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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那你应感激我们,何苦诅我们,诅他会忘了我?”绛珠恼道。

“哼,他不停的唠叨,我都听了一百天了,知道了你们的千世情劫,也知道,下一世,他将忘记你。”沙子不屑。

“你说什么?”绛珠迟疑的,不相信的问道。

“想知道么?我告诉你。”沙子玩心大起,缓缓向绛珠仙草诉说这百天的听闻。

原来,一百天前,龙太子历尽千难万苦,终寻到西方灵河岸上的三生石畔,欣喜的盯着那株随风摇曳的绛珠兰草,那叶尖上的一抹似有似无如花般的红,妩媚之极,一见心动神怡,魂消魄丧,而这种感觉与熟悉,只有她能带给他,这一世,他又找到她了,即便上天将她幻化在了三生石上。

“其形也,翩若惊鸿……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龙太子轻声喃道。

“只可惜,这一世,你们仍旧不会在一起。”一个好听的女子的声音缓缓的从龙太子的身后传来。

龙太子闻言,转身看到缓缓行来的是嫦娥仙子,诧异问道:“仙子为什么这么说?”

嫦娥看着龙太子,犹豫一会儿,叹道:“你以为,历尽千年情劫就能在一起了么?这一世,你们不但不能在一起,而且只能相看一眼,当太阳升起的时候,也是你去的时候。”

龙太子闻言,大声问道:“为什么?”从来是温柔如菊的人,因了嫦娥的话脸上竟有了怒意。

“只因每一世,你都不饮那忘情水,一味地在迷津中苦撑,也不喝那孟婆汤,一味在忘川中挣扎,任凭那磨难痛蚀你的身躯,却从不丢失你的记忆。”

龙太子闻言懊恼之极,若嫦娥知晓,那上天也应该知晓了。可是……于是指着三生石上的绛珠兰草说道:“可是,她失去记忆了,不是么?”

嫦娥闻言再次长叹一声,盯着龙太子好看的星目说道:“可你每世以血养她,最终她总是能恢复前世的种种记忆。”

龙太子闻言苦笑,原来,他所做的一切终是没有瞒过老天,原来,老天还是一如既往般的要惩罚自己与绛珠,痛声说道。“若这世遗忘,下世如何能在一起,已经千年了,上天还不成全我们么?”

听闻龙太子痛声所说的千年来上天不成全他与绛珠的一席话,嫦娥叹道:“有舍才有得,不舍,如何能得?你本天上的星君,不明白么?”

龙太子痛苦的闭上眼睛,自己何曾不懂,只不过,心中有了记挂,如何舍得抛弃。这种担心,这种渴盼,是心中有爱,不忍遗弃,只怕一旦遗弃,从此再无交集,所以,宁愿自己每世受尽千般磨难,却总是让她平安渡过,而后,凭着不忘的记忆,找到她,以血养她,待她成人形时,也会恢复前世的种种记忆。

“星君,这一世,你若一味的执着于不忘却,从此你们将再无缘分。”嫦娥提醒。

“你说什么?”龙太子不相信的问道。

嫦娥闻言,迟疑说道:“你已耗尽千年情劫,若这次仍执着于不舍,即便有来世再遇的机会,从此也是各不相干的。”

如此透露消息,对于上界而言是大不违的,龙太子听闻了嫦娥的一席话,心感嫦娥的善心,但还是不死心的问道:“仙子的大恩,星君铭记,能否告之,若我真的饮下那忘情川的水,下世就真的可以与她在一起?”

“天道轮回,谁都说不清楚,我夜观星象,竟有异象发生,不知是否会应在你们的事情上。”她这样透露消息,已是上天不许的了,只不过,千年来,她多少被感动了,一颗死寂的心竟有了偏向。

“异象?”

嫦娥盯着龙太子好看的双眸,再次迟疑着,说道:“与那女娲娘娘补天时所漏的顽石有关,人间会发生几段离合悲欢,炎凉世态的许多奇事,也许这是你们的机会。毕竟你为榕树王那一世,未以血养她,这也许是你们的机会。”

一席完,嫦娥见龙太子的眼眸放出光彩,知他必是想多了,又徐徐说道:“又或者,你们缘尽,从此再无交集……而且,今世无论你选择哪种,你们只能相望一眼的事实却是再也改不了的了。”

龙太子从最初的希望,在听了嫦娥仙子的一番话后,又跌到了谷底,苦笑摇头说道:“若真的,我们的缘分只到了这一世,若真的只有一眼,我不想再浪费时间。”痛苦的说完这番话,施以魔法,将绛珠仙草连根护入怀中,小心翼翼,如捧珍宝般徐徐而行。

嫦娥看着小心呵护着兰草缓缓而行的龙太子,她知道,这次,老天将不再成全他们,任龙太子有飞天的本领,他们的缘分也仅停留在了这一世上的相望一眼,从此再无交集,心生不忍终是叫道:“容星君!”

