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20世纪80年代攀上流行音乐的巅峰之后,迈克尔·杰克逊一直深受各种丑闻困扰,人们不断从媒体上看到他越来越白的皮肤、塌陷的鼻子,以及总是带着口罩的脸、无休止的整容等等,这些让他陷入破产、乱性、违约等传闻和官司,形象一落千丈。
1984年开始,败坏迈克尔·杰克逊名声的行动更是通过媒体大肆展开。通过对他生活的高度关注,许多负面的故事开始浮现。
有些人不断地将迈克尔·杰克逊描述为一个同性恋者,以此来造成孤立,以求保守的、以圣经为信仰的美国人民抛弃他。有些人利用迈克尔的高音唱法来宣称他是个女孩,以此破坏他在青年人中的声望。有些人声称他服用雌性激素来维持声音的故事开始浮现。迈克尔·杰克逊整容的故事在坊间开始流传。随后,迈克尔仇恨自己种族的故事也开始出现……
这些编造的诽谤之辞在人们毫不觉察的情况下给迈克尔·杰克逊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许多人开始相信那些散播于媒体的谣言,认为迈克尔·杰克逊真的是一个怪胎怪物。
迈克尔·杰克逊曾解释说:“我知道我和大部分同龄人不同,因为我看到了很多,经历了很多,但是我不是疯狂先生,我不是疯子,人们就是不理解。”
当迈克尔·杰克逊处于舆论漩涡的时候,他对媒体有着难以言说的抗拒。1993年,脱口秀女王奥普拉·温弗瑞终于说服迈克尔·杰克逊接受自己的专访,当时,关于整容、换肤以及梦幻庄园的各种谣言正在甚嚣尘上,那一次,他和他的梦幻岛第一次向媒体敞开大门。
在采访的过程中,迈克尔·杰克逊掩饰不住内心的真实感受,透露了他之所以成为今天的迈克尔·杰克逊的原因。他认为,青春期是“非常伤心、非常伤感的几年”——父亲经常说他的相貌难看。“我每天都哭。”当奥普拉问,你的父亲打过你没有?迈克尔努力微笑,“有”。随后,他继续说:“对不起。请不要生我气。”9岁那年,当迈克尔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成为一个名人的时候,他因为那种孤独感而常常痛哭。在访谈的过程中,迈克尔看上去单纯而伤感。
迈克尔·杰克逊自那一次在梦幻庄园接受了奥普拉的采访之后,就再也没有敞开心扉去面对媒体。直到2006年,美国电视台主持人比利·布什攻克难关,成为继奥普拉之后第二个也是最后一个专访迈克尔·杰克逊的人。
在采访完迈克尔·杰克逊后,比利·布什在自己的博客上回忆了这一生难忘的经历。当时的迈克尔·杰克逊已经远离美国,幽居在爱尔兰的乡村,在他临时住所的狭小厨房里,迈克尔·杰克逊对比利·布什那款掌上摄像机表现出极其浓厚的兴趣,但是一谈到采访,他便焦灼不安地问:“5分钟可以吗?”
后来,迈克尔·杰克逊的采访在都柏林一处录音棚的室外进行,长达两个小时。当音乐响起的时候,迈克尔·杰克逊才如梦方醒,站起身随着节奏跳舞。比利·布什后来对媒体说:“我当时就在8英尺之外看着他,上帝,那种感觉,此生难忘。”
那是迈克尔·杰克逊平生最后一次接受专访,在两个小时的时间里,他面对镜头最终也没有放松下来。看上去背负着痛苦,显得异常疲倦。
在2003年的纪录片《走进迈克尔·杰克逊的生活》中,主持人和他有过这样一段对话。
“你看上去一直都很寂寞,是这样吗?”
迈克尔·杰克逊回答说:“是的,我一直都寂寞,寂寞得要死,有时甚至想在街上找人倾谈。”
主持人接着问:“你曾经被家人、被音乐家、被很多想跟你做朋友的人包围,你是国际巨星,你怎能说你没有朋友呢?”
“因为他们用同一种语言跟我说话,他们只会跟我谈音乐,谈工作,但我想将自己从工作中抽离,去发掘生命中有趣的事。”
“你什么时候会感到孤单?”
“我什么时候会感到孤单?通常是在酒店里,当外面有数以千计的乐迷叫喊,他们大声说爱我,但我不能出去,我感到被困,我很想哭,我很孤单,虽然很多人爱我,可我仍然感到被困和寂寞。我去任何地方人们都会议论一番,所以我哪里都不能去,于是人们开始叫我怪人,我被迫要与别人不同,这种生活并不正常。”
“伤害你最深的事情是什么?”
