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有事儿就说吧!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她听见脚步声,睁眼一看,见是个小宫侍,焦躁喝道。
那宫侍哆嗦的跪下,皇上最近心情不好,时常摔东西还打宫侍,所以略有些头脸的宫侍都不肯进来回话,都只让他进来,他委屈,却不敢申辩,此时见皇上问话,怕挨打,不敢隐瞒,颤声道:“回皇上话,大理寺卿苏大人到了,在外殿候着呢!”
莫玲凤抚了抚额头,坐正了身子,蹙眉道:“宣进来吧!”
暖阁里灯烛摇曳,不大一会儿,就有个穿着官服的清朗女子走了进来,见皇上瞧着她,忙伏地跪下请了安。
“罢了,起来吧!你和朕也不算是外人了,不必行此大礼了!”自成婚之后,莫玲凤成熟了不少,脸上稚气退去了不少,她原本人就极少笑,人又暴躁,所以当真阴沉了不少,瞧着也不似从前那般可亲了。
“皇上虽如此说,但臣却不敢照做,这是规矩礼法,臣不敢贸然破坏,皇上体恤是皇上的仁慈,臣照做是臣的本分。”苏芷晴躬身站着,她低着头,莫玲凤也瞧不见她的神色。
挥手叫人给她赐了座,莫玲凤也不欲和她拐着弯子说话了,眉间皱紧,语气焦躁的道:“今个朝上你都听见了,她居然反了?她就算对她那一堆小爷没有怜惜,也总该顾着安国王爷吧?难道她真是瞧出了什么来了?”
苏芷晴勉强一笑:“臣下不知。”
莫玲凤恨声道:“朕设着个陷阱指望着她跳进去,没想到她却给朕挖了一个大坑!朕看她那样没心没肺的,原本以为只有摄政王有反心,没想到她的速度倒也很快,这么快就网罗了这许多的人!当真是气死朕了!”
她原本就打算将莫小色收拾的服服帖帖的,银家的告密让她终于有机会将摄政王一党擒获,却百密一疏,也不知是哪里的消息走漏了,居然让莫小色知道了京都封锁极严的消息?居然当真造起了反来!
她这几日夜不能寐,今日朝上听说莫小色纠集了数十万大军就要朝着京都而来,心里居然慌乱的要死,莫非她当真怕了?
“皇上切莫心焦。只不过一个皇女,皇上不必将她放在心上,皇上尚且还有她的把柄在手,料想休战还是有希望的。”苏芷晴眼中一抹意味不明。
莫玲凤与她对视半响,忽而一笑,起身道:“那咱们就去看看那些‘把柄’去。”
死牢里,湿冷阴暗,蚊蝇乱飞。
莫凤言和花飞颜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因为皇上吩咐,只给水喝。
从未受过此等折辱的莫凤言开始还会大声叫骂,泄愤,可是,不过两个时辰就没有力气了,她尚且如此,就算有武功底子护着的花飞颜就更不必说了,所幸,碍于二人身份,狱卒不敢用刑。
“哼!朕的好皇姑,如今滋味如何啊?大概皇姑从未想过会被银家背叛吧?”冷不防的,一个冰寒的声音出现,莫玲凤站在牢房之外,一身黄袍在这牢狱里格外刺眼。
莫凤言踉跄站起,看了一眼皇上身后敛着眉眼的苏芷晴,而后才对着莫玲凤讽刺一笑:“皇上也切莫高兴的太早了,你囚禁本王,小色定会让皇上从此之后都笑不出来的!天下人也会耻笑你忘恩负义!”
“住口!你个老东西!死到临头了,还这般牙尖嘴利!朕也不会亏待你们二位,过几天,朕就会拿你们二人的血来祭旗!哈哈哈哈……”
莫玲凤疯狂的大笑,双眼赤红,对瞪着她的花飞颜道:“听说安国王夫向来最紧张你们王府的骨血,朕打算现在就去关照一下皇妹的骨肉去!”
她说罢,大笑离去,再不管身后花飞颜的凄厉呼喊。
苏芷晴暗叹一声,转头对着狱卒吩咐了几句,也急忙追着莫玲凤去了天牢。
上了年纪的狱卒,去拿了几个干硬馒头递给莫凤言,低声道:“王爷快些收着吧!这是苏大人吩咐的,以后都不会再饿着王爷了!”
又暗叹一声:“也只有苏大人才敢背着皇上这么做啊!”
莫凤言唇角一丝讥诮,仗着自己的亲弟弟是凤后么?
