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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莫痕突然一把扯掉她手中的绢子,轮廓里依然是骇人的冰冷,但穆羽风却不怕,有什么好怕的?他是她的仇人,应该他怕她才对。

“端木是我朋友。”莫痕突兀地说了一句。

“嗯。”穆羽风应着,却没有半丝异样的表情,是他的朋友又怎样?难道因为是他的朋友,她就得连带着一起仇恨?她穆羽风还没疯狂到那种地步,还分得清是非曲直,只不过她心中的是非观在别人眼中就全都是错误。

“他是我朋友,你明不明白?”莫痕恼怒,第一次这样对着穆羽风吼叫。这些日子他几乎都快被逼疯了,他希望哪怕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剑拔弩张,希望她提着剑刺进他胸膛,希望她们经过一场大战后,可以重头开始。可似乎这种希望离他越来越远,远得他几乎已经看不到任何希望。

“他是你朋友怎样?不是你让我去陪他的吗?还是你现在觉得我这劣等的俘虏,根本就不适合与你的朋友交谈?”穆羽风却并不恼,轻言细语,唇边若有若无地泛着笑意。

丫环敏儿站在门外,此时压根就不敢进屋,只怕两人战事一起,伤及无辜。

“俘虏?”莫痕往后踉跄地退了一点,凄然一笑,原来这些日子她还当自己是俘虏,试问天底下有哪个俘虏可以过着如此优待的生活?他几乎对她呵护得无微不护,在她看来都是无限的讽刺?

“难道不是吗?作为一个俘虏,我克守自己的本份,除了匕首一事除外,难道做得不够?”穆羽风不知莫痕此时为何会是这样的表情,那双冷酷的眸子里带着无尽的痛苦。他在痛苦什么?难道是现在的江山坐得不稳,美人拥有不够多?

“再者,端木王子是你的朋友怎么了?你如果觉得我不配出现在他面前,又为何偏要带我去?难道带上我,就是为了现在回来羞辱我?进而让我防备已久的心灵受创,看到我痛苦的表情,就能激起你的快感?”穆羽风继续说道。他要她跟着出去演戏,她也跟着了,甚至还陪酒,跟端木合说了那么多精彩的故事,难道这些还不够?

“穆羽风。你说得对!你就是我的俘虏,留下你的命就是为了羞辱你,看着你痛苦,就是能激起我的快感。”莫痕两手突然猛地抓住穆羽风的双肩,妒火怒火无一不在摧残着他的理智,穆羽风的话无疑是在火上浇油。

“嘶!”猛然一撕,衣服碎片顿时如同天女散花一样在房间里飘零,穆羽风的身体残留着一抹粉色的肚兜,但穆羽风并没有惊慌地躲藏,而是踞傲地仰着头,目光如炬地盯着莫痕,身上的伤疤依然怵目惊心,仍然可以清楚地看透当时这身体是如何的皮肉翻飞。

看到莫痕眼中的痛楚,穆羽风突然笑了,笑得很轻,很轻。

“莫痕,你输了。”穆羽风突然明白过来,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喜。莫痕这种愤恨,这种恼怒,这种痛楚,曾经她也经历过,就在她发现自己竟然如此深爱诀的时候。如果今天不是端木合,如果他们不是笑得那么亲近,她还猜不透莫痕葫芦装着的什么药。在这一瞬间,她全都明白了。

“输了又怎么样?今晚我就要你彻底成为我的俘虏。”话毕,莫痕强势地吻了下来,就算如此恼怒,他的手还是轻轻地抚上穆羽风的后背。

穆羽风没有半丝反应,不反抗,也丝毫不回应莫痕的吻,越发是这样,莫痕就越是气恨,离开穆羽风的唇。

看着莫痕气恨离开的背影,穆羽风心中突然有种报复的快感,但这远远不够。

这些日子莫痕都没有回府,一回到皇宫,就立刻派了人去探望霍国世子,这一次谈判事关重大。纵然端木合与莫痕是旧交,但游竺也绝不可能同意带兵退出黑天岭,只不过这一次莫痕想争取一些修养生息的时间而已。

穆羽风倒也不再拿自己的身体赌气,每天除了吃喝外,也会练练手,伤势越发见好得快。身上的伤口都已经长合了,端木合来过两次,穆羽风就是陪他在莫府里逛,然后说了许多精彩的故事给他听。

他总说穆羽风的故事十分精彩,大笑过后问道:“丫头,看你年纪也不大,肚子里怎么就装了这么多东西?”

