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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第六十五章

白月骑士的来历;唐格瑞果琉脱险;还有其他情节

唐安东尼欧?莫瑞诺跟着白月骑士到了一家客店,一路上都有一大帮讨厌的孩子跟着他。那位骑士进得房去,就有一位侍从侍候他卸下盔甲。唐安东尼欧也跟进房来,声称如果他不弄清这位骑士的来历,就决不出去。骑士见这位绅士不让他安宁,就说:

“先生,我的一切光明正大,无需隐瞒。如果您不介意,我就一边让侍从给我卸去盔甲,一边给您谈谈这事儿的来龙去脉。

“先生,我叫参孙?加拉斯果学士,与唐吉诃德同村。他那无来由的疯疯颠颠使街坊们都很难过,我也是;大家都在想方设法治好他。在我看来,最有把握的办法无过于让他安安宁宁地休息,于是就想到了眼下这个主意。大约三个月以前,我全身游侠骑士装束,号称镜子骑士,我在路上等着他,向他寻衅决斗,条件就是您刚才听到的那些。可那次上天保佑他,我被他颠下马来,落败了,我垂头丧气。他继续他的探索寻险,我跌伤严重,含羞带愧回了家。但我决心挽回面子,作了第二次尝试,这次成功了。我了解他,事关荣誉与诺言,他是非常守信的,这不容置疑。这就是整个事情的原委,我请您不要向唐吉诃德透露我的情况,不要让我的第二次努力又毁于一旦。他是一位很高明的好人,我们希望他能恢复神智。”

唐安东尼欧答道:

“先生啊,您这样做,是让全人类失去了一位最妙趣横生的疯子,这样的缺憾可没法弥补!先生,您要知道,要就造福公众而论,治好的唐吉诃德可远不及疯狂的唐吉诃德!不过学士先生,他的疯病已年深日久,根深蒂固,你那办法可没法治他;上帝原谅我,我还真禁不住希望是这样才好。如果治好唐吉诃德,我们不仅失去了他,同时还失去了桑丘,而他的滑稽逗乐足可以化解最忧愁的心肠!当然,话虽这么说,我还是会守口如瓶的,尽管我深信,先生,您的努力一定是枉费心机。”

加拉斯果学士说:事情已到这个程度,他不能不抱更大的希望;又问唐安东尼欧有不有什么需要他效劳的地方。随后他告辞启程,把盔甲等收拾好,放在驮骡上,自己很快跨上那匹冲锋陷阵的快马,当天就离城回家,路上没有遇到值得在本信史中一记的奇遇。

唐安东尼欧把自己与加拉斯果的谈话一五一十向总督禀告,总督心情颓丧,他想:对于想拿唐吉诃德的疯狂来取乐的人来说,这个令人愉悦的开心源看来是要保不住了。

唐吉诃德六天没有下床,这致命的一跤使他非常懊恼,灰心丧气。他反复沉思,自责不已,觉得前途一片黑暗。桑丘总在安慰他,说了许许多多宽心话,其中就有:

“我的好主人,您振作些,心情放愉快些。这一跤后果还不算重,您该感谢上帝呀!怎么说呢,有的人摔得没这么重,还把脖子摔断了哩,而您连肋骨都没断一根!先生,胜负乃兵家常事,我们总不能见到钩子就以为挂着咸肉呀。得了吧,先生,这场病您连医生都不用找,管他哩!我们俩还是悠哉游哉回家去,不用再在那些鸟不生蛋的地方窜来窜去猎奇冒险,弄得头破血流。要说呀,先生,尽管这次您倒了大霉,我吃的亏却比您的大。不错,我当总督当厌了,再也不想了;但我从来没有不想当伯爵呀。现在您不作游侠骑士,自然就当不成国王,可怜我那个伯爵不也就吹了吗?”

“别说了,桑丘,”唐吉诃德答道,“我只是退出一年,一年后我还是要重干我这光荣的行当的。我一定能凭此当上国王,也一定给你弄个伯爵当当。”

桑丘说:“愿上帝保佑我们如愿以尝,再不遭灾。老话说:‘希望妙,结果好’。”

唐安东尼欧这时跑了过来,打断了他俩的谈话。他一脸兴高彩烈,对唐吉诃德大声说:

“得奖励我哩,唐吉诃德先生,我带来了好消息!唐格瑞果琉和那位叛教徒已平安返回了!他们现在总督府,说话就到!”

