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回家的路上,童苑看着树叶在路灯的光影中开始飘落,俗话说“一叶落而知秋”,这些纷纷扬扬的树叶如影随形,可是却夹杂着阵阵凉意。
“童苑——”一个声音穿过风,直抵童苑的耳膜。童苑回过头,看见向颐站在路灯下面朝自己走来。童苑只是看着他,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向颐也陪着童苑,两个人默默无语的往前走,灯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到了门口,童苑却没有进去,看了那高楼一样,转过头对向颐说:“陪我坐一会吧,反正你已经跟着了。”
向颐点头默许。两个人坐在最近的公交站的站牌边上,看着等公车的人,有人上有人下,有人来有人去。公车停了又开,来了又走。
“你知道人生最幸福的事情是什么吗?”童苑问向颐。
“吃饱穿暖,看奥特曼打小怪兽。”向颐回答。
“你几岁啊,还看奥特曼打小怪兽。”童苑笑了。
“只有默默挨打的小怪兽才能成就伟大的奥特曼。”向颐继续说。
“说你自己吗?你现在是挨打的小怪兽吗?”童苑问。
向颐没有再接着回答,而是一阵沉默。
“我也想知道幸福是什么,我觉得我小时候很幸福,爸爸疼妈妈爱,可是有些东西一夜之间就改变了,爸爸变了,妈妈伤心了,家里变得很冷清,那时候我就不知道幸福是什么了,现在也没有想明白。”向颐回过头看着童苑的眼睛。
童苑看着向颐,从来不知道他的世界也是这样的纷繁芜杂,找不到更好的语言来安慰这个生活带来的创伤,只是淡淡的说:“如果你站在寒风中,能够赶上最后一班公车,就能回到温暖的家,那应该就是最幸福的事情吧。”
“也许吧。”向颐看着远处闪烁的霓虹灯。
“可是人总是会迷路,总是迷路。”童苑叹息,“迷路后才知道回来,可是要走很远很远。”
“你知道何丽的事情会怎么解决吗?”童苑问向颐。
向颐摇了摇头。
“张总看见了支出单,米拉虽然是想报复我,可是事情在张总那里变成了另外一个结局,何丽要走了。我本无心,有句古话叫我不杀伯夷,伯夷却因我而死,我努力过了,张总说这是规则,不能拿感情来破坏规则。”童苑默默的说。
“你难道一点也不为自己终于找到了公正而高兴吗?米拉不是为了报复你才说的吗,你应该是因祸得福,为什么你这么不开心了。”向颐不解的问童苑。
“不是每一个报复都可以得到快乐,有些事情只是两败俱伤。而且何丽也是因为困难才这么做的,虽然做法有点奇怪,可是这个工作对她的重要性远远大于一万块钱对于我的重要性。”童苑低低的说。
“你并没有报复她,你为什么还这么自责了,而且首先攻击的是她自己。”向颐企图解开这个谜团。
“每个人在不同的情景都会有自己的无奈,何丽原本不是这个出发点,可是生活的困境让她不能再维护理智了,因为她爱她的妈妈啊,她有时候做不到的一些事情却又拼命想做到,有什么会比活着和生命更美好了?”童苑说。
向颐开始沉默。
童苑看了看向颐,笑着说:“我没有自责,只是觉得有些事情我们还是不能按照我们的意愿去做。其实何丽应该释怀了,我可以感觉得到,她终于摆脱了那种自责的折磨,不用再躲躲闪闪,她应该是解脱了。虽然终于面对了害怕面对的事实,可是整个重担突然卸了下去,世界和生命都变得轻松起来。我想她是搭上了最后一班公车的。”
“回去吧,夜里有点凉,女孩子身体本来就体凉。”向颐轻轻的说。
从向颐嘴里听到这样的话,童苑心里吃了一惊,原来这是个多么细心的人,童苑心里升起淡淡的快乐,“我知道了,你送我回去吧。”
向颐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是不是细心过度,突然窘迫起来,默不作声,不回答童苑的话。
童苑也觉察到了,故意化解尴尬:“绅士不应该送我回去吗,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而且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不会让你白跑。”
向颐变得结结巴巴了:“没有说不送啊,走吧。”
“吝啬张说我们新都的方案非常不错,让我组织大家开个庆功会,你功不可没哦。”童苑好像完全放下了心事,快乐的又蹦又跳的,“你想干什么,聚餐,K歌还是出去玩?不过出去玩的几率太小了,吝啬张一定舍不得,而且全公司的人都会眼红,影响也不好。看来只能K歌或者聚餐了,要不聚完餐再K歌,让吝啬张好好心疼一回。每次都让我坐公交回来。”
“你刚刚说谁,吝啬张是谁?”向颐看着快乐的童苑,好奇的问。
“哈哈,不知道吧,夏希取得名字,张总啦,不过你不要跟别人说哦,要不然就惨了。”童苑大笑。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向颐不解。
“你木头啊,吝啬就是小气嘛,每次我一跟他出去开会,他就会支开我跟客户区吃饭,而且还会让我挤公交或者地铁回来,夏希为我抱不平,所以给他取了这个外号。”童苑鬼鬼的笑着。
到了楼下,童苑跟向颐说谢谢。
从别墅楼里出来,向颐老觉得童苑的笑声一直在耳边似的,自己酷酷的心被感染得融化了,爸爸的样子一直闪现在脑海里,突然很强烈的想知道现在爸爸好不好。童苑说的很对,不是每种报复都会得到快乐,向颐疯狂的想报复爸爸,为了郁郁而终的妈妈。可是每冷漠一次,向颐看见爸爸失落的眼神,落魄的样子,会觉得更加的难过,快乐却丝毫没有。也许是应该原谅他,原谅他,向颐一遍又一遍的对自己说。一片树叶飘落在向颐的脸上,慢慢的向地面飞去,冬季要来到了,树叶再也回不到树的怀抱,童苑说得对,人生的幸福是来得及赶上最后一班车,来得及把握已有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