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赵容管家刚刚上了路,林正还未从新婚的感觉中脱离,这乡试就要开始了。
不同于院试,纵然准备充分,信心也不缺,但是事关前途,林正还是用了十二分的心思。
而赵容却是比他更紧张。
这次乡试的地点是在徐州城中,距离林家有些远,快马至少也要半天才能到。而贡院开门考试的时间早上,为了考试的时候能有一个好状态,林正不得不提早两天出发。
赵容早就为丈夫准备好笔墨纸砚烛台镇纸等一干考试用具,细心的放在考篮里面,在林正出门前交到了他手中。
赵容道:“以前父亲训斥哥哥的时候曾经说过一句话,寒窗苦读春日暖,得意东风比试闲,成亲这些时日,我已经是看到夫君的努力,必会有收获。”
虽然她很期盼夫君中举,但是她也知道这种事情有时候就是尽人事听天命,而且考生的心态也很重要,她不敢给林正什么压力,捡着好话说,脸上也是温柔如水。
林正看上去很轻松,听赵容这么说,他笑着对用一种夸张的弧度弯腰赵容作揖:“谢夫人吉言。”
赵容被他的这个动作逗笑,捏着帕子挡着唇,脸上也是去不掉的笑意,倒是舒缓了不少。
林母也在门口送林正,她的身材因为早年的劳作这显得有些佝偻,看着林正的眼神偶尔还是会流露几分复杂,但是又很快被掩盖。
她看着林正,带着几分欣慰的说道:“好好考。”
不同于对赵容,面对目前,林正的表情慎重了很多,“我会的,母亲。”
林母点点头。
与母亲妻子道别之后,林正上了马车。
这次带了不少东西,身边带着一个男仆,自然骑马不太方便了。
拨开车厢小窗的帘子,林正直到家门在视线里模糊,再也看不清,才放手。
先前那么镇定,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的心跳有多快。
纵然自信,但也会紧张啊。
乡试是林正规划中很重要的一步,纵然做好了在科举上蹉跎几年的准备,但是如果能够一次成功,那就更好了。
时间对任何人都很重要,对林正尤其。
穿越一场,林正总想有所作为。改天换地的想法他没有,但是既然拥有远超时代的知识,他为什么不去做一番事业?
大夏朝现在看上去是一片歌舞升平繁荣昌盛,纵然皇帝安于享乐不闻世事,但事情只有内阁宰辅们去做,文人们高唱着“士大夫与天子共治天下。”而忽略了来自外部来自内部的危机。
昭庆帝今年已有四十岁,因为纵情声色,身体一直不好。
表面上昭庆帝放权于大臣,但实际上这位十岁登基的皇帝一直有独断专行之名,登基之初,五年换了七位宰辅,后来还是太后逝世,皇帝开始崇尚仙术,又舍不得亲自寡欲,最后便是炼丹采补之术以邪道求长生,这才开始开始不管政事。
事实上,只要昭庆帝想,换一名宰辅并不比换一个妃子难。
大概是因为太好女色的缘故,昭庆帝有十三个儿子,现在仍然源源不断。太子年长皇后所生,只可惜皇后已病逝,他并不得父亲喜欢,时不时有废太子的传闻出现。皇帝最喜欢的儿子一个是宠妃所生的三皇子,另外一个是刚刚七岁的九皇子。
等到皇子们长大,皇位之争愈演愈烈,看似稳定的局面不知会有多大变化。
十二岁离家,外出五年,从权贵云集的京城到荒凉的大漠,从繁荣的江南到荒置的港口,林正几乎将整个大夏走了个遍。而越是了解,他越是感到这繁华盛景天下太平的背后隐藏着多少危机。
就算这些危机是古代封建王朝都有的,但是那些王朝覆灭也多半是因为这些危机。
就算是穿越者,林正也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挽救大夏,让这个露出疲态的王朝再拖上个几十年?他不是皇帝。如果真的想说,比起什么都不做随波逐流,他想做些什么,留下一些东西。
马车摇晃得厉害,林正不去想着考试的内容,脑海中渐渐浮现出穿越过来,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最后定格在他离去时候家的影像上,比起在外面,果然家里是幸福的多。在路上晃着晃着,林正不知不觉睡着了,他睡得很沉,似乎是做了个梦。
几个时辰之后,等林正被叫醒,已经记不得那梦的内容,只记得有悲有喜,最后却是平淡如水。
徐州城本就是个繁华的城市,如今正好是乡试时间,在街头巷尾的都能看到很多穿着青衫的学子。
林正虽然是提前来,但也只提前了两日,并不算早的。两三个月钱,林正就已经在徐州最好的客栈得月楼定了房间。
到了地方,他首先是洗漱一番,洗去疲惫,然后便拿起书来读。只是现在读的不是那些科举要用的四书五经,而是游记。
虽然有个说法是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但是他也是接连复习了一个月,再加上长久的苦读,再去磨也就没有必要了,这个时候他宁愿是放松一下,让自己有个好心情。
到了下午,赵宇洵过来了,他的房间是林正订的,就在隔壁。
“你到是清闲。”赵宇洵见林正拿着杂书看,不由得笑道。
林正道:“要看的也都看了,再多看几日少看几日又有何妨?”
