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动?”杜晓月冷笑,“你瞧着我像是在激动吗?为什么不能追问?难道这其中还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谈文博愕然,这样的杜晓月确实不像是在激动,平静的神情中带着冷漠,全身上下如同一只张开刺的刺猬,犀利的言语中,句句刺中红心。也在这时,谈文博忽然间觉得,杜晓月似乎是拥有双性情,平日懒散,似乎什么事也无所谓,就算是天踏下来了也与她无关;而这时,她却步步为营,冷静锐利得仿佛所有的事都在她的计较之间。听杜正轩提及过,蒋良娣是杜晓月最为在意的人,上次回府探亲时,还是在蒋良娣的劝说下,才使她改变主意按时回宫;再从她今晚她的一举一动来看,蒋良娣在她的心中有着不可估量的分量!看来,她似乎只有在触及她最为在意的人时,才会将她隐匿的性子暴露出来吧!
“不说就是默认了!”杜晓月笑容不减,如箭的目光直扫向杜正轩,“三哥,你说啊!是不是因为我娘的事牵扯到你娘了,所以你才说我娘自杀来骗我的?你是不是……”说还未说完,杜晓月只觉眼前一黑,紧接着,什么也不知道了。
接住那软软倒下的人儿,谈文博轻叹一声:“晓月,你真的想太多了!太晚了,回宫去吧!”
“没想到,小妹的性情变化居然如此之大!”杜正轩看着睡着的杜晓月轻声地说着,一脸凝重,“说真的,有时我在想,她如果没有什么变化,只怕今日的事也不会发生了!”
“她这样也很好!至少她懂得了自保!”谈文博接过话,一手紧抱着杜晓月,一手轻抚去她眼角那滴泪珠,眼里有着说不出的柔情,“我亲自送她回宫吧!你和她也多时不见了,你们说会儿话吧!”
“文博,你……”杜正轩没有露看掉谈文博脸上的每一丝情绪的变化,心中一动,有些惊愕,“就算皇上不喜欢小妹,和小妹也是挂着名儿的夫妻,但小妹现在还算是你的皇嫂!你这样……你真要亲自送她回宫?”
“这有什么?你也不是一样?爱着皇帝的女人?”谈文博挑眼。
“我和你不一样!”杜正轩微有些懊恼,正声说着,“待这事过去后,她就可以出宫了!而且,她不是皇上的女人!皇上说过,朋友妻,不可戏!但是,小妹她不一样,皇上从来没有说过,会放小妹出宫的!”
“她自己会争取的,用不着别人来答应什么!”谈文博抱起杜晓月转身就走,“杜正轩,杜晓月的能力远超乎我们的想像,如果她是男儿,如果她愿意,她也可以傲视天下!不过,她却没有什么野心,她只想着出宫,过一个平凡人的生活。”
“哼,那就可惜了!她永远出不会出宫!”冷冷的声音传来,带着不容拒绝的霸气,“她命中注定是朕的皇后!”
“皇上!”杜正轩惊呼,“您怎么也来了?”
“弄蝶,你还当朕是皇上啊!”谈文昊一袭黑色夜行衣,身后还跟着三位黑衣人,只不过,那三位黑衣人的领口处,都有金线绣着一只翩翩飞舞的蝴蝶。
“弄蝶不敢!”杜正轩跪地,口里念着,“今晚弄蝶所做之事,弄蝶愿接受惩罚。”
“皇弟,打算将朕的皇后抱到几时?”谈文昊虽然一脸平静,但眼中却透着怒气。
“皇兄,当初是你自己不要这根杂草的!”谈文博没有松手,一脸无所谓地说着,“怎么着,现在发现这根杂草的好处了?你可别忘了,当初你答应将她交给我的!”
“那你也别忘了,朕只是说那事以后再议!”谈文昊喧声夺人。
“好了!”杜正轩站起了身,第一次,第一次这两兄弟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而脸红!而且这女人还是自个儿的小妹!“小妹她不是玩偶,她有她自己的选择,等这些烦人的事都过去后,你们再亲自去问她好了!”套用杜晓月的话,杜正轩现在用来堵这两位天子娇子,“我想,现在的小妹她清楚地知道她所想要的是什么,所以,你们再怎么着也没有用!而我,做为小妹的哥,我会不惜一切尽力达到她的要求,因为这是我欠小妹的!”
