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闻言轻叹道:“其实在贾府,外祖母对我还是疼爱有加的。”
“你不用解释啦,这首诗,什么都说明白啦。”龙御指着自己所写的葬花诗说着,接着问道:“玉儿,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黛玉不明白的看向龙御。
“如果当时将你从贾府救出来的人是我,不是水溶,那么现在,在我和水溶之间,你会选择谁?”龙御俊眸盯着黛玉问道。
黛玉闻言大骇,立马起身跪拜说道:“皇上这样说是拆煞玉儿了,玉儿何德何能,得皇上如此关爱。”
龙御急忙扶起,说道:“我只想听你说一句真话。”
“皇上圣明,福泽万民,真龙转世,万邦来朝,治下这太平盛世,皇上对玉儿的恩情,非死不能报万一。”黛玉掷地有声的回着,担心的是这一天,希望早到的也是这一天,只有这样,才能让龙御死心,才不会伤及龙御和水溶的兄弟之情。
“恩情么?只有恩情么?”龙御苦笑说道。
“若非皇上成全,提前一年下旨令我嫁给溶哥哥,玉儿现在的小命在何方尚不知,也因了皇上的成全,才让玉儿明白,什么对玉儿是最重要的,什么是玉儿最不舍的。”
“最重要?最不舍?”龙御苦笑一声,问道:“是水溶么?”
黛玉闻言点了点头,说道:“皇上是国之典范,群臣与万民效仿的楷模,手掌乾坤,对外爱民如子,对内当家作主,为玉儿的事也操了不少的心,青睐厚待,盛德厚恩,玉儿感激不尽。”
“我要的,可不只是玉儿的感激。”
黛玉闻言,咬了咬牙说道:“帝王不能心有旁骛,应该将江山社稷和百姓福祉放在第一位,至于后宫与家人的情感、荣辱,都应摆在次位,只有这样,才能广纳天下有才之士为皇上出谋划策,朝庭才能开创新局。”
“如果我说,我看重的不是江山呢?”龙御苦笑说道。
“皇上万不可讲不重江山之话。”见龙御默默的盯着自己,黛玉清声说道:“皇上仁德亲善,天降祥瑞,对外进退有据,对内治疫有功,在玉儿的心中,皇上是英明守成的英明仁君,朝政国务更是件件衬民心,少了皇上的治理,国家将动摇国本,那时,对天下万民的饥苦,皇上又是于心何忍。”
龙御闻言,更惊叹于黛玉的聪慧,不言明却有理有节,仅以家人的情感,止住自己对她的爱恋,再度暗叹一口气,本欲再度开口,却见黛玉神色苍白,已是摇摇欲坠,急问:“玉儿,你怎么了?”
龙御才刚说完话呢,黛玉似有不支的软靠在躺椅上,脸上霎时没有了血色,将龙御吓得急呼:“宣太医,宣太医。”
黛玉晕倒,潇湘宫一时又是人声鼎沸,太医进出忙忙碌碌,见龙御阴沉的脸,心痛的神情,拿脉的手都不觉抖了起来,汗水不时的从额间滑落,这潇湘宫的主子,也实在是多病呀,这太医院的人都已是在掐着指头算日子了,应该,不会出问题的呀,何以会晕倒呢?
实在是号不出什么,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说是勾起旧疾,开了些方子先搪塞过去,回太医院再仔细斟酌,酌情下药,务必好起来的好。
龙御见太医说得肯定,急命宫人拿着药方抓药煎药去了,见黛玉似乎神色又安定下来,对黛玉说些要她静养,不再伤神的话方才离去。
御书房中,龙御回忆着与黛玉所交谈的一点一滴,黛玉坚定的点头,承认水溶在她心中的重要性,有理有节的婉拒着自己的心,龙御心中更酸了,若早见黛玉,只怕不会那么早将黛玉嫁给水溶,这样的话,黛玉对自己所念及的恩情是否也会没有了呢?
可是,若非早将黛玉嫁给水溶,也许黛玉的最重要、最不舍就不一定是水溶,或许是自己也说不定呀。
可是,一切是天注定么?偏没有那么多的也许,即使自己将黛玉和水溶二人远隔万里,似天上的银河隔着牛郎织女般,可他们相信对方的心,对对方坚定的情都令自己妒忌呀,一如今天他接到水溶的回书,上仅仅只书‘我信你,更信她!’
看到水溶刚劲有力的几个字,那是对兄弟情谊的肯定,也是对自己一份追梦的成全,同时,也是让自己死心的成全么?