说完后还上下打量了赵宇洵一番,又道:“有压力?我以为你觉得自己肯定考不上反而会轻松些。”
“你这是哪的话?考不上还能轻松得起来吗?你这次弄了那些东西来,我不是难免痴心妄想,存了几丝希望吗?能弄个末名也是当了举人了。”
现在赵宇洵是林正的大舅子了,林正也不能拿他当外人,沈重山送来的东西,林正也给赵宇洵送去了一份。
大概就是因为这些东西,赵宇洵觉得又有了几分希望吧。
林正摸摸头,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道:“这么说还是我的错?”
赵宇洵憋着笑,一脸正经的回答:“不错,正是你的错。”
乡试的贡院建在城东南,距离客栈不远,两人晚上提前吃过晚饭,也算是熟悉了路,和他们有着一样想法的士子还不在少数,这一去就碰到了不少熟人。
其中一个让赵宇洵万分尴尬,正是宋成文。
商家有言买卖不成仁义在,但是婚事不是买卖。宋成文和赵冉的婚事没成,赵家和宋家没仇,但是往来却是渐渐少了起来。宋成文因为这件事情影响最大,赵宇洵自觉有愧,每次见到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不好说什么,因为事情一说更不好意思了。
宋成文这次大概是孤身前来,往日围在他身边的士子也不知道哪去了,不过他案首的名头还在,不少人见了他还是会上前攀谈几句。
不过既然碰到了,走之前至少要打个招呼,两人便和宋成文问好,宋成文不冷不淡的,对他们与寻常学子并无区别。
见了宋成文,赵宇洵也不愿多呆,见了贡院的牌子就拉着林正走。
“我觉得宋成文变化颇大,你何必见了便像老鼠见了猫,订婚都没有。”
赵宇洵道:“虽说是没订婚,但是消息早就放出去了,许多人都是知道那件婚事的。”他叹了口气,“其实本来的确是想结下这门亲事,但是族内出了些问题,我母亲听得又是沧州陈家,这才改了注意。还有……”
本来还要说什么,赵宇洵突然闭了嘴,然后只说了一句:“真是一笔糊涂账。”
林正猜测大概是宋家和赵家又发生了些什么吧,不是光彩的事情,赵宇洵不好说出来。
“我看宋成文经历这件事情,倒是沉稳了不少,脱胎换骨啊。若是他这次乡试榜上有名,不会有什么留言传出吗?”
“不会,我那妹夫也是要参加今年乡试的,他两年前院试也是案首。”
这倒是有趣了,指不得那宋成文会把那人当做对手。
终究不是自己的事情,林正和赵宇洵谈了一会,就转了话题。林正不愿意谈科举的事情,但是赵宇洵却是紧张,三句两头就说着论语里面,那句会不会考,经义会出什么题目。
好吧,考生心态,林正很了解,这又是自己大舅子,他只能耐着性子做起了免费心理辅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