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否认,男人的眼睛若是忽略那一抹异常的色彩,不但有一种让她熟悉到极致的感觉,似乎还能一点一点剥蚀她防备的心,莫非这男人的蓝眸有何魔力不成?
“喂,你是哑巴吗?怎么不说话?”彩云飞此话一出,似是触动了对面的男人,一动不动的男人居然抬手向她打来,彩云飞赶紧出手抵挡,二人开始过招,出乎彩云飞意料的是,男人似乎只是在试探她的功夫,半点没有伤她的举动,他嘴唇紧抿,眸光蓝亮,不慌不忙地将彩云飞的一招一式逐一破解,且有意让她发现自己的不足与破绽。
彩云飞被这个捉摸不透心思的男人弄懵了,他的功夫明明在自己之上,为何像逗弄小鸡一般与她过招?彩云飞越想心里越慌,决意还是别惹这个诡异的男人为好,以免死在他的手中,离窗口最近的时候,她连忙纵身跳了出去。
男人并没有跳窗追出,跳出窗口的彩云飞心下一喜,正欲拔腿就跑,眼前突然伸出一条长臂,在她身上迅速点了两下,她整个人便乖乖地定在了原地。
立时,彩云飞既不能动亦不能喊,只能又气又恼地瞪着点她穴道的人,因为点她穴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赵鹰,彩云飞实在想不通赵鹰究竟是不是月落天的朋友?他到底想干什么?此刻他不是应该在赵宛静的床上吗?难道他们什么也没发生?
“彩夫人真有雅兴,也出来赏月?呵呵。”赵鹰负手而立,幸灾乐祸地对着她笑,房门被黑衣人打开之后,赵鹰竟然转身恭敬地朝着黑衣人点了点头,尔后走到院子当中,背对着他们悠哉悠哉地赏起月来。
男人一步一步朝着彩云飞走近,抓住她的一双小手紧握,他的手很是粗糙,粗糙到彩云飞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手上的坑洼,汲取到男人双手的温暖,彩云飞心头一酸,眼眶一红,竟然有一种莫名想哭的感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彩云飞强忍着异样的情绪,不让眼泪从眼眶中掉下,可是,当男人将她抱入怀中,从松到紧,从缓到不可遏制的浑身颤抖,彩云飞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若断线的珍珠掉在男人的肩上,想收却怎么也收不住。
她不知道,夜色下的男人在抱紧她的那刻亦是泪流满面,男人微微抬头,看着满满的圆月,嘴角挤出苦涩至极的笑容,而彩云飞竟然在男人的怀抱中,偷偷流够了眼泪之后,安详地睡着了。
翌日,彩云飞醒来,昨夜发生的一切似梦似真,她心不在焉地洗漱完毕之后,朝着白梅院走去,或许看到了赵鹰,也就有了正确的答案?
可她没有如愿见到赵鹰,只见到赵宛静魂不守舍地坐在院子中,通过雪梅她才知,赵鹰刚刚离开王府去京城了,彩云飞突地想到,昨夜若不是梦,那个蓝眸男人是否就是赵鹰曾经想她去见的那个人?
抛下了师父的告诫,放下了对赵鹰的偏见,彩云飞问顾原要了一匹快马,朝着京城的路快马加鞭地追去,此时此刻,她只是急切地想知道那个有着一双蓝眸的面具男人到底是谁?和她到底有何关系?
或许是顾原牵给她的是匹好马,或许是赵鹰有意等她,不到一个时辰,她便追上了赵鹰。
“别瞧了,没你想见的人,让你见你不见,不让你见又想见,彩夫人兴致如此独特,难怪王爷喜欢。”赵鹰见她的眼睛不断在他的随从中打转,对她满口揶揄与讥讽。
“他人呢?”彩云飞懒得和他废话,大声问道。
“嗯?”赵鹰故意装傻。
“他到底是谁?”除了风影,彩云飞从来没有这般迫切地想再见一个人,此刻她的声音竟然激动到了哽咽的地步,一想到昨晚的那双蓝眸,想到那个触动心弦的拥抱,她就想问个清楚明白。
“彩夫人,回去多照照镜子吧。”赵鹰留下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话,便与随从快马加鞭地离开,扬起的尘土落地之时,哪里还有赵鹰的身影?
彩云飞牵着马将赵鹰骂了几百遍后,想到他最后说的那句话,心中仍觉不够解气,转身朝着渺无人烟的小道大喊道:“赵鹰你就是天底下长得最寒碜最猥琐的男人,你才需要照镜子呢!”