本想让水溶回来,与自己一见真章,一决高低,可,那正如黛玉所说,那会动摇国本,这不是自己想见的,也不是自己想做的,虽说为了黛玉他有看淡权势之心,但也不能因了黛玉而造下国家动摇之祸,否则,黛玉不会心安,自己更不会心安呀。
所以,派水溶去了边防,就是想赌一赌,和黛玉的长相厮守,哪怕黛玉对自己有了一丝情谊,自己当不再放手,无论如何也要留黛玉在自己的身边。
水溶呢,似乎相当的肯定,相当的有信心,他愿意给自己一段时间,让自己看清楚感情,一如自己当初给水溶写的信般,也只有一句话‘我认命的时候,就是她到边关找你的时候。’
原来,水溶算死了他在黛玉心中的地位么?牢不可破。
可他们分别近两年了呀,不是说,时间可以冲淡一切的么?也正因了这两年,黛玉的义举,黛玉的才识,黛玉的一言一笑,让自己越陷越深,不可自拨。
自己从来没有爱过一个人,可以说从来没有真正的爱过一个人,如今,似乎有些明白了,真爱上了,若真的失去了,只怕这份心痛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淡,只怕会越来越深,原来,这就是爱一个人的感觉呀。
那么,水溶和黛玉呢,他们也相爱之深么?那样的话,自己再怎么分开他们,他们的感情应该也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淡,只怕也会越来越深吧。
看水溶坚定的书信,见黛玉这一介弱女子坚定的神态,心中有着怎样的思念,才能说出这番最不舍、最重要的话来。
龙御心中轻叹一口气:自己的赌,输了么?抑或是根本没有开始,就输得很彻底了?
自此之后,黛玉的身体是一日差似一日,居然再未好起来,水域夫妇虽时来探视,虽屡有将黛玉接回王府静养的意思,偏龙御说要将黛玉治好再说,否则显得皇宫无能了。
听了龙御之言,水域夫妇二人却也不能多说什么,只得每天来探视,说些个事逗黛玉开心。
原来,水溶在回京的途中接到龙御的手谕去了边关,至于是何因,水溶在家书中也未明说,只写家书说叫水域、卫若云放心,并要他们不时到宫中将黛玉的消息写家书告诉他即可。
“这是溶哥哥给我的?”黛玉拿着手中的海螺高兴的问着卫若云,脸上有了长久以来第一次露出的笑容,灿若夏花呀!
“是呀,上一次的家书是玲珑那丫头写的,这一次的是溶儿写来的,还担心你胡思乱想的,给你捎上了这个。”卫若云高兴说道,自从知道儿子还活着,不知有多开心,虽说去了边关,但总比不知死活好上了许多。
“这个是看的,还是玩的。”黛玉左右摆弄着,不明玄机。
“听溶儿在信中说,这海螺放在耳边,不管离海有多远,都能听到海的声音呢。”卫若云笑道。
“真的?”黛玉闻言,将海螺放在了自己的耳边,果然,似有那不时的轰鸣之声传来,果如听到海水声、海风声般,能想见站在海边迎风而立倾听海浪的声音的情景。
只是这海浪声、海风声,似乎变成了水溶深情的呼唤,不停的叫唤着‘玉儿!玉儿!’,黛玉的眼不觉湿润起来。
“溶哥哥,不管他愿不愿意放我,我都要养好身体与你团圆,不管他愿不愿意放我,我不会伤害你们的兄弟情深。”
从此,黛玉在皇宫静心静养,转眼快至中秋了,黛玉自觉身体强了许多,于是叫紫鹃扶自己出去走走,不知不觉缓缓行到湖边,因入秋,湖边风大,黛玉只觉身子发冷,命紫鹃去取自己的披风,紫鹃闻言去了,仅留下黛玉一人静立湖边沉思。
她知道水溶又被龙御派去了边关,全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不觉苦笑,想着母亲当年也有此遭遇,不想却是如此神似,看龙御的神情,看他对自己的关心,只怕自己身子好了,他也不想放过自己,难道,自己和水溶竟真的要从此相隔万里而不能见一面么?
秋雨过后,晚照中烟霭迷蒙,秋水涨满眼前的湖面,昭示着秋天的硕果累累,预示着人间的团团圆圆。
时不时的飞过的小鸟,它们是双双归巢、双双栖息画栋吧,然而,鸟儿归来人却不见归来,知道,他也想归来,一如海螺中深情的呼唤,可他不能归来,归来国将有大动呀!
“溶哥哥,你不能回呀,天下苍生,万民福祉,不能毁在我的手上。”黛玉轻声念叨。若真有那一天,那时的自己情何以堪,自己不想作红颜祸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