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溶哥哥亲手送给我的。”黛玉小声的说着,抬起了头。
但见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泣非泣含露目呈现在自己的面前。
水溶心下震惊,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心思在刹那间漏掉半拍,只因这一幕,太熟悉。
不是震惊于黛玉那如天外仙子般的美容啊,而是因为她是梦中的那个白衣女子呀!
像是有千百次这样抬头相见的情景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依稀中,似梦中的白衣女子如凌波仙子扑面而来,生生世世的喊着‘溶哥哥,我来啦!’
是耶、非耶?梦兮、非梦兮?
水域夫妇只当是水溶震惊于黛玉的容貌,哪里知晓水溶现在翻飞的心思。
一时后,水溶从震惊中回过神,一把拉过黛玉的右手,手腕上一赤目的红色花朵映入水溶眼中,轻声叹道:“果然……你一直躲着我。”
桃林的惊慌而逃,菊花宴上的刻意躲避,大街上的语不成句……一幕幕回放在自己的脑中,清晰之极,只是,这些都可以让自己波澜不惊,只因自己曾经猜测过,‘她是他’。
但,‘她是她’,就让自己一时难以承受,让一贯泰山压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自己失了平衡,不知是梦是真,差点就分不清哪个是虚哪个是实。
“怎么?你们……早就认识?”卫若云见平时处惊不变的儿子竟失了礼节,又听他如此说话,更感诧异了。
“我不是存心骗溶哥哥的,只是不知会那么巧。”黛玉又低下头小声说道。
“溶儿,这是怎么回事?”水域也感诧异了,不知儿子和黛玉在打什么哑谜。
“站在这里冷,别冻着了,进去再说吧。”水溶轻叹一口气,心下震惊难挡,可以说,面对千军万马都不失风度与稳重的自己,第一次失了儒、雅、稳,不是因为‘她是他’,而是因为‘她是她’。
水溶一路领先走在前面,水域诧异的跟在身后,卫若云亦搀着黛玉尾随其后,水域低声问道:“玉儿,你和你溶哥哥曾经见过?”
黛玉点了点头。
“好像你溶哥哥真的生气了?”水域又问道。
“我……我不该瞒了溶哥哥我的身份。”黛玉小声答着,懊恼的低下了头,其实有时自己也曾想过,第二次碰到的时候,自己不跑,实话实说了,不就省了很多事么?
偏那时自己由于害怕那些个爬树、男装、欲与人结拜兄弟的事浮了而胆小的跑了,害得又瞒了这么些年,那水溶自是生气的,再说前些时水溶又救了自己的命,若不实话实说,继续瞒下去,终会有认出的一天,毕竟他对自己手腕上那胎记是念念不忘的。
与其继续隐瞒下去待水溶发现的时候更生气,还不如自己主动承认的好,黛玉‘庆幸’自己选择了后者,仅凭刚才水溶拉自己的手看花痕胎记就知道水溶已是起了疑。
“这话怎么说?你们不要跟我们打哑谜好不好?”卫若云问道。
“待会儿溶哥哥会告诉你们的。”黛玉仍旧低着头,似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一时间,四人进得暖房,均一一落座,半晌竟是没有声音,水溶看着头越来越低的黛玉,心中不由苦笑,不想竟被她瞒了这么久,若非这次阴差阳错的救了她,只怕她还要继续躲着自己。
“噢,我刚才在梅花上采的雪可以用来泡茶,我这就去煮了来。”黛玉见气氛尴尬,起身说着,不听卫若云的‘诶、诶’之声,急步奔出房外。
水溶看着已急急奔出的人,知她定是尴尬之故,笑着摇了摇头,又对母亲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再喊了。
在卫若云的诧异连连中,水溶将自己和黛玉因第一次偶遇而一见如故,自己留下凰钰于她,第二次再遇欲结拜兄弟,而黛玉在听说自己的名字吓得跑了的事一一告诉了水域夫妇,听得水域夫妇捧腹大笑不止。
“原来她就是你说的那个会背《桃花行》,你在桃林中遇到二次的小男孩。”卫若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万不想玉儿竟是这般的调皮,平时看她很乖巧呀!”水域亦忍不住笑道。
“好在你们没有结拜成兄弟,要不,这算哪门子事呀!”卫若云笑弯了腰道。
“溶儿,我看玉儿这回是真的不好意思得紧呢?”水域笑道。
见儿子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卫若云笑得更欢了,说道:“你想想,又是男装、又是爬树、又要与人结拜兄弟的,好在碰到的是溶儿,要不然,我们王府什么时候跑一个来认亲的小舅子,我们只怕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呢?一个千金小姐能做到此,她能不害臊么?”
