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阳光正好,仿佛是踩着雪光纯净的颜色而来。向颐推开房门,整个屋子一片宁静,往常即使人没有起来,也不至于那么安静。他知道自己和童苑一直都小心翼翼的,避免尴尬。于是自己先去了洗手间洗脸刷牙。
向颐收拾好了一切,只准备出门上班了,可是童苑似乎还没有任何的动静。向颐猜测着童苑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感冒的缘故还没有好,心里涌起一阵担心,在门口站了一会,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他又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也没有听到任何声响,便轻轻的敲了敲门,只听见童苑有气无力的问到:“干什么?”
向颐压低声音,怕惊扰了童苑似的:“你好些了吗,能不能去上班,要不要去看医生?”
“我头疼,没力气。”童苑回答,“我想休息一天。”
“那你休息,我给你请假,如果很不舒服赶紧给我打电话,好吗?”向颐仍旧贴在门上问。
“嗯。”童苑似乎连多说一个字的力气都没有。
向颐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然后去厨房检查了一下是否还有吃的东西,看见还有点面包,本来还思考做点什么放着,可是想了想还是没做,背着包就去上班了。
童苑躺在被子里,浑身疼痛,听见门关的声音,知道是向颐走了,吃力的看了看窗户边透进来的阳光,向颐说要给她请假的事情突然回现在脑海里。童苑急忙睁开眼睛,艰难的翻过身来,跌跌撞撞的从床上下来,穿着睡衣就冲出房门外,几乎是拖开大门,整个身体斜靠在门上,使尽全身的力气喊了身“向颐”。
向颐正站在走廊的尽头,似乎还在犹豫什么,回头看见童苑披头散发的靠在门上,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身体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朝童苑冲过来,一把扶住童苑,背包顺势滑下掉落在地上。向颐看着童苑的面颊绯红,气喘吁吁,赶紧把她扶进屋里。
童苑坐在沙发上,向颐蹲在她面前紧张的问:“怎么啦?不舒服得厉害吗?”
“我还好。”童苑喘了一口气继续说:“你不能替我请假,我一下子没想起来。”
“为什么?”向颐有点迷惑不解。
“你不能替我请假。”童苑重复道,忍不住咳嗽了,咳嗽完停了会说:“如果你替我请假,全公司的人就会问你怎么知道我病了,你住在我这里就会被发现,对你不好。”
“哦。”向颐看着虚弱的童苑原来是为了自己才慌忙跑出来的,心里很过意不去。
“你快去上班吧,要迟到了。”童苑推着向颐,“我一会会打电话去公司请假,你就装着什么也不知道。”
“你一个人真的没事吗?”向颐还是不放心。
“没事,我要有事会给你打电话,你就随便找个理由请假。放心吧。”童苑勉强挤出一些笑容安慰向颐。
向颐还在犹豫,不知道是不是要把童苑一个人留在家里,此刻的他真的不忍心把童苑一个人放在这么大的房间里。
童苑看出向颐的犹豫,没有再说什么,自己站了起来,说:“我去睡会,昨晚没睡好,你关好门,晚上回来恐怕得给我做点吃的。”说着自己走进了房里。
向颐看着童苑把门关上,才走出门外,捡起背包,往公司跑去。
夏希见童苑一直没出现,午饭时间,屁颠屁颠的跟在向颐的身后,神秘兮兮的样子,让向颐浑身不自在。在食堂里,夏希坐在向颐的对面,看着他窘迫的样子,以为他做了什么亏心事,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严肃的问道:“你把童苑怎么啦?”
向颐心里烦闷,正食不知味,见夏希一副高傲的样子,闷声闷气的说:“生病在家。”
夏希与向颐也斗成了习惯,只是不同于童苑与向颐的斗法,她打心眼里看不惯向颐对待童苑的方式,而童苑却又千方百计的帮助他。她觉得自己有义务帮童苑挽回这种不公平,于是义正言辞的问:“她怎么生病的?”
