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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琼枢报完,就又不吭声了,夕锦面上也没表露出什么。

赵慧慧和云华互相寒暄了几句,便一同皮笑肉不笑地往里面走去。

赵千金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轻车熟路,她轻瞥云华和夕锦四处打量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深深提高了优越感,下巴也略微抬得更高了些。

既是赏月,总不能就在屋里坐着,平安郡主恐怕有心要将赏月宴做成京城闺秀的惯例活动,第一场则就得盛大得让人难忘。

走到半路,便来了个丫鬟前来引路。

“各位小姐,平安郡主有请。”那丫鬟带着微笑,口齿清晰,手里捏着盏玉兔灯笼,昏黄的灯光一跳一跳的。

夕锦和云华见那灯笼形状做得栩栩如生,不由得露出喜欢的神色,有些眼馋。

赵慧慧自然是瞧出来了,隐隐有些瞧不起,面上却不显,笑道:“还是郡主想得周到,不然我们三个还四处乱转着呢。”

丫鬟熟练地接口:“郡主自是周全的。”

又向里走了些,那丫鬟介绍道:“今日是我们郡主初次主持的宴会,诸位小姐前来捧场她高兴的紧。还有,郡主的身份尊贵,少不得来了些贵人,到时还请各位小姐不要四处乱跑,冲撞哪位贵人的喜庆,让郡主不好做人,就难看了。”

三人忙点头称是。

夕锦心中的不安微微扩大开来,琼枢先前所说的,太子定是要来。按这丫鬟的说法,来的这种平时见不着的大人物还不止一位,好像还都颇为喜欢在院子里转的样子。

琼枢先前说,入了席别搭理郡主,拉了云华就跑。现在想想,这话也全听不得,以琼枢的个性,指不定就是想着让她到处动动碰着什么人,来推动一下所谓的主线剧情。

真是前有狼后伏虎,只得见招拆招了。

穿过一片小树林,总算是到了一块空地,几张雕花木桌摆在上面。不少女眷早已到达,此刻围着桌子互相交谈。

夕锦凑到云华耳边小声地道:“姐姐,我们一会儿偷偷离开到处看看吧?”

“胡闹!”云华脸色一变,她惯着夕锦,可不代表惯得无法无天,“平安郡主会恼的吧?我不是我不懂你的心思,可皇家人不是你我想碰就碰的上的。”

“不……我可不是……”夕锦见云华误会了,连忙解释。

云华堵了她的口:“小声些,别让某些人看了笑话。”

夕锦一顿,果然发现赵慧慧看上去在和引路丫鬟说话,眼神却时不时往这里瞄。

入了座,王娇竟也来了,见着夕锦和云华很是欣喜的样子,二话不说就挪了位置坐到她们身边来。

“真是巧了,”王娇圆圆的脸笑起来很是可爱,“早知道我便应该找两位姐姐一同来的。”

王娇的身份有些奇怪,辈分比云华还高,年纪比夕锦还小。今日她的妆扮也极其慎重,相较于平时的随意多填了分华贵。

听说她原本和云华关系是极好的,不知为何云华和夕锦恶交的那阵子,她却偏向了夕锦。如今自然是当了她俩姐妹的好友。

云华还未接口,倒是旁边的赵慧慧不阴不阳地接口:“可不是,就是我也没想到。要是我知道你们也能接到请柬的话,定是会邀你们一道的,坐我家的轿子还宽敞些。”

这是嘲讽张家衰败。

云华微微眯眼,笑得依旧得体:“呵呵呵,赵姐姐哪里的话。我们张家当然比不得赵家步步仕途昌宏,不过妹妹我好心多说一句,姐姐可别怪妹妹的话不中听。所谓树大招风,什么事儿啊过了头,可就不好办了。依妹妹我看,赵家这势头是好的,前阵子听说赵伯伯忙着修登天阁吧?真是好名字,真建成了姐姐说不定也能沾上些仙气儿。到时候,天子说不定就不止一个了。”

别人看不出来,夕锦却感觉得到,云华并不像看上去那么云淡风轻,她抓着自己的手明显加大了力道。

云华说完,立马向夕锦眨了眨眼。

夕锦会意,瞪大了眼睛做惊讶状:“姐姐你提醒她作甚?我还等着赵家建好了,看看咱们院里瞧不瞧得着呢。反正没几日定是要拆了的,管她作甚。”

赵慧慧的脸被气得通红,这两姐妹两张嘴明显是暗指她家不怀好心,有以下犯上之嫌。她家要在院里建一座高阁之事,她也不过是之前去张家见云华时炫耀了一下罢了,其他人全然不知。登天阁不过是随口一说,她想在云华面前展现一下气势罢了,自然是不会用的。现在却被当着一众人的面说了出来,周围的人已经全都看过来了,眼神分明怀疑得紧。

平安郡主是皇家人,这里自然是皇家的主场,若是她有谋反之意,平安郡主定不会轻饶。

“赵姐姐,登天阁这名字……莫不是姐姐家想一步登天……”王娇歪着脑袋,一副懵懂的样子,“这可不好,我爹爹说这天下是当今圣上的天下,姐姐还是断了这个念想吧。”

王娇的话看似无意,仔细一想却发现才是一招大杀。

赵家张家虽然据说是世交,可现在赵家步步高升,而张家却代代衰落,早就貌合神离,逢年过节做个样子送着礼,可哪一次见面不是唇枪舌战?