龙太子闻听嫦娥的叫唤,回身问道:“仙子还有什么吩咐?”

“星君何苦执着,就忘一次,一次,你们就可能会有机会,有可能生生世世在一起,你为什么不试一下?”嫦娥无力的作最后的挣扎,至少能让他们活着,就有机会不是么?即使这个机会太过渺茫,甚至可以说根本就没有。

“让我选择任何苦难我毫不迟疑,但要我选择忘了她,不可能,我宁肯带着对她的怀念魂飞魄散,也不愿忘记她。”龙太子苦笑说道。

“你还知道仙人们动情的结果,不得则魂飞魄散?”嫦娥惊问道。

龙太子笑道:“我本天上的星君,千年来未损记忆,有什么是我不记得的呢?”

嫦娥闻言,指着绛珠兰草说道:“那么你知不知道,三生石上,她也是一株仙草,今世可成仙,只要她幻化成人形,在不得情的情况下,她也将魂飞魄散。”嫦娥叹道。

龙太子听了嫦娥的一席话,震惊的望着嫦娥,是啊,他怎么没有想到啊,今世的绛珠可是生长在灵河的三生石上的,又有了仙脉呀,若自己魂飞魄散了,以她的顽劣根,只怕偏要寻个魂飞魄散的。

嫦娥见龙太子的神情,知道他在权衡得失,于是趁机劝道。“星君,万事不可逆天而行。”

龙太子闻言苦笑道:“那也就是说,我必须选择忘了她,只有这样,她才能继续生存下去?”

嫦娥闻言点了点头,不再作声,只听龙太子痛苦的抑天长笑两声,而后说道:“好,我饮那忘川之水,保她性命,只是,只是……”龙太子说着,竟有泪似要流下,却极力忍住说道:“只是烦劳仙子帮我渡她,让她从此留与仙班,免去轮回。”

“唉,没用的。”嫦娥叹着,看着龙太子痛苦的眼睛,继续轻叹道:“这一世,有没有你,因了这三生石上的仙根,她只要成形,则会唤回千劫的记忆,到时,在你之后,她也会……”迟疑着不再说下去,因为结果太残忍。

“魂飞魄散么?原来,我为榕树那一世,她因有仙基才自动唤回记忆,不是你帮忙。”龙太子苦笑。

嫦娥虽不忍,但还是点了点头。

龙太子踉跄着退后两步,不想上天竟是这般的残忍,那么,他该做何选择?自己忘了她,竟也不能保她周全,除非她也忘了自己,否则自己和她终逃不过魂飞魄散的命运。不舍呀,不是不舍自己的魂飞魄散,而是不舍她的灰飞烟灭。

“好,我饮那忘川之水后,只盼仙子再冒上天之大不违帮我一次,好好渡化她,若她知道我忘了她,定会恨我,因为我知道,她宁愿我选择记住她,一起魂飞魄散也不要忘记彼此。”

“都已经忘了,还担什么心?”嫦娥笑道。

龙太子一手捧着绛珠兰草,一手轻抚兰草如花般红痕的叶尖,柔声说道。“即便忘了,我也不希望她伤心,我只希望她开开心心的存活于世间,不要因这世的恨而生下世的戾气,再受世间之苦。”

龙太子一席完,如捧珍宝般的捧着兰草而去,只因这一世,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只能相望一眼,更因为这一世之后,他们再也无交集,也就是说,这一世,是他们在一起的最后的终点,自己需当好好珍惜,想办法让她提前苏醒,多说说话也好。

嫦娥震惊的看着龙太子落寞的孤寂的背影,久久伫立,一滴清泪竟滑下脸庞,伸手抚摸着眼泪,不可置信喃喃低语:

“这是眼泪么?一千年啦,好陌生的东西,若千年前我不食那仙丹,应该生生世世的与你在一起的吧,只是一千年啦,你去了哪里,我怎么竟是再也找不到你啦。”

手抚摸了抱在怀中的玉兔,嫦娥的思绪似回到千年前奔月的一幕幕,既而长叹一口气,抚着玉兔轻声说道:

“你还想回广寒宫么,那个寂寞冷清的地方,一个一辈子让你没有感情的地方?若不饮那忘川之水,他们会灰飞烟灭,我不忍心他们千年的道行毁于一旦,可是,饮了那忘川之水,他们将再无交集,可我认为,只要他们活着,就有希望,你说我做得对么?老天会因我透露天机而惩罚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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