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了一口气,他离她不过咫尺,他的眸光有一点哀婉凄伤更多的却是无助茫然和空洞无神,是不是他也一样心伤呢?
良久之后,他低低的声音传来:“你为什么还不动手?为什么还不杀了我?”
她眉心拧结,忽而丢了手中长剑,想伸手去拉他的手,伸了一半,却终究放下了,叹了一口气,也低低道:“小涵,我,我不会杀你的……”
他眸间忽而厉色闪过,嘴角勾起,清俊的脸上竟是疯狂,一勾脚,挑起她丢在地上的剑,一瞬间就横抵她的大动脉上,嗤笑道:“你莫非傻了么?为什么不杀我?我可是是要杀你的人呢……”
她一时之间喉间哽咽难言,半晌,那眸光才移向他,才涩声喃道:“……因为,我,爱上你了……我舍不得……小涵……我舍不得……”
他拿着剑的手一抖,剑锋刺入皮肤半分,她觉得颈上刺疼,心中却更加揪疼,眸间水光盈盈,静静立着,又低低道:“小涵……你何苦逼我到这步田地呢?……”
剑锋抵着喉间,一说话就会梗的很疼,可是,她不能不说了,她只感到喉间一股冷意弥散。
“逼你?难道是我逼你的么?哈哈哈……”身后的人嗤笑出声,她看不见他的神色,却可以感觉的到他话里的苍凉,一怔愣,身后的人又冷然道,“你爱我?你舍不得?哼,那都是你的事,与我何干?我又不爱你,我又不会舍不得,我与你之间,根本就是势不两立!”
他握剑的手又恢复如常,只是脸色更加的苍白了,面色沉郁,辨不清是何情绪。他一席话说完,却感觉剑下的人身子微不可见的一颤,低低的女声传来,带着无比的失望心伤:“原来是这样啊……”
他呼吸一滞,忍不住咬住嘴唇,握紧了手中长剑,耳边仍旧传来她低低的声音。
“那我知道了……你以后莫要喝酒了,伤身体的……还有,苏姑娘其实是个很不错的人……你,你要是跟着她,也许会很好……很好的……”
他一愣,凤眸中腾起怒火,吼道:“你跟踪我?”
她微微一笑,心头满眼苦涩,低低说道:“不是跟踪,是我碰巧遇见了你,你们在一起……如果你喜欢她,跟着她也是不错的……只是以后别在让自己受伤就好了……”
他既然不爱她,那么剩下的事情是不是就好办很多了呢?她敛眉瞧着那远处紧闭的宫门,她不能再心软了,只要不伤他,怎么样都好。
“受伤?哈哈哈……”他仿若听了什么好笑的事一般,笑的连剑身都在颤动,他俯身,在她耳边轻笑道,“你可知道?这世间,是你伤我最深……”
她一愣,却觉得心似乎因为这句话被撕裂了一样,一时之间鲜血淋漓,压下心中揪疼,蹙起秀眉,出其不意的一抬手,就打掉了他手中的剑,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就点中了他的穴,低了眉眼,不敢看他,低声道:“等这一战结束,若我还活着,若我还在此处,那我欠你的,随你如何讨还!我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又侧头看向身后,吩咐道:“彩霞,你找人将上官将军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她头也不曾回一下,倒提长锋,一步步朝里走去,微风扬起发丝,红衣张扬,夜色里的她的身影却如此孤傲独立,却仍坚定的朝着那黑洞一般的宫内走去。
他死死的盯着她,可惜身不能动,只能在她身后大喊道:“我要你的命替我姐姐报仇!”
她早就在十几步之外了,闻言,身形一顿,只挥了挥手,应道:“好啊!”
只要我不离开,我还在天月,还在这个时空,你可以随时来讨还,我并未说不会抵抗,因为我就算爱你,我的心里也不单单只有你一个人,所以,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了,你日后不要怨我就好……
好一会儿,彩霞跟过来在她耳边低声道:“主子,上官公子已经送到安全的地方去了,不会影响我们下面的行动的……还有,主子对不起,你要怪就怪我把,是我没有把事情办好……”
她一摆手,止住彩霞的话语,沉声道:“不必说了,不关你的事,你做的很好,是我考虑周全而已。你把下面的事做好就行了。”
说话间,季红梅从后面赶上来,面色疑惑,环顾了一下夜色中的皇宫之后,才看着莫小色,低声问道:“殿下,末将觉得有些奇怪,就算我们攻进了皇宫里,也不会如此安静,看不见任何的宫侍也没有任何兵士啊。”
她却微微一笑,指了指前面紧闭的宫门,说道:“季将军原来也注意到了么?不是没有人,也许我们要找的人就在那扇宫门后。”
夜色里她笑的自信,季红梅离她很近,却发现她的眼睛里头没有笑意,只有一丝冷意和眼底的一点点心伤。
她抿了抿嘴,跟在莫小色后面,一眼看见了她颈间的伤口,忙低声叫道:“殿下,你受伤了,还是上点药吧?”
