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晓寒不说话。
曾老自然知道他不知,只是他明明不知而不答曰不知,未免扫了几分兴致。虽然如此,他还是说道:“我原本便不信,天下间除我之外,竟然还会有人会此门功夫。原来你却不一点都不懂。”说着,扭头又看百晓寒,问道:“你可知道,为何我说天下间除我之外再没人会这门功夫了吗?”
百晓寒不吭声。
曾老未免有些沮丧,讪讪的道:“这门功夫是我发明的,而且我没有收过弟子,也从未将此门武功传授给任何人,所以天下间只有我会这门‘冰冻天下’。你现在可明白了?”
百晓寒点点头,有些惊讶。他没有想到,这个曾老居然是宗师级别的人物,竟然能够自己创出如此威力惊人的武功。
曾老见百晓寒终于露出了一点表情,而且正是自己渴望已久的表情,立刻高兴起来,像一个卖弄家当得逞的小孩一样,一脸得意之色,道:“你可知道这‘冰冻天下’有多大的威力?”
百晓寒摇摇头。
曾老呵呵一笑,道:“嘿嘿。即便是‘冰龙延裂天’,也是远远不及。”
百晓寒这才真正吃了一惊。他再无知,也知道这“冰龙延裂天”是寒门第一奇功,更是燕国的镇国之宝,相传只有燕皇燕麒才会此功夫,这老者竟然说他发明的“冰冻天下”竟然比燕国历代相传的“冰龙延裂天”还厉害,怎么能不令人惊讶!
曾老看了百晓寒一眼,道:“怎么,不信?”
百晓寒不承认,也不否认。
曾老嘿嘿一笑,道:“也难怪你不信。好吧,今天老夫高兴,便就着这个机会给你演示一番。”说着,目光中突然闪过一道凌厉,对百晓寒道:“小子,你来我身边,一会不管我有什么动作你都千万不要超出我周身两米范围,否则后果自负!”最后一句话声色俱厉,与刚才嬉笑的老头全然不同。
百晓寒依言而行。曾老不再理他,抬头望天,看了良久,忽然长长吐了口气,双臂一震,平举过胸,双掌向前,缓缓推了出去。他出掌十分缓慢,起势看似寒冰掌,却又不像。只见随着他双掌缓缓推动,百晓寒忽然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气袭来。
曾老双掌推动的前缘,忽然生出一团团白色的冰粒!
百晓寒大吃一惊,知道这层冰粒是寒门功夫练到最高境界才能出现的,难道这个冒不起扬的老头,寒功竟然达到了最高境界的十八层!
随着曾老双手的推动,冰粒越来越多,等他双臂伸直,冰粒已经聚集了一人高的一团,这些冰粒在曾老身前两米聚集成一团,不住跳动。跳动中有些冰粒相互碰撞,每碰撞一下,两颗冰粒便变成四颗,随着冰粒的不断撞击,冰粒组成的“团”慢慢扩大。冰粒越多,跳动的速度便越快,冰粒团扩大的速度成几何数增长,然而奇怪的是,这些冰粒不管向何处扩张,总是不能近曾老周身两米范围之内,而是沿着它向两边扩张,不过片刻,便围着他们成了一圈。
百晓寒忽然感觉到,四周的天气变了。他周身已经寒冷彻骨,然而他知道,在他周身之外,其寒冷怕百倍于此,冷到这种程度,天气随之而变也是正常现象。
不正常的是,它在迅速扩大。
百晓寒忽然心头一震,一种不详的感觉像电流一样刹那间游遍全身,他的身体为之战栗!
曾老忽然大喝一声,双臂猛然上举,掌心迎天,四周的冰粒像忽然受到吸引,犹如流星雨一般,急速向四周飞逝。随着冰粒扫过,空气中涌现出一丝淡淡的波纹,像无形的冰刃一样横扫出去,刹那间便消失在视力的尽头。
曾老的一声大喝,不是断喝,而是绵延留长,虽然喝声越来越小,却持续了将近一刻钟方才停下!
百晓寒却呆呆的看着四周,彻底懵了。
刚才漫无边际的水面,竟然在这刹那间变成了一层冰。顷刻之间,冰封万里,一眼望不到尽头,就连无尽的天空中,也散发着萧寒的肃杀之意!
“噗”,曾老坐在地上,浑身大汗淋漓,像刚洗过澡一般。汗水一流下来,顷刻间便结成了冰,曾老转瞬间变成了一个冰人,只是他嘴里还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呼出的气体竟然变成白色,在这六月的夏日里,以他二人为中心的方圆数百里的局部居然变成了冬天。
曾老的整张脸都被冻住,虽然张口呼气,脸上的肌肉却僵硬不动,看起来十分可怖。他喘了几大口气,盘腿坐在地上(实际上,此刻孤岛的地面也已经结成了冰面),凝神用功,不过片刻,额头冒出丝丝白气,全身冻结的冰晶又重新化成了水,流了下来。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曾老全身的衣服已经都被内力烘干了,他长长出了口气,睁开眼睛,抬头看看百晓寒,惨淡的一笑,道:“年轻人,我这‘冰冻天下’的功夫,威力如何?”
百晓寒脸上难得的现出敬仰之色,点点头道:“确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曾老听了,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手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站了一半,扑通又倒下了,原来他使此功夫,竟然耗尽了全身的真力,此刻竟同其他的普通老人一般。
百晓寒急忙把他扶起来。曾老嘿嘿一笑,道:“威力是无穷,只可惜只可惜太也费劲。”说完,又长吸了口气,道:“冰冻不能持久,我们快从冰面上走。”
百晓寒点点头,从冰面上敲出两块木板,绑在脚底,然后背起曾老,滑冰而行。百晓寒运起真力,风驰电掣,三个小时便滑出一百里,脱离了大水的范围,上到陆地,纵跃着来到一座高山上,将曾老放下。这时再回头看,山脚已露出水来,冰面渐渐融化了。
曾老坐在山顶上,盘腿运功,红润的脸庞此刻变得煞白,没有一点血色,可见“冰冻天下”的威力虽大,后遗症却十分严重。百晓寒感念曾老不顾自损内力助他脱困,便坐在他旁边助他护法。曾老足足运功一个多小时,才睁开眼睛,长长出了口气,脸上也现出了些血色。百晓寒见他稍稍回复,刚想开口询问,忽然感觉脸上一凉,伸手去摸,触手一片冰凉的水滴,举目再看时,漫天竟飘下雪花来。六月飘雪十分罕见,百晓寒没想到,在这大水之后竟能看到这种天气异象。刚想到异象,随即觉得不对。
刚才曾老那招“冰冻天下”威力太大,能够影响到的范围,远远超出了他的意料,这六月雪显然也是曾老施法之后的遗留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