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星星指着屏幕激动地大叫：“大神出场了哟，呃，那个人的ID怎么那么眼熟呢？裤裆有杀气……囧了。”
“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他的。”宁深诧异道。
“废话，我说的那个徒弟啊，也是全服前十哟。看大神和裤裆的对话，怎么感觉这话这么怪呢？”星星自言自语道。
[裤裆有杀气]：千丈红尘，你到底是个男人。
莫佐没有回答。
“也许，人家莫大神忙工作了，只不过是把号挂着呢。”星星说。
“你怎么知道？”
“暑假的时候，我要大神带我冲级，刚清理几个副本图，他的角色就不动了，我还以为他卡了呢，结果人家开会去了，害得我一个人被那个变态BOSS虐得死去活来的，嗑光我所有的复活药。”星星愤慨地控诉着莫佐的罪状。
[裤裆有杀气]：全服的人都给我作证，要是今天千丈红尘败于我手下的话，宁小瑟就属于我了。
作为高调的人民币玩家，“裤裆有杀气”的装备都是全服收购，平时在“世界”刷屏较多，加之游戏有“工会”组织，因此此话一出，应者云集。
一时间，全服玩家都知道连夺数次PRG冠军的“千丈红尘”将与“裤裆有杀气”为美女“宁小瑟”放手而战。而千丈红尘作为技术玩家，追随者也不计其数，两派人马不停地刷屏对骂，世界频道硝烟弥漫。但当事人千丈红尘始终没有开口发言。
《破军》作为一个商业性质的网游，自然也有许多敛财的途径，如国内其他网游一样，在世界频道上发言是得买道具的，而道具自然是花真的人民币。
所以星星看着游戏界面左上角密密麻麻的发言，她大呼肉疼，游戏上什么时候有那么多败家子了，那都是真的金子啊！
只把角色挂在游戏上的许微看到这番话，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星星惋惜地说：“唉，我还以为裤裆有点儿不同呢，结果还是和其他男人一样，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宁深尴尬一笑，或许在裤裆有杀气眼里，这场战役已与她无关，而是男人的自尊感和占有欲罢了。
星星退出游戏主界面，换了一个小号上线，自言自语：“大神是我学长，裤裆是我朋友，唉，还是用小号吧。”
“宁深和星星呢？”莫佐发私聊给许微。
“她们都在我旁边，你放心出战吧。”
摘星峰白雪皑皑，云海无涯。剑士泛着流光的黑色长袍无风自动。
那头顶着“裤裆有杀气”五字的枪手一身艳红劲装，耀眼夺目。
星星研究了半晌，才喃喃道：“其实，裤裆的装备操作也很强大，这一场指不定谁赢谁输呢？”
许微不屑地说：“要是裤裆装备操作像你一样烂，人家会不自量力挑战大神吗？”
[系统]：玩家千丈红尘和裤裆有杀气将于五秒后开战。
宁深无所谓地笑笑，其实莫佐就算输了，她也一定不会给裤裆做所谓的老婆，要是他赢了，自己和莫佐也没什么关系，以后大概都是桥归桥，路归路。
Fighting！
画面只有两道模糊的身影在一片华丽的光芒中缠斗，宁深看不懂系统提示的字句。于是星星一边紧盯着屏幕，一边心不在焉地解释。
“这么快啊？”居然只有三十秒。
“不是说有所谓的秒杀吗？”宁深不解地问。
星星很嫌弃地睨了她一眼：“你丫是不是看小说看多了，谁说秒杀就只有一秒了，这是真正的网游，不是意淫出的童话剧。”
此时系统又提示：玩家千丈红尘胜出。
这厢，星星赶紧登上主号妖颜惑众。
星星：“大神，战况如何？”
莫佐：“赢了。”
星星：“大神，你不要那么淡定啊，你要知道，你把老婆给赢回来了哎。”
莫佐：“哈哈，我们T大的女神，自然只能属于T大。”显然莫佐也是十分开心的。