“唉,这个玉儿……”水域笑叹着说不下去了。
“诶,你还别说,黛玉小时穿男装之事我是知道的,好解释,只因敏儿无子,所以常以公子装扮打扮黛玉,黛玉早就有女公子之称,只是那爬树、结拜之事也太胆大了点。”卫若云解释道。
“溶儿,你再打算怎么办?真的生气了?”水域问道。
“我能生气么,我若生气,你们能饶得了我!”水溶好笑的提醒父母,刚才他们可都是站在黛玉那边为她撑腰的。
水域父妇闻言,这才忆起刚才黛玉要他们为她作主之事,水域笑道:“原来她早就料到了,所以才让我们为她作主。”
“你还说了儿子若生气,你定不轻饶他的话呢。”卫若云笑着提醒。
水域闻言,忆及梅林所说,不觉哈哈大笑起来。
于是,水溶又笑着将自己在街上救了黛玉的事讲给水域夫妇听了,更听得卫若云一惊一乍的,直叹:“不得了,不得了,好在你在,要不然,这玉儿可就没了。”
“照这样说来,难怪上次菊花宴她定要回贾府,想来她是一直的躲着你,若非这件事,你只怕,只怕……”水域笑着说不下去了,意思是只怕要等到洞房花烛夜才发现真相的。
“呆会儿我想单独和她谈谈,关于圣旨一事,暂时不要让她知道,毕竟她还小,免得她更生尴尬,水到渠成之时,我会亲自告诉她。”水溶轻声说道。
“这么说,你不反对这门婚事了。”水域问道。
“你不是说儿子总要成婚的,与其好事人家还不如好事自家么?”水溶笑道。
“得了便宜还卖乖呀。”卫若云轻笑道,知子莫若母,水溶既已说出这番话,只怕是认定了黛玉的,于是又问道:“诶,她是不是就是你三千弱水中的那一瓢呀!”
水溶没有回答母亲的话,只是默默地把玩着凤凰钰,忆及桃林中和黛玉初次偶遇、再次相逢,黛玉的调皮和娇俏,忆及和黛玉‘素馨小筑’的巧遇,忆及王府菊宴、琴萧合鸣、咏菊夺魁的一幕幕,知道,自己也已被她的才情慢慢的征服,所以也是这段时间以来,自己比较关注她的原因。
忆及大街上的相救,那红痕的心悸与心动一幕幕闪现自己的脑海,而最奇的,她就是自己梦中那白衣女子的翻版,却不知何因?
莫若真的是缘份,抑或是自己与她的前世?毕竟那梦中的白衣男子,随着年岁的增长,自己已有九分长得像他了。
想到此,心中不觉一紧,梦中那白衣男子与白衣女子,似乎都是相聚不久就会承受分离之痛,如果他们真的是自己和黛玉,是否也是一种征兆?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心由初相见的欣喜、心动,没来由的增添了一丝惆怅与担忧,患得患失呀!
黛玉终究是没有出现的,喝过雪水煮的茶后,水溶一径找到黛玉的房间,紫鹃一见水溶到了,急忙施礼向内喊道:“王爷来啦!”
黛玉闻言,急忙出来施礼相迎,水溶扶住笑道:“刚才可是说了的,以后断不可如此大礼,显得生疏了。”
黛玉见水溶温文儒雅、笑容可拘的样子,又听他如此说话,问道:“溶哥哥不生我的气了么?”
水溶见黛玉一派娇俏模样,似千年来习惯性的动作,不自觉伸手刮向黛玉的鼻子说道:“你呀!当时为什么瞒着我,还跑了?”
黛玉这次没有躲开,小声说道:“溶哥哥是黛玉在这世上的亲人,为母亲扶棺之事,黛玉本就一直想感激的,不想因各种原因竟是错过了,再次遇到的时候才知道你就是溶哥哥,可我那时,那时……我虽然跑了,但后来我也后悔了,不该瞒着溶哥哥的。”
牵了黛玉的手坐下,水溶笑着问道:“那后来有机会了,你怎么不说呢。”
“这事越是往后拖,越开不了口,所以我想顺其自然吧,保不准再过几年,我长变了一个样子,溶哥哥就认不出我的,不想,不想溶哥哥又救了我。”黛玉诚实回答。又赶紧说道:“不过,我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不再隐瞒下去,所以先拿出了凰钰让溶哥哥有个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