其他姑娘心里也清楚,只不过看个热闹,倒是听出了些新鲜花样。

早就听说赵家升官速度快是因为抱上了梁成王的大腿,梁成王手握重兵是如今实力最强的王爷。逍遥王如今的繁荣是因为有亲哥哥的庇护,梁成王却是完全凭实力。

当年先王病重,那遗诏下的蹊跷,本以为定能登上龙椅的梁成王竟然被随便指了个封地,就被迫离京做王爷了,倒是名不见经传的三皇子成了皇帝。

梁成王如今三天两头往京城跑,可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按说这种人应当远离才是,可还是有不少官员拼命往上贴,比如说赵家。

皇家的事没来就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梁成王有野心有抱负,而且绝不是无才无谋之人。而当今圣上体弱多病却是人尽皆知,才不过三十五岁就卧病在床,早朝时的病态更是无论如何遮掩都盖不住。

还有更匪夷所思的事,当年夺位的时候,张家是坚定的三皇子党,而赵家是二皇子党。但三皇子登基之后,反而疑心张家对他不忠,多加打压。不止张家,当年的三皇子党有不少都被削权了。而梁成王却不同,对他忠心耿耿的党羽都受了好处,赵家能有如今的地位就是见证。

如此看来,谁都晓得跟着哪家有肉吃。

虽然这些大家心知肚明,在场的人也不是只有赵家一家是向着梁成王的,可这种是拿上台面就是大忌了。

旁边有个姑娘见局面僵持不下,赶紧打了个圆场:“好了好了,别争了,想来赵妹妹家也是不小心取这种名字了。今天可是平安郡主的赏月宴,月亮都出来了,大家就给个面子吧。”

说话的女孩约是十五岁许,家里应也是梁成王一派的。

夕锦抬头一瞧,月亮果然是又大又圆,明亮的紧。

不知什么时候周围多出了几个抱着琵琶的女子,拨了几下弦就开了腔。数个婢女捧着果盘沿着小道走出,还有几个挽着装满花瓣的篮子撒花瓣雨。

在花瓣飘零之中,一粉裙女子头戴数只金簪偏偏而出,额头上点了一朵金花,衬得眉目娇艳非常。

周围的人都噤了声,站着的也赶紧坐了下来。赵慧慧心里不痛快,特意换了位置,坐得离夕锦云华远远的。王娇正好高兴,占了赵慧慧的座儿都不用挪了。

平安郡主四处打量了一番,很是满意,清移莲步坐上了位首,打了个眼神给旁边的丫鬟,那衣着打扮明显不同于其他人的婢女立刻上前,道:“郡主说,欢迎各位今日赏面来参加逍遥王府的赏月宴。诸位小姐千万不要拘谨,莫要误了这月色。”

众人连连附和。

又说了几句客道话,平安郡主便要丫鬟拿了签筒出来,这是要抽签诗了。

这签诗也是大栖的女儿家常玩儿的玩意儿,在木签上提前刻了字,再将这字配上宴会的主题作诗,若是作不出便罚酒三杯。

隔寻常地方也就罢了,偏偏是在京中闺秀云集的赏月宴上,若是罚了酒,就丢人了。

夕锦最不善的就是诗,学了两个月进展却不明显,要她作诗怕是蹩脚的很,不至于罚酒也得丢面子。夕锦有些坐不住了,想赶紧拉了云华寻由子跑路,却发现云华一脸兴致勃勃之色,分明是想大显身手。

平安郡主开口道:“既然作诗,自然得有个彩头。这样吧,若是谁挣了魁首,我便将皇叔赐给我的一套面饰送了她。晓岚,去把我的金玉满堂取来。”

云华闻言瞪大了眼,对夕锦说:“……平安郡主果然大房,金玉满堂都舍得送人。”

夕锦不知金玉满堂是何物,看云华的表情应是不俗。周围的小姐们亦是摩拳擦掌,一副蓄势待发志在必得的样子,夕锦心中一颤。

不过,夕锦也瞥见有不少女孩已经悄悄往外遛了,已经熄了的想法又活络起来。

“姐姐……”夕锦斗争了一下,还是开口请求,“你晓得我作诗不行的,就让我偷偷遛了吧,我这一遭过了就回。”

云华一把拽过夕锦的袖子,硬把她扯到了身边来:“你怎么还在动这些心思?老老实实待着,哪儿也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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