星星回头给了宁深一个暧昧的微笑，宁深恶狠狠地瞪回去，还是有点儿底气不足。
而此时，星星的私聊窗口闪动。
[裤裆有杀气]：擦，居然输了。
[妖颜惑众]：呃，输给大神很正常啦，裤裆，待会儿你杀我几回，让你把PK值升上去吧。
[裤裆有杀气]：妖颜，别叫我裤裆行吗，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妖颜惑众]：囧，以前你不是挺享受这个名字吗？
决斗败北的输家半恼半怒，对星星道：“以后叫我沈千，你刚才不在线？”
[妖颜惑众]：呃，今天网速有点儿变态，掉线了。你在B城？
[裤裆有杀气]：哦，那幸好你没在线。是的，我昨天看到了宁小瑟，她比照片上还要漂亮。
星星无暇深想他的前半句话，只是不咸不淡地回了个微笑过去，有点儿郁闷地在对话栏里输入一行字。
[妖颜惑众]：男人是不是都喜欢美女啊？
[裤裆有杀气]：呵呵，不是啦，像我就是被兄弟给逼的。打赌输了，他们叫我追宁小瑟。
[妖颜惑众]：如果下次，我和宁小瑟站一起，你会看得到我吗？
没待沈千回复，星星直接下线关机。
星星眼里那稍纵即逝的落寞是什么？宁深诧然，可还没来得及细问，手机铃声响起，按下接听键，电话那边就传来了一声低沉醇厚的嗓音。居然是莫佐，宁深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号码有些出神，莫佐怎么会突然打电话来？
“现在有空吗？”低醇的声音轻轻触动耳膜。
八点半，应该算是有时间，尽管有些紧张和尴尬，宁深还是没有刻意回避：“有，学长有什么事吗？”
莫佐迟疑了一下，过了几秒才说：“没什么，我的朋友想见见你，你现在有空吗？就在学子街。”
“那么远啊？”宁深犹豫了，学子街其实并不是太远，穿过隔壁的几所大学也就到了，但是因为治安不是很好，所以一般晚上女生很少单独出行。
“我来接你。”
宁深再有理由也不好拒绝了。隐约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放肆的笑声，她忍不住问道：“你现在在学校吗？”
“没有，在学子街。”
学子街离学校倒不是很远，几分钟就能到。
在许微和星星暧昧的目光中，宁深怀着忐忑的心情跑下楼。这算不算是约会呢？应该不是吧，约会是两个人的事情，加上他的那些朋友只能算作聚会。宁深在心里如此自我宽慰。
几分钟后，莫佐的车缓缓停在宿舍门前。
莫佐侧身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温润一笑：“上车吧，他们吵着要见你，我也没办法。”
宁深不自然地别过头：“没事，周五，反正也不查寝。”
莫佐不再答话，发动引擎，安静地开车。
车顶的灯光昏黄迷离，打在莫佐的侧脸，更显得轮廓鲜明深邃，如一座雕像。仿佛感知到她的视线，莫佐偏头看了她一眼，打开音响，轻柔的音乐顿时倾泻如羽。
宁深看着城市夜景，星星点缀着苍穹，夜色下霓虹闪烁，夜风轻拂，车内只有柔和的女音在低吟浅唱，这个夜晚竟是那么美好。
可是，当她到了目的地时，却再次傻眼。
还没等莫佐停好车，几个如高中生般打扮的男孩儿兴奋地围上来，对着宁深哄叫着：“哎呀，我们佐哥刚赢回来的大嫂啊，真般配。”
面对这些热情似火的朋友，宁深嘴角扯出一个尴尬的微笑。幸好，他们也算识趣，开了一阵子玩笑，就主动自我介绍。
“大嫂，我叫田鑫，别人都叫我阿鑫。”还没等宁深做出反应，小个子男孩儿就急忙挥手，“不过……”
众人异口同声：“不是酸甜苦辣的甜，是田伯光的田啊。”
小个子男孩儿幽怨地看着宁深：“大嫂，你看，他们都欺负我。”
