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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舅爷爷?您不去追啊?”段无烟在一旁微微出声,看着严爷爷瞭望的眼眸一直紧锁那几近消失的背影,心中有些唏嘘,想不到,舅爷爷也有这种故事呢……

“没用了……几十年前,就没用了……唉……”严爷爷叹了口气,将那锦帕塞进了袖中,朝屋里走去。

段无烟摇了摇头,随着他的步子,也向屋内而去,只是,还未进门,便看到侧屋门口,那站着的,气势轩昂的母亲……

“母后?您还没回宫?”段无烟大惊。

柳太后脸上冰冷了一片,三步并两步越过段无烟,朝着水涟漪而去,水涟漪心惊,微微退后了半步,但还是避不开那狠狠落下的巴掌!

“烟儿就是为了这个女人,连母后和诺儿都顾不上了吗?!”柳太后冰冷的语气几乎洞穿水涟漪的身体,只见她摇晃了两下,缓缓跪下了身。

“母后!您这是干什么?!”段无烟大惊,大步上前却还是赶不上柳太后落下的巴掌,只能挡身站在水涟漪跟前,蹙着眉。

“干什么?!”柳太后冷冷一笑,看着地上低垂着头不言,亦不语的女人,心中是止不住的怒火,“诺儿生死不知的时候,你在哪里?被奸人所惑离家出走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在这个女人的温柔乡里!烟儿,母后是怎么教导你的!作为君王,身上担着的不是一个小家!而是整个国家!你就是这么让母后失望的吗?!”

“母后,儿子没有来是有原因的,知道小诺受伤的时候,儿子比谁都着急,只是,若我一动,必然给敌人以可趁之机,留了空隙让他们喘息,到时候,不知是小诺,连赫连和我们都会被动受击,儿子抛下妹妹第一时间赶到睿王府自然有儿子的道理,趁着敌人以为除了小诺,给赫连最大打击而有所松懈之时,才是我们最好的反击之时不是吗?事实也证明,儿子是对的,若不是那个间隙儿子布下局,此刻,死的就必然是小诺和赫连!”段无烟气急,母后聪明一世,怎的到这个时候糊涂了呢?!

“那也挡不住你被这个狐狸精勾引的事实!”柳太后此刻是气急了,韵儿还在,这个儿子居然这么不省心地还给她带女人回来!夫妻两人本就不冷不热,这会子,不是伤韵儿的心吗?!

“母后!娇……”

“民女水涟漪,参见王太后娘娘。”水涟漪蓦地出声,打断段无烟那脱口而出的一声“娇儿”……

“你这是做什么!”段无烟气急,不晓得水涟漪为何还是这么执拗,若是母后知道了她的身份,必然不会亏待了她!

“水涟漪?一听就晓得是风尘女子出身,不知个检点!”柳太后恶狠狠地言语让水涟漪浑身一震,双眼蒙起了水雾,是……她不知检点……

“母后!不准你这样说她!”段无烟厉喝,吓了柳太后一大跳,待愣愣地反应过来之后,更是怒不可遮,纤长的手指直直指向段无烟的鼻端。

“你就是这么跟母后说话的吗?!反了你!”

“柳儿!”严爷爷头疼的摇了摇头,低沉的声音厉喝。

“舅舅!”柳太后不甘,但奈何严爷爷威严犹在,不敢再造次。

“孩子,你从哪来,回哪去吧。”严爷爷扶起水涟漪,淡淡的口气有些无奈,皇家之争岂是如此简单的争吵?若这孩子进入段家……那才是害了她啊,看看柳儿就知道了。

“谢谢严老大夫……”水涟漪抬起头,泛着水雾的眼睛里有一丝解脱的感激,“对于诺姐姐,我很愧疚,若是严老大夫要我的命,水涟漪也绝不会有半点怨言……我这小半辈子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只有一件,就是伤及了无辜的诺姐姐……”

水涟漪的忏悔看在柳太后眼中那简直就是演戏,但她的话却让柳太后狠狠地震了心!

“你伤了诺儿?!你这个贱人!”柳太后狰狞了脸快速的上前,一把狠狠地掐住水涟漪的脖颈,力道大得让水涟漪几乎窒息,别的通红的小脸很是骇人。

“柳儿!”

“母后!”

