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州第二监狱临时审讯室里,市局刑警副队长曾常春和大标面对而坐。
“我问过这边的人了,”曾常春的头扬得很高,几乎是在用下巴看着大标,“这边的禁闭室是二十四小时看守的,有一举一动都会被发现。但这一整天都没有人接近过禁闭室,我看了监狱的监控录像,真实情况也的确如此。那么这样的话,你就是离受害人最近距离的人,现在就算你不是犯罪嫌疑人,你也一定知道点什么才对。”
“我知道的都和你说了,”大标被曾常春逼得有点无奈,“我就听见他在偷偷地笑……”
“你不要和我打马虎眼,我知道你肯定看见或者听见了什么!”曾常春拍了一下桌子,“你这样藏着不说,我有理由怀疑你就是凶手。”
大标被曾常春这一句逼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看着曾常春一言不发了。
“现在在这里是你最后的机会。”曾常春见大标不说话,不禁笑了,“你知道吗,我听说了一件事。上个月瑶河区老大花钢的儿子在你场子闹事,要杀你小弟,你想阻止他,结果他掏出枪来把液化气罐打爆了,是有这么一件事吧。”
大标抬起眼看着曾常春,但没有动火,但也没有说话。
“结果花钢的儿子被炸死了,你却活下来了。”曾常春摇摇头,“你居然保不住你老大的儿子,你老大花钢不是一般地生气啊。你是被抓进去了他在外面动不了你,但是你兄弟大可就从他自己家楼顶摔下来死了啊。如果我收到的消息没错,花钢在监狱里也买通了牢头准备做你。你倒是很机灵啊,刚进监狱就打架闹事进了禁闭室——现在发生凶杀案,禁闭室暂时进不去,你觉得你能在牢房里活多久?一天?一个小时?”
“大炳死了?”大标终于开口了,他颤抖着,抑制住自己想站起来猛揍一顿曾常春的愤怒。
“你害死他的。”曾常春用手指戳着大标的胸口,“天知道你接下来还要害死多少人,嗯?你自己也就要被你害死了你知道不知道啊!”
“你现在告诉禁闭室里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把你调到第一监狱去怎么样?所有人都不会知道,你可以在那里安安心心地待着。要是觉得不放心,我可以把你调到省城去。”
“你明明知道有人杀我,有人杀我弟弟,你还拿这个来逼我。”大标就快要吼出来了。
曾常春并不为所动,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大标。
突然间,大标冷笑了一声,随即他的手铐在“啪嗒”一声中松开了。
“操!怎么回事!”曾常春见状吃了一惊,伸手想要拔枪。
大标一个矮身一下子就窜了上去,他右手抓着之前趁沈陌、萧晓不注意时从他们手上偷来的圆珠笔,一下子扎在了曾常春气管上。
曾常春整个人一怔(多半还是吓得),喉咙里发出一阵“呼噜声”就向后倒去。大标从他手上抢来了枪,对着他说:“别看了,我就是拿这只圆珠笔把手铐挑开的——我只是扎了你的气管,没有伤到动脉吧,你就不觉得呼吸更顺了么?”