清晨的阳光透过雕花镂窗,洒进芙蓉帐,将整个帷帐晒得暖暖的。可阳光再怎么暖,却无法将杜晓月的心给暖起来。抱腿坐在床上,脑子里浮着的是昨晚在杜府里所看到的一切:蒋良娣没有一丝生气地躺着,杜正轩和谈文博同时出现,他们那一番奇怪的话,自己内心的激动,紧逼着杜正轩告诉自己真相,为此还起了争执,后来……后来怎么了?自个儿又是怎么回到昭阳宫的?对了,昨晚杜正轩有交给自己一封信,说是蒋良娣留给自己的信。急急地在身上东摸摸,西找找,最后在腰带的内部里面翻出了一张揉得绉不拉几纸,想来定是自己一不小心揉成这样的了。慢慢辗开,娟娟秀丽的字迹确实是蒋良娣的亲笔,只是信上面的内容,却让杜晓月眉头越蹙越紧……
“小姐,您醒了?”一进门,就见着杜晓月呆呆愣愣地坐在床上,神情恍惚,目光游离。
“嗯。”下意识地回应了一句后,杜晓月猛地将手中的纸揉烂,直接塞到袖袋里。抬脚下床,看了一眼端着脸盆的红绸和拿着洗漱用品的青竹,淡淡地说着,“给我梳妆吧,素雅一些就好,但也不要太过于素了,我要去主持李贵妃的生辰宴。”
“小姐,您……”红绸将手中的的东西放下,担心地问着,杜晓月太过于平静了,平静得如同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怎么啦?”杜晓月定定地站着,还是一脸平静,“是不是我得哭天呛地才像是死了娘的人?”
“是……不是……是……”看着杜晓月那平静的目光,红绸全身一颤,仿佛自个儿一下子从五月回到了十一月,轻咽着口水,不知该如何回答,回答得有些断断续续,可是,越是想回答得好,却越是回答不好。
杜晓月没有理会红绸,轻轻地坐下,斜眼就见青竹挑了一件白色的衣服,拿着它走向这边。
“今日穿朝服!”杜晓月不冷不淡地说着,站起身,自己去拿了朝服就走向屏风。
青竹微愣,手里的衣服还那么拿着,不明白今日的杜晓月为何这么阴阳怪气,以往穿朝服时,杜晓月总会埋怨一番,因为朝服有十六层,穿起来很麻烦,而且一定得在他人的帮助下才能穿上。“红绸,要去帮小姐穿朝服吗?”
“不知道!”红绸全身的寒意还未退去,努力地摇着头,“小姐今日心情不是很好,可能是昨天受的刺激太大了。”
“这和帮穿她衣服有什么关系?”青竹不解地问。
“我不知道!”红绸继续摇头,“我只知道,今天不能惹小姐不高兴!”
“你们在那里站着做什么?”杜晓月从屏风伸出一个头,脸上已经挂上了平日里很熟悉的浅笑,似乎真的是雨过天晴了,“过来啊!这朝服这么多层,我不会穿啊!”
“哦!”红绸和青竹被杜晓月换脸比换天还快的速度有些吃不消了,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前杜晓月了,只能这么愣愣地回答着,再急急地走入屏风,同时,心里也在叹着,杜晓月的脾气是越来越难以琢磨了。
“红绸,青竹,你们觉得我待你们好吗?”梳头时,杜晓月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好啊!小姐待我们亲如姐妹,从来没有把我们当作奴婢来看。”红绸边为杜晓月梳头边细声地回答着。
“是啊!青竹十岁到杜家为婢女,如今也是近八年了,只有跟在小姐身边的这几个月是最开心的日子。”青竹边递给红绸一根素花钗子,边微笑着说,“小姐,您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杜晓月轻偏头,看着一旁的青竹,她笑得很真诚,真诚得让杜晓月心中的阴霾也一扫而光。“随便问问。”杜晓月轻叹一声,随即一个苦笑,伸手抚上那模糊不清的铜镜,喃喃地说着,“我只是深得有些人、有些事,还真是一去不回了!而守在身边的人,和我想要守的人,又会是什么呢?”
“小姐,您不要伤心了!”听着杜晓月说着平日里她从来不会说的话,红绸也知杜晓月是真伤心了,二夫人的死,对杜晓月打击很大,再看了一眼桌上昨天晚上给杜晓月送的粥还完整地放在那里。“二夫人如果知道您这样虐待自己,二夫人会伤心的。”
“我没有虐待自己!”杜晓月冷冷地打断了红绸的话,起身,看向窗外,“走吧!今天这日子还真不好过呢!”
原以为昭阳宫外的御林守卫还在,不想走到大门口一看,守卫不知在几时已经撤走了。带着昭阳宫的宫人直奔御花园,去时,后宫的妃子们已经到得差不多了,只是,寿星的位子依旧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