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小丙看里面一直没有点灯,心里就有点忐忑,如今看云絮出来,匆忙问:“娘娘……我主子——”
云絮停下,很有味道的添了添唇,一脸咬了人,还味道很好的模样。
云絮拿了银票,沿着来路就往凤翎宫走去。
这时候,男子才走出来,捂着给咬了一口的胳膊,看着那丫头的背影。
“皇上。”小丙迎上来,“您……”
楚炽凝视着云絮的背影,微微的皱起了眉头。
“娘娘,娘娘——”小青远远的抱着包袱叫。
云絮回来,把银票伸给小青:“你先看看真假。”
小青展开银票,仔细的看了看,道:“娘娘,是真的,一万两,一张不少。”
云絮把准备好的太监服换上,边说:“那家伙给了真银子,我就饶他一回。”
“娘娘,他是什么人?”
“人没看清楚,不过咬上去味道还可以。”云絮说着,换上了衣服,带上帽子,接了小青的包袱。
小青惊诧之后,才道:“娘娘,光华门我已经打点过了,这个时候正是人进出的时候,尚膳监,和浣衣宫的丫鬟奴才们会进宫出宫,你跟上其中一队,就不容易给看出来。”
“恩。”
“如果给看出来,你就说是御膳房的掌膳太监,令牌在衣服里。”
“恩。”
“娘娘……”小青说着说着眼睛又水盈盈了。这么一走,不知何时再见。
云絮把帽子带好,捧了丫鬟的脸:“别哭了,我在后宫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我走了,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恩,小青明白。”
“那你就机灵一点,下次服侍人记得挑一个有前途的,你跟着我,白白吃了三年的苦。”云絮说。
“那怎么能是吃苦,娘娘对小青好,小青是明白的。”小青说。
这丫头,又笨,心肠又好,这样的人,皇宫里还真不好找。云絮和小青说完,把银子收拾好,把包袱塞在一个小篮子的下层,篮子的上层有几块糕点装样子,顺着小青指的方向,往东门走去。
云絮垂着头,挎着篮子,沿着一条小道往东走去。顺着大道,没有走多远,就看到远处一块张扬的大牌匾。
光华门。
三个鎏金大字庄严又气派。两边是两队带刀的侍卫。个个红衣蓝边,铠甲披肩,面相威武。门前进出的太监果然有不少。云絮走到光华门前,很自然的跟上了一队太监,垂了头,等着混出去。
这时候,光华门的外面停了一辆马车。
“你们先等一下。”守门的总管温全,给这队太监打了一个手势。自己先迎了出去。云絮顺着往外看,看到外面一个露顶的大马车里面,摆着六个气派的大箱子。
“康年兄,真是辛苦你了。”温全对守着马车的领头侍卫说。
“温兄,咱们为皇上办事,龙恩浩荡,就是再辛苦也无所谓。”那人正是下午在马厩里的三个侍卫之一。
“请吧,请吧,别误了皇上的大事。”温全拱手道。回头说,“让开,让开,先让张总兵进来。”
里面等着出宫的太监们自动退到两边,让出一条大道来。看着那大马车“咯噔咯噔”的进了光华门。
云絮无聊的打了一个哈欠。
车到了云絮的眼前,突然“咣当”一声。一个轱辘歪了,其中一个大箱子“哐”的一声掉下来。
“哗!”清脆的声音。箱子半开,里面的金元宝散了出来。
“……”侍卫怔住了。
“……”云絮也怔住了。
金灿灿的元宝非常耀眼,几乎刺痛了众人的眼睛。空气停了,人们的呼吸也停了。
张康年脸色一黑,匆忙给侍卫使了一个眼色。
几个人慌手慌脚的去捡。
“看了不该看的,你们的眼睛是不是该挖了。”温全向发呆的太监们吼。众人垂头,不再抬起。
云絮在那一秒真的忘了怎么喘气了,调节了半天,才长喘了一下,抚平了胸口。
其实,云絮不是爱财。是因为从小让金子熏陶,把有钱当成了一种习惯,她就觉得世界上的钱全应该是自己的,拿也是天经地义的。
于是,面对眼前的金子,云絮狡猾的皱起了眉头。
“走吧走吧。”张康年咳了一声,又推着车往皇宫里走去。
叶云絮恋恋不舍的盯着那六个大箱子。在感情和理性之间拼命的徘徊了片刻。终于,理性败北了……
云絮挎了篮子,没有出宫,而是一转头,就跟上了那六箱金元宝……
