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儿乖,爹待会再来抱你出去玩。”索命看了铃儿一眼,便出了屋且将门关好,人却并未离开,而是随意坐在没有积雪的屋檐下,眼望积得厚厚的皑皑白雪,耳朵却时刻听着屋内的动静。
彩云飞拨开胸口的衣服给铃儿喂奶,在铃儿咬住她的***开始香甜地吮吸时,彩云飞一脸的不快逐渐烟消云散,缓缓绽开温和的笑容,思绪不觉回到了一年前的那天。
那天,她从唯杰身上摔下,不久便痛得昏死过去,当她醒来时,发现自己就躺在这个屋子当中,她虽全身不能动弹,却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被好心人救了。
“索命?”当有人推门而入时,彩云飞一眼便认出了他。
“醒了?”索命见她意欲撑起,白了她一眼,冷声阻止道,“别动,你身上断了好几处,大夫说至少需要躺上一百天。”
“一百天?”彩云飞懵了,她本只是出来透透气的,却不慎将自己摔成了如此重伤,月落天若是找不到她,一定会很着急吧。
彩云飞正考虑着要不要请求索命将她正在此处的消息告诉月落天时,索命忽道:“彩云飞,你……有喜了。”
“你说什么?”彩云飞听见自己的心咯噔一下,这世道是怎么了?怎么这个月除了紫罗与赵宛静,连她也有喜了?
“你是聋子啊,你怀上影的骨肉了。”索命不耐烦地提高了声音,端起药碗舀一勺药水送至她的嘴边。
彩云飞怔愣了半饷,才呆呆地张开嘴,喝下一勺药水,药水好苦,似一下子就苦到了心里。
彩云飞的眼眶湿了,在这个时候得知她有喜的消息,除了高兴之外,更多的却是无边无际的惆怅,甚至于,她还突地生出一些对月落天莫名抵触的情绪。
好你个月落天,你真行啊,让两个女人在差不多的时间怀上你的骨肉,我腹中的这个孩子,你会有多少在乎呢?
索命又喂过来一勺药水道:“要不要我派人通知影一声?免得他担心你。”
“不要。”彩云飞一口拒绝,她也搞不懂自己,若是她未怀上身孕,或许她巴不得月落天过来接她回去,可一旦知晓自己怀上了他的骨肉,她反倒产生了对月落天愈来愈多的怨气,似想惩罚他,就是不想见他,更赌气地不想让他知道她有喜的事。
谁让他口口声声说爱她,却在酒后与别的女人有了疯狂的一夜,且还有了孩子?
彩云飞感觉委屈,特别委屈,而这份委屈似乎是借由腹中的孩子才得以真正激发出来,浮出水面。
“为何不告诉他?”索命不解道。
彩云飞看向索命,知道索命与月落天的关系有多好,不是她说一声不要索命就会听的。
“孩子不是他的。”彩云飞为了不见月落天,对索命撒谎了。
“你……你这个无耻的女人。”索命生气了,将药碗重重地放在一旁,黑着脸出去了。
彩云飞以为索命会一怒之下将她赶走,不过索命非但因她那句“孩子不是他的”而没有将她的下落告诉月落天,反而把她照顾得很好。
“就当是我住客栈,你是老板,要多少钱随便说。”彩云飞知晓索命许是看在月落天的面子上才没有赶走她,但她不喜欢平白无故欠人。
“谁稀罕你的钱?我若是真开口要钱,你就是下辈子卖身都不够还。”索命恶狠狠地说道。
索命所在之处名叫铁血帮,而他便是这个帮派的帮主,帮中兄弟见他抱回来一个女人且亲自照料,暗中都称彩云飞为帮主夫人,对她很是恭敬。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彩云飞一边要忍受着伤口的折磨,一边又要经受怀孕初期的不良反应,脾气竟变得越来越暴躁,不是随手打翻索命端着的药碗,就是对着索命破口大骂。
大多数时候,她发脾气都是因为想到了月落天,想到月落天和赵宛静有了一个孩子,是以气无处撒,只能劝撒到索命身上,好像索命随时会变成那个害她伤心、害她摔马且害她身心皆十分不舒服的混账月落天。
两个月过后,索命从一个脾气暴戾的铁血帮帮主,变成一个只对彩云飞忍气吞声的寡言少语的男人。
索命的脾气曾在他爹的火爆脾气下变得暴躁,却在彩云飞火爆的脾气下渐渐收敛,变得越来越温顺,不论彩云飞怎么撒气,他都不会生出任何怨气。
索命知道这世道许是反了,但对于自己的这种大转变,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索命的暴躁脾气似乎已经全转移到了彩云飞的身上,有时夜深人静,彩云飞想到性情大变的自己,也会大吃一惊、唏嘘不已,甚至羞愧难当。
但不知是腹中孩子在一天一天长大的缘故,还是她的心结终解不开之故,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时不时发作的坏脾气,她对索命会有愧疚之心,却日益铁了心不见月落天,或许只有等到她愿意原谅他,她才会带着他的孩子回去找他。
彩云飞脾气虽变坏了,但仍时刻记着入夜后自己眼珠会变蓝的事,是以天一有黑的势头便让人关门睡觉。
起初索命以为她是怀有身孕嗜睡的缘故,也便随她而去,可有一个晚上,彩云飞的肚子忽地痛了起来,****声惊动了就睡在隔壁的索命。
索命终于发现了她为何早早入睡的秘密,但出于更担心她的身体,请了大夫替她诊治。
大夫离开后,一直闭着眼的彩云飞睁开淡蓝色的眼睛看向索命道:“怎么还不走?你不害怕我么?”
