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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开宋第一志怪《稽神录》(徐铉)(2)

误入秘境的传说,古代特别盛行,尤其是魏晋时代,但这些文字多为虚构,不过是寄托了人们想要脱离现实的心情。一类如陶渊明的误入与世隔绝的快乐国度;一类如《述异记》中遇到仙人的烂柯故事,后续常常是山中一日人间几十年过去;还有一类是走进鬼怪变幻出来的宅子。而在西方,这样的题材更多地添加了探险和开拓的元素,如《爱丽丝梦游仙境》《鲁滨孙漂流记》《地心游记》等,由此看出,东方人对大自然和未知,似乎更多了几分敬意。

再看《神仙拾遗》里,有一则故事和此文很像,却更加神妙:晋代有位老翁失足堕入了嵩山北坡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在洞里走了十几天,突然豁然见光明处,一个草屋里,两个仙人在下棋,老翁讨了一杯水喝,一喝不得了,顿时气力十倍,比保力达蛮牛还厉害。

“你想不想留在这里呀?”

或许是牵挂家中,老翁摇摇头。

在仙人的嘱咐下他走进西边的一口大井,井里有许多蛟龙,井里的泥又香又好吃,吃了不饿,等他从井里走出来时,发现自己竟然在青城山,而自己已经在井里走了半年多了。

后来,张举说:“你喝到的是仙人的玉浆,吃的井泥是龙穴石髓,已经得道成仙了啊!”

《玄中记》又记载,青城山有个神奇的洞,分三岔,西北能通昆仑山,这个老翁很可能是走了其中一个岔路。

曾有科学家说,外星人早在几千年以前就因为厌倦了人类的战争转而建立地下王国,世界各地一直有关于这些地下王国的传说,其中包括北极通往地球中心的路口、石油和煤炭勘探中的发现、俄罗斯超深井钻探、史前遗迹之下的星门……

伟大的爱因斯坦曾提出“虫洞”的概念,它是连接两个维度的超时空隧道,如果这些故事里有一部分是真实的,那么这些人会不会就是走进了这样一个隧道呢?

建康人方食鱼,弃鱼头于地。俄而,壁下地穴中,有人乘马,铠甲分明,大不盈尺,手执长槊,径刺鱼头,驰入穴去。如是数四。即掘地求之,见数大鼠,鱼头在焉。惟有箸一只,了不见甲马之状,无何其人卒。

京城有个人吃鱼,鱼头丢到地上,准备犒劳家里的阿猫阿狗。

谁知没过一会儿,阿猫阿狗没来,倒是有个不到三十厘米高的小人从墙角的一个洞里蹿出来了!

只见小人披甲骑马,手执长槊,叉了鱼头就奔回洞里去了,三番四次。

见到这一番莫名其妙的表演,吃饭还真是不无聊了,但人总是喜欢探个究竟,于是主人找了几个家丁,把墙角那洞深挖开来,看看是什么东西在作祟。

只见几只肥大的老鼠吱吱叫着四散逃逸,鱼头孤零零地躺在那儿,唯有一根筷子陪伴,而那披甲骑马的小人则不见踪影。

原来是老鼠精啊!

不过是偷个鱼头,还要幻化成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大摇大摆地出来,这和那喜欢夸大其词的黄鼠狼倒是一副德行。可怜的是,既然都精了,还要捡人家的残羹来吃,别的志怪里就从来没写过狐仙扒垃圾堆找东西吃,这老鼠精还真是活得憋屈啊!

《广古今五行记》中也出现过类似的小人:唐高宗永淳初年,老夫人大白天在屋里坐着,“忽见屏外有小人骑小马入来,人长二三尺,马亦相称,衣甲具装,光彩辉日,于庭内巡墙驰走,良久方灭。”后来这老夫人就开始神经错乱了。

老鼠是百姓居家接触得最多的小动物了,志怪里总喜欢把它们描绘成低等精怪,小鼻子小眼睛,小胳膊小腿儿,没多大能耐。一直到了《西游记》出现了金鼻白毛老鼠精,她妖媚动人,被评为《西游记》里最美丽的女妖,她法力高超,差点就把唐僧搞定,她的出现终于让鼠界扬眉吐气了!

汀州有林氏,其先尝为郡守,罢任家居。一日,天忽雨钱,充积其家。林氏乃整衣冠,仰天而祝曰:“非常之事,必将为祸于此。速止,林氏之福也。”应声而止。所收已钜万,至今为富人云。

乌云密布,眼看一场暴雨就要来袭,汀州某位林姓退休老干部,正在庭院中漫步。

大雨落下,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

嗯,这雨声不太对?

天上下钱雨啦!

一家老小乐疯了,都忙着捡钱,就算被钱砸在脸上也是痛并快乐着,噼里啪啦地转眼院子里满地都是钱,家里都堆得小山一样高了。

只有林大人一脸正直地整肃衣冠,缓缓踏过满地金钱,站在院中仰天大声祈祷:“发生这样的怪事,恐怕会招致祸事。快快停下!那就是林家的福气啊!”

钱雨应声停止,但已经捡到好几万钱了,他家直到现在还很有钱呢。

天上掉钱啦,对现代人来说,这只是懒汉的一个梦罢了,然而在古代,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明《稗史汇编》记载:“成化丁酉六月九日,京师大雨,雨中往往得钱。”而这样的奇闻,史书中不止一两篇,《续文献通考》载:“明代洪武八年,库钱飞。”结合起来思考,应该是龙卷风一类异常气象造成了大规模的异物坠落。据史书记载,天上不止会下钱雨,还会下青蛙雨、下鱼雨呢!

