还有很多梦想要去实现呢。”
她沉默了一会,轻声问我:“你毕业了会留在沈阳还是想去别的城市?”
我清了清喉咙回应道:“到时候再看吧,其实我挺想去北京的。”
她长长地嘘了一口气说:“我也很想去北京,可我家里不同意,真麻烦!”
“林晓更,想那么多干啥呀,等毕业了再说吧。”
“我不管,反正咱俩要在同一个城市,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2
自从搬进了小家,人也兴奋起来了,我和林晓更的幸福生活就要开始波涛汹涌了。我们上课时一起骑车出发,下课一起骑车回家,累了就坐在路边阴凉处听音乐,渴了就在超市喝八王寺汽水。我们一起去菜市场,一起洗衣服,一起打游戏,一起拍大头贴,一起谈论许许多多我们可能拥有的相通之处。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粘在一起。
很多个夜里,我从梦中醒来,当我睁开眼睛看着月光下林晓更熟睡的脸,我就会有一种莫名的感动涌上心头,那一刻月光浸润着她乌黑的头发,色彩就像是被织进去的一样。我喜欢她的眼睛和眉毛,总情不自禁地亲吻她的眼睛和眉毛,我真的想摇醒她,告诉她我是多么多么的爱她。我爱她的笑,爱她的眼睛,爱她的小小野心,爱她脸上所有的天真和邪气。
说到这儿,我想我必须打断一下了,因为我想起一件事来,这件事的起因源于我个人的突发奇想。对于某些有意思的念头,我从来都不愿意把它们搁置得太久。那天我看了一则电视新闻,是关于冰岛的,说这个国家经济状况不好,还遇到了火山频发的危机。由此我想到了一个新鲜的计划,在楼顶的平台上画一个冰岛涂鸦,给林晓更一个大大的惊喜。
这个看似幼稚的想法就像平淡生活里的一针强心剂,让我兴奋得好几夜都没睡。接下来的几天,我穿着大衣,戴着毛线帽,手拿着地图册,趴在楼顶的天台上一笔一笔地画。刚开始我用粉笔来画草稿,接着再用丙烯做渲染,最后为了防止掉色我又在上面刷了一层厚厚的油漆。
两个星期的时间,我的涂鸦终于完成了,整个楼顶变成了一张巨幅的冰岛地图。我在上面画了城市、火山、瀑布和街道,画了冰田、大西洋、海盗武士以及驾驶着五彩缤纷掌船的大力水手。我还在首都雷克雅未克画了一个巨大的城堡,这里将会是我们童话世界的游乐场。
在未来的某一天,我和林晓更一定会来到这儿,她将戴上我为她挑选的粉红色假发,在北欧梦幻的薄雾中跳起最美的舞蹈。我们整日整夜地待在这儿,整日整夜地跳舞,累了她就靠在我的肩上,我们一起进入梦乡。
一个周末的早上,天亮得很快,几丝阳光透过窗户射进房间,我迫不及待地叫醒了林晓更。
“林晓更,你醒醒啊,快起床快起床,太阳都晒屁股啦!”
“你干什么啊?大早上的吵死了。”
“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啊?我现在好困啊!”
“哎呀!去了你就知道了,快点快点。”我用手将林晓更的眼睛蒙住,拉着她来到了楼顶的天台。
“彭锦,你又玩什么花样儿啊?”她似乎有点不耐烦了。
“你别管了,我说一二三你就把眼睛睁开啊。”我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
“好吧好吧。”她笑着点头。
“一二三,OK啦!”
就在她睁开眼睛的瞬间,我用最快的速度躲到了她的身后。
“天呐,这是你画的吗?”她眼睛睁得圆圆的,脸上显出惊讶的神情。
我看着她的眼睛说:“是啊!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喜欢吗?”
她嘻嘻一笑说:“喜欢。看不出来啊,你还挺浪漫的呢。”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必须的啊!”
她凑近了我的脸,眼睛里燃着兴奋的火花:“彭锦,你太牛啦,我爱你!”
“林晓更,我以后一定会带你去一次真正的冰岛。”我坚定地说。
“可是你说我们真的去了冰岛,能做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啊,要不咱俩先去当海盗吧,北欧海盗可是世界闻名啊,你看约翰尼·德普多帅啊!”
“哈哈,到时候我们一定要学会精灵语啊。”
“精灵语?”
“对啊,《指环王》里面不是讲有一种精灵语吗,就是来自冰岛。据说精灵语是根据古老的凯尔特语和冰岛语创造出来的,可神奇了。”
“林晓更,你真不愧是冷门控啊。哈哈!”我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
“彭锦,你知道吗,我真希望我们到了七十岁时还可以像现在这样。”
“七十岁?让我想想,要是活不到七十岁怎么办?”
“你怎么这么没信心呢,书上都说了,生活在冰岛的妇女是世界上最长寿的妇女,平均年龄在八十二岁。”
“那我呢?有没有说男人的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