索命静静看着彩云飞那双透着诡异之光的淡蓝色眼眸,道:“你就是怕吓到影,才不想见他的对不对?”
彩云飞苦涩地摇了摇头,索命沉默了片刻,替她掖好被子道:“影是个专情的男人,一旦爱上一个女人,不论她有何改变,他都不会介意的。”
真的么?彩云飞在心头问,那个她深爱的男人真的不会嫌弃她身上有那么多的问题么?
“什么时候想他了,跟我说一声,我马上派人通知他来接你回去。”索命说完便出了门。
彩云飞躺在床上很久都没有睡着,她没有一天不想念他,可却又没有一天不怨他。
彩云飞的十月怀胎,有大半的时间都是在床上度过的,躺得她骨头都涨,却没有丝毫办法,起初是因为身上有伤,后来是为了保全腹中脆弱的胎儿。
秋高气爽的一天,彩云飞一改平日暴躁的脾性,忽然变得十分焦虑,特别害怕一个人待着,她喊住索命道:“索命,今天你可否哪里都别去?”
“好。”索命看出了她的不安,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午膳过后,彩云飞的肚子便开始疼了起来,索命赶紧将提前请来的产婆叫来,彩云飞生产的过程倒是十分顺利,没有出现什么意外便生出了一个嗓音响亮的女婴。
彩云飞醒来后,索命抱着女婴给她仔细看道:“给她取个名字吧。”
彩云飞虚弱地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全是月落天的身影,酸楚的心默默道,月落天,我给你生了一个女儿,你能感觉得到么?
彩云飞睁开眼,定定地看着女婴,启口道:“风铃。”
“风铃?这名字很好听,不过,你不是说这个孩子不是影的么?干吗跟他姓?”索命探寻地看着彩云飞道。
彩云飞没好气地瞪了索命一眼,道:“这天下就只准他一人姓风?别人就姓不得?我让女儿姓风,是春风满面的风,而他姓的却是疯子的疯,完全两码事。”
“风铃就风铃,你这么激动做什么?”索命嘴角不断抽着,这话要是被风影听见了,一定气得不行吧?这女人撒谎的本事可真是一流,连他这个铁血帮的帮主都要甘拜下风。
自彩云飞说她腹中的孩子不是风影的后,索命便一直没有怀疑,可今日看到风铃的样貌,尤其是风铃那双漂亮的凤眼,索命便知自己被彩云飞糊弄了,若说风铃不是风影的种,任谁都不会相信。
“孩子只有娘,没有爹。”彩云飞闷闷不乐地说着,因为她想到了或许此刻赵宛静早就给月落天生下了一男半女。
“孩子没爹多可怜呀,要不让风铃喊我做爹如何?”其实索命更想说的是让孩子跟他姓如何,不过他还考虑到将来风影会把他整死,是以量力而行了。
“不必。”彩云飞一口回绝。
“哪有你这么小气的娘?让风铃叫我爹你又不会少块肉?”索命无视彩云飞不善的脸色,顾自想着,只要你们母子在我铁血帮一天,我就要厚着脸皮当风铃的爹一天。
风铃喝饱了奶之后,便在彩云飞的怀中睡着了,彩云飞将她小心翼翼地放进被窝中,整理好胸口的衣服,轻轻地躺下,目不转睛地盯着睡得香甜的风铃,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
这么漂亮的女婴,是她和月落天的,虽然他看不到风铃,甚至不知道风铃的存在,但生下风铃却是她此生无悔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