“他们说谎,他们完全是在说谎,谎言伤害了我。”
“你把最好的音乐带给世界,但人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因为人们嫉妒成功的人,人们误解我,我很伤心,不论你怎么努力,总有人会评论你,违背事实。”
“有些人对你很感激,有些人却对你很贪心,甚至这连他们自己也控制不了,你有时会对人性感到绝望吗?”
“我会,我当然会。”
“你能做点事让别人认同吗?”
“不,无论你做什么,总会有人说你不是。他们很顽固,无论你做什么,做得有多好,或是你的本意有多好,总有些卑鄙小人攻击你。”
在迈克尔·杰克逊的反驳中,有一句名言:“自从我打破唱片纪录开始——我打破了猫王的纪录,我打破了披头士的纪录。然后呢?他们叫我畸形人,同性恋者,性骚扰小孩的怪胎!他们说我漂白了自己的皮肤,做一切可做的来诋毁我,这些都是阴谋!当我站在镜前时看着自己,我知道,我是个黑人!”
在迈克尔·杰克逊的作品中充满着颓废与绝望,愤怒和失落,但不足以代表他的全部,他为呼吁种族平等、世界和平以及为慈善事业所创作的歌曲,一样投入了他真挚的情感。正因为这样一个在创作上多面化的迈克尔·杰克逊才会赢得了不同国别、不同人群的人们的喜爱。
迈克尔·杰克逊去世后,历史似乎被重新改写了———他的娈童案是假的,状告者自己承认撒谎;他没有漂白皮肤,其实他患有白癜风……回头想想,迈克尔·杰克逊当初为什么不站出来为自己辩白呢?只要他坚持说清真相,或许人们起码会给他一半的信任,而不是早早地就把他钉在道德审判的十字架上。
迈克尔·杰克逊是否仇恨媒体?当有人问他是否可以原谅媒体时,迈克尔·杰克逊的回答是:“我可以去原谅。”所以,他躲避外界的行为只能被解释为恐惧和不知所措。
演员尼古拉斯·凯奇说:“你问我迈克尔·杰克逊这个人如何?就我所知,他是个好人。”对于迈克尔·杰克逊的善良,很多人都一致赞同。但这并不能减轻外界的伤害在他身上产生的痛苦。
大导演斯蒂文·斯皮尔伯格也说:“迈克尔·杰克逊作为一个明星,已经成为一种现象。我有幸认识长达13年的迈克尔·杰克逊是个毫不矫饰的人,也并不虚幻。但让他了解世界有多想了解他、模仿他和毁灭他是件困难的事。”即使遭受了那么多伤害,迈克尔·杰克逊还是“小心地保护了他最正直的内心,这正是他身上我们最喜爱的部分。”伊丽莎白·泰勒说:“迈克尔·杰克逊内心里充满着一种真挚的感情,这份感情使他成为一个超凡的、特别的、天真无瑕、孩子气并且智慧的男人。”
索非亚·罗兰说:“我想当你了解他时,你会明白他天然的魅力——他用孩子般天真的眼神去观察这个世界。”披头士成员保罗·麦卡特尼则说:“他信念坚定,天真无邪,并且保持着这种珍贵的童真。迈克尔整天看卡通,从不沾染毒品。这就是为什么他能如此纯真。”这些描述都把人们带向这样一个事实——迈克尔·杰克逊的内心就是个孩子,而你不能指望孩子在受到莫须有的伤害时会理解或坚强,甚至奋起作战,很多时候他只能躲起来暗暗流泪。
迈克尔·杰克逊自己对内心那个羞怯小孩的描述是这样说的:“许多人常常指责我隐藏得过深,的确如此。你一旦出了名,人们就要盯着你,他们处处观察着你,这可以理解,但对我来说并不容易。如果你问我,为什么在公众面前我总是戴着墨镜,我会告诉你,原因很简单,我不想频繁地与每个人对视,这是一种隐藏我自己的办法。当我的智齿被拔掉以后,医生曾给了我一个外科面具,以防细菌感染。我特别喜欢那个面具,比起墨镜来它好得多,我戴着它高兴了好一阵子。我生活中的隐私太少了,我尽量隐藏一些,是想从压力中得到一些喘息的机会。也许有人认为这样做太怪了,我明白,但我喜欢有点隐私。”
在一系列充满戏剧性的事件背后,不再“战栗”的迈克尔·杰克逊仿佛就像一纸自白书,随时任人查阅,同时也延续着他的激愤与颓伤——长期生活在透明的展馆中,被显微镜放大了个人的点点滴滴。
迈克尔·杰克逊是美国流行文化工业生产线的巅峰产品,是一个时代的流行文化标识。然而,当一道道商业的眩目光环投注到这位音乐天才身上的时候,却遮盖了他与生俱来的孤独感。正如《南方人物周刊》为他所作的回顾专题的名称——“半世纪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