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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1波洛涅斯家中一室

第二章1波洛涅斯家中一室

(老波洛涅斯及家仆雷奈尔多上)

波洛涅斯:雷奈尔多,把这些钱及这封信交给他。

雷奈尔多:遵命,老爷。

波洛涅斯:好雷奈尔多,最好你先去打探一下他的行为,然后再去见他。

雷奈尔多:我本来就想这么做,老爷。

波洛涅斯:很好,很好,太好了。你先去调查一下在巴黎都有一些什么样的丹麦人,他们的职业,叫什么名字,收入怎么样,在哪个地方住,与什么人相伴,可否有大的花费;如果你可以用这种拐弯抹角的办法打听到他们也认识我的孩子,那么你就可以趁势而上,向他说明你也很了解他,就比如用“他的父亲和朋友我都认识,并且对他也略知一二”这样的话,你明白了吗,雷奈尔多?

雷奈尔多:嗯,老爷,我在好好听着呢。

波洛涅斯:“对他也略知一二,但是”,你可以说,“并不是太熟,不过要是真的是他的话,那么他的生活很放浪无度,有些诸如此类的坏毛病。”话到这儿,你就可以随意地说一些不管怎样的关于他的坏话;但同时你又不可以说得太过分,这一点你一定要留意,否则他的名誉会受到损害的;但是有一些富家子弟所常犯的最平常不过的坏行为你可以拿来用。

雷奈尔多:比如说赌钱,老爷。

波洛涅斯:说对了,再比如喝酒、比剑、赌咒、吵架、嫖娼之类的,你都可以说。

雷奈尔多:那会让他的名誉受到影响的,老爷。

波洛涅斯:不会的,不,你要在片言只语之中透出轻淡的描述,不可以狠命糟贱他。你不可以说他公然地纵欲,那可不是我的本意;你要十分技巧地来叙述这类过失,给别人造成这么一种印象,那只不过是行为上的极小的不检,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的一时胡闹,一般的年少公子们都难以避免的放浪之举。

雷奈尔多:但是老爷——

波洛涅斯:让你做这种事是怎么一个意思?

雷奈尔多:是的,老爷,请您明教我。

波洛涅斯:噢,我的本意是在这里,我自信这之中有它的妙处:关于我儿子的一点儿坏话被你这么不经意地说出之后,犹如一件略有点儿污渍的东西被你提起来了一样,如果那个跟你说话,也就是你要对他作探究的人,真的看到过那个你所说的少年做了你所列举的那些事儿,他就会用如下的话来跟附你的话:“好先生——”或者他称呼你“朋友”、“仁兄”,按照着不同人的身份和各自的国家不同的习惯。

雷奈尔多:是的,老爷。

波洛涅斯:然后他就会——就会——刚才我要说一句什么话来着?哎呀,我要说一句什么话来着?刚才我讲到什么地方了?

雷奈尔多:“用这样的话表示同意”,你刚才是这么说的。

波洛涅斯:“用这样的话表示同意”噢,对了,表示的时候他会这么说:“这位绅士我也认识,昨天我就看见他,要不就是前天,或者是别的什么时候,跟不知什么样的人在一起,就在哪个哪个地方赌钱,在哪里哪里喝得不省人事,在哪里哪里因为一点小小的口角跟人家打起架来,正如您刚才所提到的一样,”;“我看到他去了一家什么什么样的做生意的人家里去”,也许他会这么说,也就是意味着妓院或者诸如此类的东西所在的地方。你看,有时候用谎言做诱饵,便可以将事情的真相钓上你的鱼钩;用这种迂回曲折的方式来间接达到自己的目的,便是像我们这种既有智慧又有见识的人所常用的,上面我所说的这一道理,你可以用一下,在探听我儿子的所作所为之时。不知你可理会了我所表达的意思?

雷奈尔多:老爷,我领会了。

波洛涅斯:上帝与你一起,你快去吧。

雷奈尔多:那么我可去了,好老爷。

波洛涅斯:去吧,关于他的言行你也多注意一下。

雷奈尔行:好的,老爷。

波洛涅斯:告诉他多用点儿心来学音乐。

雷奈尔多:好的,老爷。

波洛涅斯:再会,你去吧。(雷奈尔多下)

(奥菲利娅上)

波洛涅斯:怎么了?奥菲利娅,发生了什么事?

奥菲利娅:天哪,父亲,可把我吓死了。

波洛涅斯:你害怕什么?

奥菲利娅:父亲,哈姆莱特殿下在我正在房间中缝纫之时,匆匆跑进来,来到我的面前;他头上没戴帽子,上身衣服的扣子也一个都没有扣上,他的袜子上全都是泥巴,因为没有袜带而一直全铺至脚面上;他的脸色白得跟身上的衬衣一个颜色,他的膝盖在打着颤子,他的神气十分地凄惨,犹如刚刚从地狱中逃出来,要把他的悲恐向别人讲述一样。

波洛涅斯:是不是因为他没有得到你的爱而变得发疯了?

奥菲利娅:我不清楚,父亲,但也许是这样的。

波洛涅斯:他说什么了?

奥菲利娅:我的手腕被他抓住了,紧紧不放,然后他把手臂拉直了往后退,在他的额头上遮上了另一只手,就那么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脸瞧,就像要用眼睛把它刻下来一样。就这样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之后,他把我的手臂轻轻地那么摇了一下,然后将他的头那么上上下下地点了三次,然后发出了一声深入肺腑的非常凄惨悲凉的长叹,犹如他的整个胸腔都会因此而爆裂开来,他的生命也会在这一声叹息之中了结一样。然后他把我放开了,把他的身体转了过去,依然向后回转着头,犹如他的道路不用眼睛也可以找得到,因为他的两只眼睛一直都注视在我身上,一直到他走出了门外。

波洛涅斯:跟我一起去见王上去。这种表示正是恋爱不遂的现象;一个受到这种剧烈刺激的人,是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都做得出来的,你最近可曾说了什么让他无法下台的话儿没有?真让我后悔。

奥菲利娅:父亲,没有,但是我正像您所命令我的那样,不再接收他的来信,同时他来见我时我也回避不见。

波洛涅斯:这便是他为何会如此疯狂的原因。我很后悔会看走了眼。本来我以为他只不过是玩弄一下你,怕会把你的终身给耽误了;但是我如此多疑真是一个错误!我们这种有了一把年纪的人,做起事来总是有点瞻前顾后,正如你们年轻人做事总是缺乏考虑一样。来,让我们去见王上。我们可不能蒙蔽这种事情,如果加以隐瞒,那会闹出事来的。来。来。(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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