历史上有个典故叫“雨钱成礼”,说的是唐昭宗时一位清官熊衮,战后将朝廷资赏分给部下,结果“父丧,贫不能葬,昼夜号泣。天忽雨钱三日,始毕葬事。后人称之曰忠孝雨钱公。”至今熊家后人的祠堂还有“雨钱堂”的牌匾。然而真相呢,据说是百姓被他的清廉和孝心感动,在某个雨夜把钱抛到他家院子里,熊衮早上起来一看,不就跟下了一场钱雨一样么?

熊氏宗祠联还写了“仲儒家窘,天乃雨金济贫”。指的是《述异记》中写的“汉世翁仲儒家贫,力作,居渭川。一旦天雨金十斛于其家。”这个就更厉害了,因为老天体恤他的贫穷和勤劳,落下黄金救济他,黄金啊,砸下来一定比铜钱痛多了吧!啊,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场黄金雨,是邻居去询问老翁致富秘诀,老翁自己说的,也就是说,目击者只有老翁自己……笔者想,黄金雨只是个幌子,真正的致富秘诀,谁愿意说出来呢?

看到这里,大家明白钱雨并不稀奇了。真正稀奇的是什么呢?是文中的林氏见到钱雨并没有失心疯,而是漫步闲庭,仰天而祝,求雨速止,这等气度,实在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啊!

“林大人,你是等钱掉得差不多了才去喊停的吧?”

“哪里,此非常之事,也要给我一点反应时间嘛!”

江西村中雷震,一老妇为电火烧伤一臂,空中有呼曰:误矣!以此傅之既瘥。随坠一瓶,瓶有药如膏,妇如其言,随傅而愈。又有一村人震死,空中有呼曰:误矣!急取蚯蚓捣烂,敷脐中当瘥。如言傅之,乃苏。

江西有一个老妇人被雷电击伤手臂,空中有人喊道:“哎呀,劈错了!用这个敷上就会好的!”于是天上掉下一瓶药膏,果然敷了就好了。

又有一个村民被雷劈死,空中又有人喊道:“哎呀,劈错了!快抓些蚯蚓捣烂了敷在肚脐上就会好的!”果然敷了人就醒来了。

传说雷公会劈死不孝子和作恶多端的人。想想雷公雷使在云雾中飞,一边要打雷一边还要观察地上的人,“嗯,这个是好人……这个也是好人……啊,这儿有个坏蛋,也不是很坏,要不要劈呢?”瞧这工作量真不是一般大啊,怪不得执行任务也有犯错的时候,所以雷公还随身带着药膏呢!

同样是被误劈,《北游记》里的朱姓姐妹可就幸运得多了,“一日切冬瓜食,将冬瓜瓤中籽丢在灶厨下沟内;雷使者于半空中看见,只说是饭,便责那女子有罪,即时行雷公,打死那二个女子。雷公看时,不是饭,却是冬瓜子,悔之不及,领见雷使,言明前事,使者曰:‘事到今日,将错就错,我度你归天公便了。’”于是一下子被收编成雷使身边的公务员,真武大帝部将,一个当了雷部电母,一个成了月孛天君。真可谓因祸得福,不用修真直接当了神仙,还端了铁饭碗,真叫道长们吐血啊!另外,丢一口饭就给雷公劈死了,放到现代,只怕人人都要给劈好几回了嘛!

关于雷公的传说,唐代的目击事件非常多,也非常有趣——

唐代传奇中,某地大旱时雷公庙祈雨不下,不信鬼神的陈鸾凤很气愤,听说“把黄鱼和猪肉一起煮就会被雷公劈死”,于是他就煮了禁物,待风云雷起,一刀砍落雷公,这厮看这鸟人也不怎么厉害,还想扑上去吃雷公肉,硬是被害怕的乡民扯开了,随后大雨袭来。雷公几次要来报复,却怕他手里刀。后来,只要陈鸾凤持刀煮起黄鱼和猪肉,就会下大雨,比什么道士祈雨都灵,由此得到了“雨师”的称号。

《神仙感遇传》里说,有天打雷,树被劈开,雷公被夹在树上,正好有个树下避雨的牧童将他救下,因此雷公传给他招雷致雨的法术,这个小牧童从此成为为乡民解除气象灾害的符师,救了不少人。

另外,《太平广记》里说“有大槐,震雷所击,中裂数丈。雷公夹于树间,吼如霆震”,狄仁杰都督就带人去围观,雷公说,他是来追树里的妖龙的,谁救了他,就大大的有好处。于是狄仁杰就把他给救下来,这个雷公就成了他的守护神。

救下落难神明从此得到秘籍之类的桥段,从古代的传奇到现代的金庸小说再到当下的修真文,实在屡试不爽。但是被自己劈开的树给夹住叫喳喳,还要被人围观,想想那画面也实在喜感啊!要么劈错人,要么被树夹住,看来这雷公是该配一副眼镜了……

同样是公务员,鬼差因同名同姓误抓人的故事也是屡见不鲜,《聊斋志异》里的《僧孽》就是很具代表性的一则。这个张生被误抓正要还阳,却和鬼差商量,既然来都来了,不如参观参观,于是地府一日游中,他看遍了刀山、剑树,见识了种种酷刑,最后故事以此告诫世人善恶终有报,算是给佛家因果报做的经典广告吧!

至于雷公给的方子,淮子的《化术》中也有记载:“凡遭雷击死者,蚯蚓捣烂敷肚脐处,旋即活。”这显然太荒谬了,起死回生哪是那么容易的事?但在中医里,据说把醋灸过的陈艾和捣烂的蚯蚓五条烘热了敷在肚脐上,可以治腹泻。蚯蚓又称地龙,五则是土之数,腹泻是肠胃出问题,胃又属土,这个疗法,大概是取自五行中的土克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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