严爷爷与段无烟吓得慌忙上前,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发了疯的女人力道还真是大……看着好不容易拉开的两人以及挣扎着还要上前的柳太后,两人都是无奈极了……

“娇儿,你没事吧?!”段无烟将水涟漪揽在怀里,看着她脖颈上淤青的一拳痕迹,心疼得要死,奈何另一方是生他,养他,甚至为了他牺牲了诺儿母亲……他怎么也硬不下心呵斥的。

“我没事。”水涟漪淡淡的推开段无烟,看着依旧冲着她怒吼的柳太后,委屈的泪,就那么流了下来,当年,当年她还小的时候,她多么喜欢这个一脸温柔,喜欢将她抱在怀里亲吻的女人啊……那时候,她并不知道为什么,只知道,皇后娘娘很喜欢她,很喜欢小女孩,把她宫里最好的都给了她,甚至连段无烟都不能跟她抢……可如今……

水涟漪死死地咬着下唇,双膝一弯跪了下去,双手叠与额前,冲着柳太后行了一个工整地宫礼,以前,只要她乖乖的行个宫礼,柳太后就会笑呵呵的将她抱起来,揽在怀里,点着她的小鼻头说她乖,还喊她母后的小棉袄……此刻,她终于知道,她是将她当成了诺儿,把欠诺儿的爱都给了她……可她呢?她做了什么?她害了她的女儿……

“娇儿!你做什么!起来!”段无烟心头无端端的一慌,被水涟漪这个大礼搅得,霸道的双手想要将地上的人儿拽起来,奈何,水涟漪是铁了心的不起,他又怕弄疼了她……

“太后娘娘,涟漪确实出身风尘,配不上国主的,但,但涟漪还是很感激……感激……涟漪会走的,不会影响太后和国主,不会影响西夏,这是涟漪给太后娘娘的保证!”

顿时,所有人都因水涟漪的话怔住了,柳太后更是错愕地甚至忘了挣脱被严爷爷困住的双手。

“水涟漪有罪!不求太后娘娘的宽恕,只希望,西夏可以福祚绵长,也希望,太后娘娘和国主,福体安康……”言毕,恭敬地礼数做的完美无缺,额头轻触手背,优雅得让柳太后一阵错愕……眼前的女孩,哪还有半丝风尘的气质,倒是像一个大家闺秀一般,更是将这西夏的礼仪做得完美无缺……

“娇儿!朕不许!”段无烟看着水涟漪面无表情的起身,急切地上前抓住她的手。

“国主,就当是给我的补偿吧……”水涟漪淡淡垂眸,“我已经,什么都不求了……”

看着水涟漪那半敛的双眸,还有平淡无波的神色,段无烟第一次觉得是那样的无力……颓然的垂下了双手……她,她在用她的冰冷向他祈求最后的尊严……

“对不起……”段无烟后退了一步……第一次发现,发现他居然什么都做不了……他给不了她任何东西,反倒将她伤的那么的深……

“涟漪告退。”水涟漪微微福了福身,向外走去了,来了这里,见到了那个曾疼她入骨的人,她已经知足了……

“慢着!”柳太后猛的大喝,水涟漪浑身一战,僵直了背影,轻舒了口气,微笑着转回身,看着向她大步而来的柳太后。

“你与西夏闫家……什么关系?!”柳太后猛的抓上水涟漪的手,双眼中闪烁的光芒让水涟漪有些被看穿的尴尬。

“闫家?”水涟漪故作疑惑地问,似乎真的不认得一般,“太后娘娘在说什么?”

“算了,没什么,你记好自己的本分就好。”语毕,柳太后甩开那被她抓住的小手,回转身,看着依旧魂不守舍的儿子,叹了口气。

水涟漪淡淡的一笑,步出了药庐,只是,还没出门,便与风风火火赶回来的魏子墨和尹韵儿撞上了。

“娇儿?!”尹韵儿大惊,看着眼前失魂落魄的女子,一个紧急刹车,奈何身后还跟着没预料到她会停下来的魏子墨,二人便这样撞在了一起。

尹韵儿顿时脸红如熟虾,推了魏子墨一把,魏子墨也是尴尬极了,慌忙站好。

两人之间的小动作被严爷爷瞧了个正着,眼眸暗沉有些复杂。

“姑娘认错人了。”水涟漪快速地低头,小跑着出去了。

“母亲……那个是娇儿吗?”尹韵儿看着离去的背影,有些移不开眼……

“韵儿!娇儿已经死了!”柳太后沉沉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压抑,紧蹙的双眉显着她的不安。

“对啊……”尹韵儿低垂了头,心中有些怅然,那小时候的玩伴……已经死了……再抬头,却正好对上段无烟狠厉的目光,吓得她一个哆嗦。

“你怎么了?”魏子墨犹不自知,低头看了一眼害怕的尹韵儿,他这动作,多了关心,但也多了暧昧……

“韵儿!回房!”柳太后厉喝,尹韵儿不着痕迹的推开凑上来的魏子墨,低垂着头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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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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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伟章, 1967年生于四川宣汉县,毕业于重庆师范大学中文系、上海作家研究生班。曾获人民文学奖、小说选刊奖、中篇小说选刊奖、小说月报百花奖、四川文学奖等,巴金文学院签约作家,被有关专家称为“活跃的同辈当中分量最重、最突出、最值得关注的作家之一”。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现居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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