莫小色脚步不停,只摆了摆手:“不必了,一点小伤,无碍的。”
说话间,已然到了那紧闭的宫门前,跟着进来的数万兵士鸦雀无声,早就有兵士抱着一根粗壮的长条木头使劲撞那宫门。
宫门被撞的轰然倒塌,烟尘还未散去,莫小色却第一个冲了进去。
在夜色中,正殿那层层台阶之上,果然立着一群人,中间那人身着黄袍,面色狰狞,恨恨的看着硝烟散去之后那阶下的红色身影。
莫小色也不上前,悄悄环顾四周,不少地方都在月色下反射出兵器冷凝的寒光,她悄悄做了一个手势给季红梅,叫她吩咐下去,让众将士不要轻举妄动。
她一眼就看见那个一身凤袍的人身后是倾城绝色的苏白,他定定的看着她,眸色不辨,她心中一沉,想起莫玲凤在他手腕上弄出伤痕,想起她对舒无月的恐吓,想起她对颜清的鞭打,想起她对爹亲母王的折磨,想起她对她的夫君从前现在的种种直接或间接的伤害,心头火腾的就燃起。
一双美眸愤恨的盯着那个倨傲的人,紫光明明灭灭,渐渐闪烁起来,眸光泛着强盛的紫光。
莫玲凤在高处之上,却早就瞧见她的紫眸,心里一突,有些害怕,为了打破这安静的对峙,于是出声吼道:“朕一向对你不薄,你居然敢如此以下犯上!等朕剿灭了你,朕定要将你全家发配充军,永受劳顿奴役之苦!”
莫小色闻言却狂笑起来,指着她挑眉道:“我都打到你的家门口了,这种话你居然还说的出口?你是在给自己壮胆吧?怎么,怕我?我一路从南方打到北方,若是你真的有能力剿灭我,何至于今日让我将宫门都破了!”
那身红衣在夜色中张扬,裙裾飞扬,气势凌厉。
“你待我不薄?你也真是说的出口呢!你自己想想,阴谋阳谋哪一样你没有算计过我啊?我也不跟你细说了,今日便是来教训你的!废话少说,以前我就说过了,我这人其实是从来不记仇的,一般呢,我是有仇当场就报了!”
她笑的云淡风轻,无风却袍袖自鼓,眸中冷厉突现,剑指高阶之上。
“母王以前跟我说过,说你娘啊,做人真是不厚道,本来是留给我娘的皇位,居然被你娘抢走了,我娘大度,算了,那就不计较了,可没想到啊,我娘好心没好报!看你年纪小,替你监国,没想到你心肠这么毒啊,我娘在你亲政的时候早就归还了权力你居然还不肯放过她!还耍阴招!然后居然还设计到我这里来了!哼,这下,就算没有反心也被你给逼出来了!所以,莫玲凤,你这是咎由自取!你活该!”
她句句犀利,那一刻,在所有人眼里,她那一身红衣和那一柄长剑就定格在脑海里了。
绝美容貌,绝傲气质,长身玉立,在夜风中,她的身影静静立着,正殿前没有人接话,良久之后,才听见那一身黄袍的人发出一阵凄厉的长笑。
面容依旧狰狞:“你小时候不是这样的——”
“因为我不再是小时候那个莫小色了,你伤害我母王爹亲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平静打断她的话,面色冷峻。
莫玲凤望天苦笑,看了她半晌,忽而低喃道:“不管怎么样,还是给母皇说中了……原来我还是斗不过你啊……”
莫玲凤伸手入怀掏出一张有些泛黄的绢帛,看了看阶下那红色身影,声音有些疲惫:“这是当年祖母留下的密诏,上面写明是立皇姑为储君,可是那密诏被我母皇不小心看见了,母皇不甘心祖母皇位传给皇姑,所以买通太医将已经染病卧床的祖母给毒死了,然后伪造了一个假的传位密诏出来,当时虽然很多大臣觉得蹊跷,可是找不到证据,也只好让母皇继位了,母皇当时不肯听她亲信所言将皇姑,还要在她弥留之际将我托孤与她,可是她告诉我,既要重用皇姑,也要防着皇姑,因为我根本斗不过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