莫佐双手插裤兜，听到这话低头笑起来，发丝遮住他的眉眼，但是依旧没掩盖住他那清逸俊朗的轮廓。一时间，宁深有些痴迷。
咳，这美色果然还是看不够的！
“大嫂，我叫海子，很早就见过你了哟。大嫂真是校花级人物啊。”一个头发全部染黄的男孩儿讨好似的看着宁深。
海子这人倒是见过好几次，昨天他也出席了赵湘语的生日聚会。
宁深求助似的将目光转向莫佐。莫佐看着她这样别扭，笑着给她解围：“他叫海子。”接着他依次指着其他几位，“章夏、章冬。”
“孪生兄弟？”宁深问。
“不是，我是姐姐，冬冬是弟弟。”
“你是女的？”
中性打扮的章夏仰天长啸：“为什么大嫂看上去这么聪明的人也把我认作了男人了啊，给我豆腐，给我豆腐。”
“对不起，真没看出来……不是，我没那个意思，我……”再解释似乎也解不了这窘态，亏她自己在系里辩论队混过，临场应变能力远超常人，可为什么现在脑袋完全死机呢？
莫佐唇上浮着隐隐笑意，大概是看够了她无措的样子，才慢条斯理地出来打圆场：“章夏，够了。”
原本还朝天悲怨的女孩儿立马安静下来，依旧不太甘愿地说：“可是大嫂也太……”
乱七八糟的介绍后，海子建议去吃火锅，被章夏一个目光瞪回去了。
章冬：“这么热的天去吃火锅？这么想找虐啊，也不顾及下大嫂的感受。”
海子：“我错了，大嫂，你想吃什么？”
大嫂？宁深又一次感觉被雷劈到了。而且，他们貌似叫得还挺顺口的……
“你想吃什么？”莫佐问。
“随便。”宁深有些郁闷，自己好像有点儿骑虎难下了。
“你们吃过随便吗？介绍介绍。”尽管是对着海子说话，可莫佐却笑意盈盈地看着宁深，一副调笑的表情。
宁深大囧，不带这么调笑的！
“那干脆去吃烧烤吧，我好久没吃了，现在都流口水了。”一旁的章冬眼巴巴地看着马路对面的烧烤摊。
点了菜，几人团坐在小圆桌旁，看着他们尽情说笑，莫佐偶尔说上一两句话，气氛喧闹而融洽。
“你能吃辣吗？”莫佐突然低声问宁深。
“没事啊。”其实宁常做菜从不放辣椒，因此，每年假期后总需要花一段时间来适应学校的伙食。不过，宁深也不想第一次见面就扫了他们的兴，所以，也没说什么。但他是怎么知道的，自己并没有表露出来啊！
莫佐皱眉，从车内取出一瓶水，揭开壶盖递给宁常。
宁常隐隐觉得莫佐的行为不似平常，亲密自然的程度已经越界，并不适合彼此的关系。但显然，莫佐很自在，并且很享受。
“佐哥，我们也要水，你为什么只给大嫂？”海子不平地叫嚷着。
章夏拿了筷子猛敲海子的头：“亏你是学理的，怎么一点儿逻辑思维也没有？”
海子委屈地揉着被打的地方：“我不就是这么问一下嘛，你干吗这么狠啊，一点儿女人味都没有。”
“呃，佐哥，你看这臭小子。”
莫佐目光紧锁在宁深的脸上，接过瓶子，问道：“你没事吧？”他好像完全没有留意到海子与章夏的争执。
海子还要说什么，电话响起，一看来电显示，马上撒腿就跑，边回头说：“佐哥，老爷子叫人了，我得马上回去，大嫂你们玩得开心啊。”
莫佐也没挽留，只是淡淡一笑。
“唉，看你们这么恩爱，我都腻死了，冬冬，卷铺盖滚蛋咯，小田田，你不走吗？”
“为什么要走？”
章夏恨铁不成钢地白了田鑫一眼：“你咋那么不识趣啊，马路灯光已经够亮的了，你干吗还在这儿发光发热啊？”
田鑫转过头，傻乎乎地看了半天，才做了个大悟的神情，奶声奶气地回答：“等等我啦。”
中国词语博大精深，可是除了欲哭无泪，宁深再也找不到什么来形容此刻的心情。很奇怪的是，莫佐也没反驳几个小屁孩儿的玩笑话。
三个黑影迅速消失在马路的尽头。
静默良久。
“怎么了，不开心吗？”
宁深愕然抬头，莫佐的眸子在黑夜中熠熠如星。
“还好。”其实，现在的她很想努力转移话题，可桌上除了盘子和餐巾纸，别无一物。