的确如大标所言,圆珠笔是扎在曾常春的气管上,连血也没有多流两滴出来。
“你……”惊惧之下的曾常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标也没有给他呼救的机会,而是挥动枪托朝曾常春头上砸去。曾常春吃了一枪托,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大标见他确实晕了,便拍击审讯室的门。
外面的狱警听见了,便打开了门。大标一下子冲出来扑倒毫无防备的狱警,挥动枪托打晕了他。
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所有人都在吃饭休息,走廊里也没有人。大标将昏倒的狱警拖进审讯室,又换上了狱警的衣服。再把自己的囚服扯成碎布条,分别捆住两人的手脚、塞住他们的嘴。
但这偌大一个旬州第二监狱,四处都是带有指纹识别和动态密码的电子锁,又要怎么才能逃脱出去呢?临时审讯是在监狱办公楼外侧四层,大标站在走廊向下看去,正看见狱警指挥着一批又一批在外放风的囚犯向牢房走去。大标左右思忖了一下,把手枪丢进了走廊的垃圾桶。
这时候,监狱方面也收到了沈陌打来的电话。但是等到大批人赶到的时候,他们只看见了丢在垃圾桶的里的手枪以及在审讯室里被捆得严严实实的狱警和曾常春。
一时间,整个监狱里警报齐鸣,各个铁门都被严严实实地锁死,所有囚犯都回到牢房等待查房。全监狱里上百名狱警分批分队彻彻底底地搜查起监狱的每一个角落,而监控室里的人也紧张地盯着每一块屏幕,一边倒放录像带追查大标的踪迹。
大标倒是很聪明,他尽拣着录像带的死角走,在一块屏幕上看到他的身影之后,往往要隔着三四块屏幕才能再次找到他的身影——如果是实时追踪或许还好,但是加上倒查录像带,让整个追踪过程有如凑拼图一样混乱:有时候两个人好不容易再一次找到了大标的所在,但却发现这一次锁定所发生的时间还在上一次锁定之前。当然,整个监狱都已经严严实实地封死了,连通气排水用的各个下水道出口,都派了警员把守,大标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去的。
而就在监狱出口处,一辆运送泔水的卡车和守卫的狱警较上劲了。
这辆泔水车快要出监狱门时,监狱里突然警笛大作——虽然泔水车已经开出了监狱二十米了,但狱警还是拦住了他。泔水车司机下车又是递烟又是求情,但狱警就是不愿意放他走,除非他把泔水全部倒出来证明泔水桶里没有藏人。
“师傅,你行个好成不成。”司机始终不愿意放弃求情的努力。
“开玩笑,你泔水桶要是有人你就是协助越狱,这是要判重罪的你知不知道!”狱警也丝毫不肯让步。
“这是泔水啊!”司机大声辩解着,“人要进去得闷死的。”说着他又向狱警递烟。
“你别来这套,”狱警挡开了递烟,说,“要走也行,你得帮我个忙。”
“您说。”司机见有门路,赶紧赔上了笑脸。
“我妈生病了,你绕点路送我去江海区医院行不行。”
司机唉地叹了一声气,点头说:“成,你上车吧。”
狱警一笑,给司机递了一支烟,说:“师傅你辛苦了。”
卡车司机不知道的是,他眼前这个穿着狱警服的人正是大标。十分钟之前,大标借着身上狱警服的掩护,打晕了门岗的狱警。他正要逃走的时候,这司机开着泔水卡车来了。大标本想忽略不管,但监狱里突然想起了警报。
大标见自己的越狱已经暴露,这里如果对泔水车不管不问,势必会引起卡车司机的怀疑,增加自己被抓的风险。便铤而走险搏了一把,要挟司机带自己离开。他一上司机的车,就一边说“天气真他妈热”,一边脱下了帽子和制服。
泔水车慢悠悠地开了一个小时才到江海区医院,这中间并没有警察追踪,可见暂时是成功逃脱了出来。
大标一下车便就地找了个垃圾桶把警服给扔了,没多久他又买了一身地摊货,把警服裤子、皮带也都丢进了菜市场垃圾桶。这个狱警估计再监狱里也没有少捞油水,大标从他口袋里摸出了差不多有两千块钱。
菜市场一头,几个操着外地方言的人正在四处问有没有人要买手机的。
“要手机吗帅哥?”大标从他们身边路过时,一个人问。
大标看了一眼问他的人,反问:“有带卡的不?”大标知道这批人买的都是偷来的手机,这会子他确实需要一个手机来打电话。
“你不是双灯(警察)吧?”这几个人虽然操着外地口音,但本地黑话倒说得很溜。
大标伸出胳膊,把纹在手背上的独角龙纹身展示出来。那几个外地人一见这人身份不一般,立马陪笑着地上一支烟,还送上了一部刚偷来、还没有被失主停号的手机。
大标谢过这几人,立刻便拨通一个过去手下的号码。
“喂?谁啊?”电话那边的人有些小心,看来这一阵子他也是提心吊胆过来的。
“塔少,是我。”大标应答道。
“大标哥!”电话那边的塔少先是吃惊地大声一脚,又把声音压低了,“大标哥,你不是在里头?”
“我不会等着花钢买人做我的。”大标冷笑一声,“我想跑路,你在水上还有没有信得过的人。”
塔少叹了一口气,说:“大标哥,不是我不帮你……”
“妈的你好意思说!”大标几乎就要飚火了,“妈的那天小钢不调戏你女朋友,又把你揍了一顿,我怎么给你出头,又闹出这些事情!?这件事没人知道,你现在不帮我,信不信我把你捅出去,嗯?”
“大标哥,只是……刚刚我听到消息,说他们抓到了阿杏。”
听见这句话的大标惊得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