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寿斋偏厅之内,格局繁复,古董玉器琳琅满目,一派大家风范。小石头一进花厅迫不及待地找了张椅子坐下顺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喝,茶水也不知放了多久,早已凉透。
“这人一进来便抢着喝茶,莫不是这屋里又下了别的什么毒物,那茶水便是解药?”冷横心里正想着,手早已行动一把夺过小石头的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下。
“冷楼主,你若想喝茶,那里还有其他杯子!”小石头右手还保持着握杯子的姿势,僵在那里,好似受了什么委屈的样子。
“谁知那些杯子有未有毒?本座不得不防!”冷横冷笑道,看得小石头有些泛寒,忽然抬头看着天花板,学着张大侠的样子,无奈叹道:“今天天气真不错!”
“这里又无他人,不必在本座面前装傻充愣,到底有何条件才给解药!”
“小石头这么做可都是为了冷楼主着想,略施小毒,也不过是为了救冷楼主的身家性命!”
“哦?此话如何说来?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本座连同这解药不要,也要取你小命!”冷横显然是不相信小石头的话,哪有下毒是救人这等事情。
“金老爷子六十大寿,乃是金刀门上下的大事,连天顶十门、云剑门这样的武林枭首大派亦派人前来贺寿,七七八八都已经行过拜礼,唯独身为金老爷子独子的金玄龄从头到尾都未曾出现过,难道冷楼主就未曾觉得有何不对劲?”
“必然是金玄龄自知盗窃我北冥楼之物,害怕本座寻上门来,故而躲了起来!”
“若是真如冷楼主所言,躲了起来也就罢了,只怕是这金少爷并非是因害怕而躲了起来!”
小石头说得绘声绘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着实吊足了冷横的胃口。若是让街上说书的九九先生瞧见了,怕是也要拍手叫好。
“那你说,金玄龄到底是做何事去了?”冷横原本平淡的语气,已然有了些起伏。
“看样子金少爷盗取的北冥楼之宝,必然有玄机!”心想,随即小石头摇了摇头,肯定道:“北冥楼之宝,到底有何妙用?想必冷楼主比小石头更加清楚!这自然是一条关系到金玄龄的行踪的重要线索,若是冷楼主在金刀门再多费工夫,不过是耽误正事罢了!况且真是将金刀门杀个一干二净,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到底何人所为?要知道只是早晚之事,到时引起武林众怒,即使北冥楼实力雄厚,楼主智慧过人,也只是徒增些无谓的麻烦罢了,只怕北冥楼与武林正道争个你死我活的时候,有人等着坐享渔人之利!”
冷横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小石头,似乎在考虑小石头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蒙着面的小石头只显出一双极为漂亮的眼睛,好似夜空的星辰,遥远而闪耀,却总难以触及。冷横突然有种想要一把撕开面巾的冲动,想要看看拥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到底是何等姿容?冷横转过身,避免再与小石头目光相触。
“好,本座姑且信一次!解药呢?”冷横身上略过一丝杀气,小石头嬉皮笑脸道:“这个小石头只顾着配毒药,还未来得及配解药,小石头这就回去配好之后,立刻给冷楼主送去!”
“你是在愚弄本座吗?”冷横紧握拳头,杀气立涨,小石头信誓旦旦道:“小,小石头当真,当真没来及配!绝无愚弄冷楼主一说,金刀门的阿福可以给我作证!”
“阿福?是何人?”
“就是后院养的一条大黄狗,我们都是吃一个锅子里煮的饭,关系好得很!”
“废话,难道金刀门还要给条狗开小灶吗?”冷横气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突然古怪笑道:“解药就不用你送了,带着你还怕没解药吗?”说罢强行运气,化掌为爪,抓向小石头。小石头不躲不闪被冷横抓个正着,冷横强行运气,硬是将冲到喉头血气给压了回去。
“你为何不躲?”此般距离,冷横忽然嗅到一阵如兰如莲的清幽淡香,竟是一阵迷惘,不禁放柔了语气。
“既然躲不过,何须要躲?”小石头清澈如水的眸子笑成一弯月牙,看得冷横一怔,不自觉地连手上的力度也放松些许,竟一时也未察觉,握住脉门的手指一探脉象,竟然没有一丝真气,且心脉受损,曾经应该受过极重的内伤。“难道是大堂之上那掌所致?”
“你的内力呢?”