天牢里关着的都是犯事官员的家眷,舒无月和颜清窝在最里面最脏乱的牢房里,今儿晚上狱卒又只给了两个干硬的馒头,舒无月有身子胃口大,所以颜清照例还是把两个都给他吃了,自己只喝了些清水。
他们二人都是大家公子,何时受过这样的苦楚?脸上身上都憔悴了不少,身上的衣衫都污秽不堪了,全凭着一股劲儿才一直支撑着。有时候听着狱卒们议论,说舒家和颜家都自顾不暇了,哪里还有精神来管这两个嫁出去的公子的时候,他两个也只有默然不语,却愈发想念那个进驻心间的温柔人儿了,就盼着她能知晓他们的情况,赶来救他们出去。
“皇上吉祥!”狱卒们纷纷跪地请安,这是什么大事儿能把皇上招来呢?
“来人!把舒无月吊起来,用烙鞭给朕打!”所谓烙鞭就是将鞭子在烧红了炭里面烤热了,然后再抽在人身上,就会有烙印,所以就叫烙鞭。
这可是圣旨!狱卒们不敢怠慢,忙着去准备去了,却听见门口有人疾步进来高叫道:“皇上!不可呀!”
莫玲凤眯眼看向来人,厉声问道:“有何不可?”
颜清和舒无月二人早就懵了,此刻脸色惨白的看向赶进来出声阻止的苏芷晴,就见她挑眉一笑,走过去,轻声在莫玲凤耳边道:“皇上难道忘了?您只是来看看‘把柄’的,并非是来伤害他们的,若是他们有个三长两短的,将来谈判的时候,如何能逼皇女就范呢?所以皇上切不可毒打舒无月。”
莫玲凤点头赞许,居然笑说道:“还是你想的周到!那就不要打舒无月了,打颜清好了。”又转头对站着的狱卒吩咐道,“你们听着,给朕打五鞭!”
又咬牙切齿的道:“不然真难解朕心头之恨!”
苏芷晴脸色一变,刚要阻止,却见莫玲凤似笑非笑的盯着她:“苏大人,你好像很怕朕打他们?”
苏芷晴心头一惊,勉强笑道:“臣不是这个意思,皇上误会了。”
“是误会就好。”莫玲凤笑的畅怀。
耳边是颜清撕心裂肺的喊声,舒无月仿若失了魂魄一般,他恨不得冲出去,代颜清受刑,颤抖着手摸上自己腹部,孩子,你娘亲可知晓你爹亲和颜爹爹今日所受的苦楚啊!
他眼中热泪不绝淌下,看着颜清被狱卒拖进来的伤痕满布的身子,哽咽难言,颜清虚弱一笑:“无月,别哭了……我没事……我们,都会没事的……小色……她会来救我们的……”
舒无月忽然俯在颜清身上大声痛哭,色儿,她在哪儿呢?她要来就快些来吧!他们如何还能再经得起这个皇帝如此的折磨呢?
皇上走了,他失了神一样呆怔许久,却有个冰凉的东西塞进他的手里,一抬眼,撞进一个清泉般的眸子里,他刚要开口,那人却摇摇头,径自走了。
他低眉地上昏死过去的颜清,看看了手中的药膏瓶子,低喃道:“这个苏大人,是不是在帮我们呢?”可是,方才听她的语气,又不像是在袒护他们,这个人,当真是个谜。
涂了药膏的颜清终是苏醒了,他看着低头抹泪的舒无月道:“无月,你莫难过,都会好的,幸好苏白他们不在,不然他们也得受苦了。”
舒无月一听,恼恨道:“你都这样了,还是不要说话的好!你也别提他们,我们和他们自是云泥之别,他们又哪里会受我们这样的苦楚?”
他不是傻子,安国王府一府的人全都入狱,他也是听到了一些风声的,当下生气道:“说起来,要不是银家的告密,咱们又岂会落到这步田地!所以,人家银多多自然不会像咱们这样!再说,那苏白,你当日也听见那圣旨了,他如今可是皇女正夫,多尊贵的人,就更不会在这里了!”
颜清却微微摇头道:“无月,你我终究不出王府,听到的也只是风言风语罢了,银家的事,恐怕有不少疑点,这个,咱们也不能浑说……倒是苏白,咱们确实是没想到他竟是这样的身份……”
他二人一番嗟叹,夜都深了,只是了无睡意,各自怀有心事,却仍旧思念着同一个人。
莫玲凤自天牢出来之后,眸间阴翳散去不少,果然还是折磨人之后舒服多了,也不焦躁了,由苏芷晴伴着离开大牢,一路回了大殿的暖阁去。
卸去一身雪气,抱着手炉歪在榻上,她懒懒的对站着的苏芷晴道:“南军和北军如今怎么样了?”
苏芷晴一躬身,答道:“都整装待发,等着皇上的军令。”
莫玲凤闻言点点头,从桌案底下的一个暗格子找出她才拿出来的虎符,递给她道:“这个是南军的半面虎符,另外一半在季红梅手上,你拿着朕的手谕去调进京来勤王吧!朕也不知道会来多少,但朕希望苏卿你能尽你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