这话赵鹰听不见,不过他就算听见了,也断不会放在心上,因为他会认为这与他毫无关系。
途径一条小溪,彩云飞正觉口渴,便牵着马走近,捧水喝的时候,她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在水中的倒影,倒影中的女子衣着齐整、五官端正,脸上也没沾上任何污垢,赵鹰定是看她不顺眼,是以才故意说让她照镜子的话气她吧?
可当彩云飞的眼睛对准水中的那双眼睛之时,像是被雷劈了般,整个人陷入呆愣状态,捧在手心的水稀沥沥地从指缝间漏下,哪怕水面激起再多的水花与涟漪,她都能清楚地看明白自己的双眼,原来,赵鹰最后说的那句话不是玩笑话,而是意有所指。
因为她发现自己这双眼睛的形状居然和昨晚的那个蓝眸男人有异曲同工之处,难怪当她看着男人眼睛的时候,会有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只不过,她眼珠的颜色很正常,而男人的眼珠是淡蓝色的。
联想到长须老人有关她身世的叮嘱,彩云飞猜想,难道昨晚的那个男人和她有莫大的关系?甚至是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亲戚?
儿时的她,有疼爱她的师父,有关心她的六个师兄,她和师兄们一样,从来不提不问有关爹娘的事,因为她以为只要有师父和师兄的陪伴,就可以过得自在快乐,可现在,她已经十八岁了,无论是离开师父与师兄们,还是嫁人与典租,她都不再快乐,甚至感到寂寞与孤独,当她看到别人有爹有娘的时候,她也隐隐渴望着一份属于自己的亲情。
此时此刻,当她赫然发现这世上存在一个神秘的蓝眸男人,有着一双和她相似的眼眸,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或许她的身世,她的亲人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正等待着她去探寻?
她不怕师父所谓的杀身之祸,她只怕等到自己死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谁,不知道自己如何来到这个世上。
如此一想,彩云飞打算立刻去紫竹迷林一趟,她是由师父抱养,师父应该知晓她的身世,这一次,她会求师父将她的身世原原本本地告诉她。
马儿跑了一段路后,彩云飞又突地勒马掉头,朝着芳华医馆奔去,如今她不是独身一人,而是月落天的妾,若要出远门,理应问一问他。
“师父,师父,咱们闭馆吧?”此次,正在医馆门外扫地的迟六率先看见彩云飞,像是看到了救星般,高兴地扔掉扫把,扯着嗓子朝馆内的展卿衣大喊,这几日他被师父虐待得够呛,终于有机会休息了。
“闭什么馆?小六你是不是找打——”展卿衣正寻思着怎么惩罚迟六,抬头看到进门的彩云飞,赶紧改口道,“好吧,闭馆就闭馆。”
“小——”展卿衣刚开口,彩云飞便目中无人地四处张望道:“王爷呢?”
“谁是王爷?王爷是谁?”展卿衣故意睁着眼说瞎话,他气小飞虫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以前她来医馆八成是为了费青帆,如今为的却是月落天,小飞虫的眼里何时能把他展卿衣放在眼里一次?
彩云飞急着离开,白了展卿衣一眼,径自踏入后院一间房一间房地找人,可每间房里都没有人,她只好问黑沉着脸的展卿衣道:“展哥哥,我有急事找他,他到底在哪?”
“无可奉告。”展卿衣挽着手,一副偏要和她作对的模样。
彩云飞朝站在展卿衣身后的迟六使了一个眼色,迟六会意,马上挤眉弄眼用口型无声地说道:“在、密、室。”
“密室在哪?”彩云飞眼神闪烁了一下,忍笑问展卿衣。
“吃里爬外的东西。”展卿衣嘴角抽了抽,转身就把出卖他的迟六拎了起来,扔到了侧门外面。
二人僵持了半天,展卿衣终于妥协道:“他正在密室治病,除了我,暂时不能见其他人,否则白治。”
彩云飞见展卿衣不像是在骗她,便请他进密室帮忙问月落天一声,她出去几天可不可以,展卿衣稍作犹豫,便转身进了寝房。
彩云飞好奇密室入口在哪,便欲透过窗缝偷看,可刚找到窗缝,窗就突地被展卿衣打开,展卿衣露出一抹阴险的笑容道:“嘿嘿,小飞虫,展哥哥背后可长着眼睛,你再敢偷看,我就不帮你问了。”
彩云飞主动把窗户关紧,乖乖在院子里等待,片刻之后,展卿衣开门出来道:“他同意了,说你想去多久就去多久,好好照顾自己,还有不许勾搭别的男人。”
“这是王爷说的吗?”彩云飞看着展卿衣将信将疑,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出自月落天之口,倒像是他展卿衣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