听到这个消息,骑士精神了一些,他对唐安东尼欧说:

“说实话,他的运气这么好,我倒几乎有点难过——我原想凭我的神力,不仅救他一人,而是要救出所有沦落在蛮邦的基督徒,他倒先把我这份光荣抱走了。要是把我送到那里——我这可怜虫!我不是惨兮兮落败了吗?我不是给摔翻了吗?不是严禁我一年踏上光荣之路吗?整整一年!人都要闷死!现在我只配拿纺杆、不配拿宝剑,我还吹个什么啊!”

“别这样说呀,先生,”桑丘说。“‘家有脏猪,胜过没猪’,‘母鸡发瘟,也让生存’;‘你有今天,我有明日’;‘霉运常有,切忌伤心’;‘今日倒下去,明日站起来’,除非他自己想卧床不起。把伤痛丢到一边去吧,起来,先生,去欢迎唐格瑞果琉重返西班牙。我相信他们一定是来了,这屋子里都嚷成一片了嘛。”

一点不错。唐格瑞果琉见过总督。向他禀告了自己获救的经过,现在与那叛教徒一道,刚到唐安东尼欧家,急急地想见到安娜?斐丽斯。他获救时穿的女装,后来他向同船的一位俘虏要了一身男服换上,就成了一个非常漂亮的绅士,尽管还只有十七、八岁。李果德父女出来迎接他,父亲满腔热泪,女儿一脸压抑不住喜悦的矜持。两位情人见面很有节制,没有拥抱——他俩的爱情已久经考验,容不得举止轻浮。他俩幸福快乐,却又默默无言,可是眼睛表达出的深情厚意远远超过语言。叛教徒简单说了这次救人的经过,唐格瑞果琉讲了自己被软禁时,在女人堆中的麻烦与危险,充分说明他机灵聪明,品行高尚,少年老成。李果德非常慷慨地酬谢了船员们,特别是那位叛教徒——他又皈圣教,经过忏悔苦修,原来不洁的身体得到了净化。

几天后,总督和唐安东尼欧商量,要想方设法让上面撒消对李果德父女的驱逐令。他们认为这父女俩笃信基督,为人正直,留在国内不会有什么害处。唐安东尼欧恰好有事要进京,他提出来去办办这件事。他觉得多找些朋友,多送些礼,很多困难的事情都可以满意解决。

李果德在旁边开口说:

“我们这件事靠走门子送人情没法办成。奉皇命驱逐我们的是萨拉沙尔伯爵唐贝尔拉迪诺?台?维拉斯果,他严厉刚正,任你送人情、走门子或是哀求,他都无动于衷。他在别的事情上倒是很仁慈宽厚,我不否认;但他那双眼睛入木三分,本人又身必躬亲,认死了我们摩尔族已堕落无望,只有靠剜除出去才可挽救。他是百眼神阿戈斯,连最隐秘的不轨引为也逃不出他警觉的眼睛。他觉得有这么多的敌人暗藏在国内,整个国家都十分危险,他一定要力挽狂澜,采取了最有效的措施。毕竟,剪除一些枝枝叶叶只会使毒果生长更快,只有连根拔除才是根本解决的办法。伟大的斐利普三世真是值得赞颂啊!一是因为他对这件举足轻重的大事有如此勇敢的决断,二是因为他聪明,委派唐贝尔那迪诺?台?维拉斯果来执行这一决策!”

唐安东尼欧对李果德说:

“不管怎么样,我到京城之后,都会尽力施为,谋事在人、成事靠天吧。唐格瑞果琉得跟我走,他失踪后,他父母一直伤心欲绝,得去安慰一番。安娜?斐丽斯就留在我家与我妻子作伴,或去修道院呆着,至于李果德老兄,我相信总督会乐意将他置于自己保护之下,等我办完事再说。”

总督完全同意。可唐格瑞果琉却担心出现最坏的结局,不愿离开自己美丽的心上人。但想到看完父母后,还可以回到她身边,也就同意了这条意见。于是,安娜?斐丽斯仍留下来陪伴唐安东尼欧的夫人,李果德去了总督家。

两天之后,唐吉诃德稍有恢复,就告别唐安东尼欧,把盔甲放在灰毛儿上,动身回家。桑丘就只好步行,在后面跟着。唐格瑞果琉与安娜?斐丽斯尽管只是小别,却也哭得死去活来。李果德要给小伙子一千克朗,小伙子婉谢了。他向唐安东尼欧借了五克郎,答应到京城后归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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