“那是因为你被我的容貌给迷惑了,其实我是千年老妖!”穆羽风也回笑,笑声朗朗,没有丝毫女儿娇态,倒显英姿飒爽。

看到端木合笑的时候,穆羽风就感觉很暖,有时候端木合就像个小孩,说得不高兴了,也会闹闹小脾气,不过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又恢复了笑容。穆羽风觉得有一种轻松感,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可以暂时放下心中的痛。

“丫头,你不恨吗?”端木合终于还是问起,他无法想像她的笑容底下所隐藏的心痛,愤恨和屈辱,可是她怎么还可以笑得如此灿烂?

“恨。”穆羽风垂下眼眸,恨,又岂止是恨?

“丫头,你想哭吗?哥的肩膀可以借给你靠一靠,大不了哭脏了,你再帮我洗了便是。”端木合拍拍自己的肩膀,朗声说道。

“不想哭,眼泪是懦弱者的行为,以后怎么报得了大仇?”穆羽风一挑眉,凛然回道。虽然她还是会偷偷躲起来流眼泪,虽然黑暗中她还是会觉得很无助,可这个时候她就是不想哭。

这个时候,端木合一把抓住穆羽风的手腕一带,没有任何防备的穆羽风撞进他的肩膀。他身上有一股好闻的阳光的味道,又似乎有清新的青草的味道,还有好闻的马奶酒的味道。但这一瞬间,当这些味道都涌入鼻间时,穆羽风只觉鼻间一酸,眼泪便抑制不住。

她重来都以笑视人,心中压抑了太久太多的痛从来都不曾发泄过,她也曾躲在黑暗里悄悄流过眼泪,却在别人还未发现的时候,赶紧抹掉,挂上标准的笑容。

但这一刻,当端木合将她的头强按在他肩膀上时,她所有的心酸与心痛顿时全部涌了出来。

端木合看着自己衣衫湿了一大片,穆羽风那满脸泪痕,心里微微一怔,情不自禁地抚摸着穆羽风的头,给她安慰。在这一瞬间,穆羽风突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诀回来了。

她猛地抬起头,怔怔地望着端木合,纤细的手不禁抚上他的轮廓,“诀……”

诀?端木合不解地挑眉,随即便醒悟,这丫头居然抱着自己叫着别的男人的名字,难道他的魅力竟这般差?

“咳!”端木合轻咳一声,毕竟被当作别人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件极为尴尬的事,最主要的那还是别人的情郎。他的手在穆羽风眼前轻晃两下,笑道:“丫头,回神了。”

“那个……不好意思!”穆羽风亦是尴尬地回神,是自己太思念了吗?居然这样都能认错,端木合跟穆凌诀根本就是两种概念的人嘛!穆羽风甩甩头,不愿意再多想,这样痛痛快快哭过一场,心里顿觉舒服许多。

“端木,谢谢你!”穆羽风由衷地感谢,不知不觉间,她已然将端木合当作自己的朋友。

“傻丫头。”端木合轻轻敲了穆羽风脑门一下,笑嗔。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莫痕的冰冷愤怒的声音在背后如平地炸响的一道冬雷,在这寒冬腊月时,有些突兀地惊骇。

穆羽风用衣袖抹干脸颊的泪痕,一回头划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只是从通红的眼睛便不难看出她刚才哭过的痕迹。端木合悄无声息地离了穆羽风一步远,莫痕的怒气他能感觉得到,隐隐觉得莫痕不止是把穆羽风当作俘虏这么简单。

寒风萧瑟,远不及此时莫痕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冷萧,他拳头紧握走到穆羽风面前,瞟见端木合肩膀浸湿的一片,心中陡然升起一团妒火。

“端木,你先回去。”莫痕冷冷地说道,目光却一刻也没离开过穆羽风,从侧面看,依晰可以看见莫痕眼眸中燃烧着的火焰。

“丫头……”端木合担忧地看着穆羽风,这么些年来,在他的印像里莫痕都是在了报仇不顾一切代价,但此时莫痕眼中的愤恨却是于来自爱,越爱就越恨。他真的担忧莫痕会做出伤害穆羽风的事情来。

“端木,你放心回去。那些没讲完的故事,你进宫在养兰宫荷花殿里去找,那里的很多故事精彩的书。”穆羽风对他微微一笑,淡然说道。

莫痕对她发火,她反而倒是不怕了。她身上的伤已经愈合得差不多,去救母亲也不过是这几日的事情,这几天夜里莫痕都没回府,她也趁夜里悄悄去天牢打探过,她的母亲根本就没关在天牢。

端木合看到两人剑拔弩张,此时的穆羽风完全没有刚才哭泣时的脆弱,整个人散发着一股萧杀之气。便越发担心了。只是两人存心不想让他插手,莫痕已经派出侍卫请他离开,主人下了逐客令,他也不得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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