“小石头未曾习武,哪里来的内力?”
“不会武功也敢救人?”
“只要我有冷楼主想要的东西,武功重要吗?”
“说得好,武功有时候的确不是最重要!”冷横笑了,难道不是嘲讽,不是虚伪的作假,却是真真正正的欣赏起眼前这个人来。
屋檐上静默了好一阵子,忽然又有了些细细碎碎的声音,张大侠朝屋顶上看了看,仔细倾听一阵,突然道:“他们走了?”
“糟了,糟了,他们又岂会轻易就走,老爷子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王管家老泪纵横,镶金边的锦绣大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擦着。
“老爷啊,老奴愧对你啊!”王管家跪对苍天,哭声响天动地。
张大侠看着王管家凄凄惨惨的模样,终于明白小石头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王管家!”
“别吵我,没看我正给老爷哭丧着吗?”
“王管家,金老爷子没死?您哭早了!”
“胡说,你没看那些魔教妖人都撤走了,那些魔教妖人心狠手辣,不达目的不罢休,没要了老爷子的命,哪里能轻易走?老爷啊,多好的人,为何就这么去了呢,不公啊!不公!”
张大侠眼看说不动王管家,便想起要去找小石头,张大侠捡起小石头扔掉的巨型包裹,打开瞧了瞧,里面锅碗瓢盆烂布棉絮一堆,就是没有有用的线索,随手抛下,朝人群聚集的保寿斋打听情况。
“金老爷子适逢大难,临危不乱,可敬可佩啊!”齐临适时奉承,吹捧得金老爷子喜笑颜开。
“齐大侠过誉了,这回多亏了那个假扮黑衣人的小兄弟才能脱困!”
“诶,金老爷子太谦虚了,若不是金老爷子平素对门中下人仆役训练有素,又怎得有此一事?”
“金门主,你们方才提到假扮黑衣人的小兄弟是不是小石头?”一身仆役衣裳的张大侠随意便闯进了保寿斋,众人先是惊异,随后便显出不满。
“木少侠!”
“不对,木少侠不正在这里吗?”
“可真像啊!”
“岂止是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立刻出来的!”
云紫心扶着木迟峰靠在一张桌子旁稍作休息,却听到众人熙熙攘攘在说木迟峰,挤到人群之前才发现一个仆役竟然与木迟峰长的一模一样,别无二致,却又听得众人纷纷议论,气上心来:“这些人如何能拿木师兄与这仆役相比!”
“刚才还说金刀门的下人训练有素,没想到马上就有个不守规矩的闯了进来!”云紫心轻蔑地看着张大侠,张大侠却在看到云紫心的一瞬间愣住了,连金老爷子的问话,也未曾听清。
“你是何人?与那位小兄弟又有何关系?”
张大侠毫不避讳地直愣愣地盯着云紫心看,云紫心多跨出两步走上前去,一巴掌打到了张大侠的脸上。
“登徒浪子!”
“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哈哈!”
“丢人啊!”
“我,在下绝无对姑娘不敬之意,只是正巧云姑娘与在下的一位故人长得十分相似罢了!”
“笑话,你与我木师兄相似本就奇怪,你正巧有位故人与我相似,那未免巧合得有些过分了吧!谁会相信?”
“既然云姑娘不信,在下也没办法!”张大侠不再多看云紫心,转而对着金老爷子道:“小石头是我二弟,还请金老爷子告知小石头下落!”
“他被北冥楼的妖人带走了!”
“什么?既然如此为何金门主不派人赶紧前去营救?”
“这,金刀门最近的分堂也在百里开外,怕是现在派人去营救来不及了!”
“既然如此,各位都是武林肖楚,难道就不能施以援手?”
“我们都中了冷横下的毒,尚未恢复过来,无能为力啊!”
“就是,我们尚未恢复,就算去了,不但帮不上忙,也是白白送死,便宜了魔教妖人!”齐临对于冷横的功力尚有余悸,不能不对于冷横的厉害心狠存有疑虑。
“各位说话声如洪钟,中气十足,倒是那位木大侠与齐大侠气息有些紊乱,着实是受了伤,除此之外,恐怕诸位都无甚大碍了吧?”
“大胆仆役,我们可都是武林正道有头有脸的人物,还能框你不成!”
“你们不去,我去,要是小石头有个三长两短,别忘了他是因为救你们而死,记得给他立个牌位也算是厚待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