一点点,我只拿一点点……
叶云絮秉承着这个崇高的信念,三步两回头的跟着车进了前宫。前宫包括皇帝的议政殿,尚书房等等政治要地。比起后宫,侍卫多了,太监少了。
在议政厅前,马车停了下来。
张康年跟其余的侍卫们吩咐了一声,就整备衣服,进了议政厅。
云絮把帽子往下拽了拽,垂头往马车这里走来。
看着那车上六个大宝箱,真是分外的亲切啊……怎么看也应该是属于自己的,爪子不自觉就要往前伸,给她狠狠的克制住了——
“几位大哥,辛苦了。”
那几人闲散的看云絮一眼:“不相干的人往边上去。”其中一个扣紧了刀,冷声道。
“几位大哥,你误会了,奴才是给皇上送膳的,皇上看几位这么辛苦,特别吩咐奴才取来了几块糕点,来赏赐几个大哥。”
“呃,皇上赏赐的?”犹疑的问。
“几位是亲自到北边银仓取了银子,准备送到辽东三省救灾的嘛,说起来,皇上为辽东三省的旱情真是伤透了脑筋。这两年又银仓空虚,哎……”云絮抿着唇,一脸凄惨的说,“几位,皇上知道几位辛劳,让奴才来犒劳几位的……”边说,边从篮子的上层拿了几块糕点来,“你们不辞辛劳,皇上甚为感激。”
“……”几个侍卫闻言,“噗通噗通”的跪在地上,“臣等,叩谢隆恩。”感激涕零的把糕点接下来,相视一眼,受宠若惊的吃起来。
云絮收了篮子,光明正大的绕到了马车的后面,用前面的箱子挡着,一只手已经攀上箱子的扣。
议政殿里面。
张康年跪地道:“皇上,今年年初,福州等地狂风大作,政部曾经拨款五十万两去福州赈灾,这一次,臣去了北仓,那里只剩下二百五十万两可以动用,皇上吩咐取的三百万两,实在是……”
皇帝脸色一沉,冷眉锁起。方才想起,在今年年初,的确拨款五十万两去福州。如此一来,辽东三省只有二百五十万两,能救的了几个人?百姓处于干旱之中,无法生存,可是国家竟然拿不出银子赈灾。
“皇上。”张袁往前一步道,“还是开了南仓吧。”
“不行,南仓远在云滇,就是送来也迟了。”皇帝皱眉道,“况且,母后吩咐过,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南仓不能动。”
“皇上。”
楚炽猛的起来,只觉得腰间一阵疼痛,他捂住腰,又重重的坐了下去。
“皇上,龙体重要。”张袁慌急的说,“臣去找个太监给您按摩。您且稍安勿躁。”张太师知道皇上的腰有隐疾,一转头出了议政殿,门一开,张袁在外扫了一眼,指着外面唯一的一个太监说:“你,跟我进来。”
“……”云絮一只手抬着箱盖,一只手已经诡秘的伸了进去,握住了一个大元宝,众人在吃糕点,前面又有箱子在挡着,她的偷窃进行的很顺利,给张袁这么一指,她一手一松,箱子狠狠的夹住了另一只手——
“……”疼的欲哭无泪。
“说你呢,快点进来。”
云絮点点头,把夹住的手狠狠的从里面抽出来。私下里甩了甩。那几个侍卫边吃,还边跟她乐:“公公,替我们谢隆恩了。”
“嗯……”
“快点啊,你怎么这么没有眼色。”张袁怒。
“……”你这只老猴子。云絮瞪着张太师。
云絮捂着通红的手,上了台阶,郁闷的进了议政殿。一进殿,云絮就愣住了——
议政殿里一片金碧辉煌,金纱薄帘,金座灿烂,金樽闪烁,金,金,金,总之是一片金色。
云絮的目光沿着一条弧线,在里面环绕了一圈,目光终于停在了眼前一袭金装龙袍的男子身上。
目光很自然的冻住……
他身材挺拔,束发带官,剑眉入鬓,眼珠如深海的明珠一样,又如幽深,无底的汪水。他眉头微锁,背手而立,龙袍加身,威严无比。
那气质,高傲又霸气。
微锁起的眉头,似有似无的看着她。
云絮那一眼深深的看入了他的眸,那一下,她仿佛觉得周围开始褪色,一同自己,也毫无颜色了。
“跪,跪下。”张袁小推了她一下,轻声提醒。
云絮怔了一下,才恭谨的跪了下来道,“奴才给皇上请安。”小小的抬头偷看他。
楚炽走到旁边的塌上,双手横起。
云絮不以为这是在叫自己,仍然呆呆的看着他。
“快去给皇帝宽衣。”张袁哼了一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