向颐本来心里忐忑,担心童苑,看着夏希纠缠不清,端起饭盆就要走。临了抛下一句:“自己打电话去问。”
夏希看着向颐的背影发愣,突然意识到他说得没错,也不吃饭了,掏出手机给童苑打电话。
童苑休息的一个上午,高烧已经渐渐褪去,浑身的疼痛也缓和了许多,正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手机响起,一看是夏希,正好无聊,接了电话。
“你还好吗?严不严重?”夏希问道。
“好多了,高烧已经退了,也不那么难受了。”童苑故作轻松的回答。
“那个人怎么可以把你扔在家里不管?”夏希满声怨气。
“你可别在公司瞎说,就你知道他住我这里,别在公司搅得沸沸扬扬,我可不饶你。”童苑急忙制止夏希的话。
“知道啦,重色轻友的家伙,好好休息吧,我要吃饭了。晚上过去看你吧。”夏希半是抱怨,半是安慰。
“别麻烦了,又不是什么大事。”童苑有点开心夏希的关心,可又不忍心麻烦她。
“再说吧。腿长在我身上。”夏希说完就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童苑呆呆的看着天花板,被人关心的感觉很好,可是一个人独自生活的感觉也很凄凉,夏希再好,也不能陪在自己的身边,而自己也不想因为这点小病就扰乱别人的生活。最终孤单还是属于自己的。
童苑翻过身,看着窗外阳光灿烂,白雪皑皑,散发着耀眼的光芒,知道晚上向颐会回来,童苑稍稍觉得心安了,原来有个可等的人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现在想来,当初执意让向颐搬进来住看似是帮助他,想帮他解决困难,现在看来却是帮助自己。
那边向颐一直偷偷的盯着夏希,看她挂了电话后心安理得的吃饭了,心里也松了口气。他知道童苑一定没事,夏希才会如此平静。明明自己心里很想知道童苑好不好,可是向颐还是不敢打电话去问,只能担心,为了能知道消息,故意刺激夏希,让她去打电话。向颐瞅着饭盆里的宫保鸡丁,一点胃口也没有,脑子里有点乱,明明那么近,可是为什么会觉得那么远,不敢触摸的感觉就像看见了美丽的肥皂泡藏着一颗珍珠,触手可及却又担心那只是一种幻觉,触摸即碎。
向颐愣愣的坐了一会,没有心思再吃饭,心里想着晚上回去后给童苑做些好吃的,她一天没吃东西了,以她的性格,明天肯定会来上班,看怎么样让她的感冒好得更加快一点。想到这里,向颐端着没有动几口的饭盆站了起来,送到食堂的饭盆回收处,然后走出食堂,面了平时出去转转的习惯,直接上了楼去工作。
整个下午,向颐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神情凛然。虽然努力想把手里的工作做完,下班的时候赶紧走,可是思路总是漂浮,不一会就回到童苑的身上,甚至走神到米琪过来叫他都没有听见。庆幸的是米琪并没有对向颐的异样觉得有什么好奇,只是说了一点作图的事情就走了。今天童苑不在,他们这组乐得轻松。
夏希下几次午去卫生间经过的时候看着向颐那专注的神情,几次欲言又止。虽然无尽的好奇,可是看着这神情大概是不能让她八卦了。
下班时间刚到,向颐迫不及待的收拾完东西就走了,只是偌大公司,没有谁真正在意和关注谁,何况下雪天大家也是早已心里盘算好,防止堵车,半夜还不能到家,所以走了也没有引起注意。
向颐从公司出来,几乎是一路小跑,在雪地里踏过的时候偶尔还有不稳,幸好北京一贯是下雪后就会有许多环卫工人把雪铲到路边,把路清理出来。向颐一边疾步前行,一边想着要去超市买点小米之类的东西,熬点清淡的粥,可是迅速清除体内的火气。向颐又想着童苑一天没有吃东西是不是要给她做一些可以开胃的东西,思前想后,之前的焦灼变成了慌乱,关心太切的慌乱。
向颐努力想想清楚究竟要买些什么东西,免得在超市浪费时间,那种想回去看看童苑是否安然的坐在那儿的迫切充盈在脑海。
夏希走出来的时候,向颐早已经不见了踪影。站在童苑的工位边上,夏希若有所思,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走出公司大门,给童苑发了条短信,说临时有事就不去看她了。
北京的冬天天黑得早,而雪在夜晚的低温里保持着白色的状态,映着昏黄的路灯,发出柔和的光。从温暖的公司出来,只有凉凉的风无孔不入,夏希不禁拉了拉衣领,把脖子整个儿藏在里面,最大限度的把自己藏在衣服的保护中。
虽是华灯初上的时刻,车流却是不停息,夏希看着那停了又走的公车,自己等的那辆还没有来。夏希从三年前就开始认识童苑,而真正跟童苑走得如此近还是第一次何丽事件。她原本以为之前的童苑只不过是装的,这几年的工作使她不再是学校里那个单纯的女孩。在北京的磕磕碰碰使她学会对任何人的信任都只有稀有的百分之十。可是童苑就是那样的人,让她重新找回了那种信任人的感觉。童苑努力却真诚,最主要的是她善良和宽容的心。夏希是隐约了解童苑的往事的,有时候会觉得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不幸发生在同一个女孩身上,有时候又想不明白一个经历了这么多磨难的人为什么又会有如此宽容的性格。
夏希看着深黑的天空,也许向颐真的就是命运派过来眷顾童苑的,他在童苑最需要人安慰的时候出现了,童苑用自己的宽容包容着他,而他也是一个不错的男孩。平心静气的想,夏希还是觉得向颐是很出色的,虽然没有什么具体的标准,可是夏希感觉向颐和童苑有点是相通的,那就是善良。夏希对自己笑了,童苑和向颐注定会有故事,也许童苑真的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