静默了一会儿，莫佐突然开口说：“宁深，我很喜欢你，让我陪伴你，好吗？”嗓音深情又低沉。
这话堵在心头太久，可苦于没有合适的时机，今天借此机会，终于倾吐出这句练习了千百遍的告白。尽管，莫佐在笑，但他更忐忑，他不怕被拒的尴尬，只怕拒绝后，不能以任何理由站在她身侧。
这样突然的告白让宁深惶恐不安，一时间不知道该接什么话语。莫佐对她有意无意的帮助，她不是没有感觉到，虽然感激，但还不到心动的地步，因此一听这样煽情又深情的话语，她不由得慌乱无措。
“学长，你不是说笑的吧？”宁深讪讪地笑着，气氛太尴尬，必须让微笑来掩盖自己内心的紧张。
“你觉得我是开玩笑的人吗？不然，我为什么会答应那人的PK邀请。”他皱眉反问，那眉宇间竟有着一丝薄薄的怒意。
宁深低头沉默下去，那么莫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虽然是上个学期认识的，但是都没见过几次面，和自己说的话都没有星星和许微那么多，为什么他会突然表白。
莫佐坐在她身边，也没逼迫，静静地等着她的回答。直到他的手机铃音响起，他看着缄默的宁深，轻轻一叹，拿起手机走远些。
“赵学妹，什么事？”莫佐刻意压低的声音传来。
这个名字又在宁深心里荡起轩然大波。现在的赵湘语备受男生追捧，可为了莫佐，却放下矜持，想来也是赌上了自尊。那……宁深犹疑一阵，可很快恢复如常。
这个电话似乎特别简短。
还没等莫佐再次开口，宁深仰头莞尔：“那你要是以后嫌弃我了，怎么办？赵学妹比我年轻、比我聪明、比我漂亮，还比我温柔。”
莫佐的笑容里似乎有着不可遏制的欣喜，声音轻轻软软，可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坚定：“我不敢许诺一辈子，一辈子太长。我喜欢现在的你，喜欢我所看到的你……也会喜欢我不曾看到的你，如果你愿意，你会是我一辈子最美好的存在。”
宁深突然想哭。她太久没有听到这样温暖的告白，在那一刹那，她甚至想，即便现在不爱眼前这个男人，她也要用尽剩余的年华去好好爱他。
这样的夜色，太迷离。
宁深想起刚才出门之前收到的一条短信：
阿深，为了他，我特地报考Ｔ大企业管理系，只为靠近他。五年前，你被阿箫抛弃，五年后，你也势必不会成为莫佐的选择。
如果向来自信满满的赵湘语知道自己就在此刻成了莫佐的女朋友，会不会气得跳脚？宁深不自觉地轻翘嘴角，连眼里都盛满了得意的微笑。
莫佐偏头看了她一眼，问道：“想起什么了，笑得这么开心？”
“没，想起一个笑话而已。”在宁深看来，这短信确实是一个可悲的笑话。
返校时，莫佐突然说起两人相处的一些小细节，带着浅浅的回味和惆怅，但宁深却始终没有热情回应。
“宁深，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喜欢你？”正碰上红灯，莫佐停住车子，正色问道。
观察力未免太细致了吧？宁深暗道。
“其实你应该相信的。”莫佐转头继续开车，灯光打在他的眉目下，给他镀上一层柔和的光。他温柔一笑，“其实我很久前就认识你了。”
“什么时候？”莫佐好像是今年年初转来Ｔ大的吧，以前压根儿就没见过面的。
“你没见过我，但是我认识你很久了，去年。”
宁深努力回忆去年每一场与陌生人的邂逅，却始终记不得有莫佐这样一张出色的脸孔在自己的世界出现过。她只能尴尬地转移话题，扯到了今晚的游戏上去。
“很久没玩，我也手痒了。更何况，是为你而战。”莫佐温柔地笑，眼底都是浓得化不开的柔情。
宁深的脸不期然又嫣红如霞，尴尬得不知如何应对。
好像弄巧成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