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古连日来心情十分不错,凤凰寨的所有人都清楚的看在了眼里,自从新姑爷来了以后,她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虽不言笑,却也是整日满面红光,而且还一反往常惫懒的性子,竟变的些许勤快了。
当然,这”些许的勤快“也只是由从前的吃饭、睡觉、整日在桃花树下发呆,变成了吃饭、睡觉、整日和佚慈黏在一起。
她曾扬言说要每日早起看日出的,可那是迷糊时候的迷糊话,早就被她遗忘在了脑后,只依旧我行我素,天天都睡到日山三竿才肯起床。
可今天踏古却起得早,整理整理仪容,便出了卧房找佚慈,她们今天可是有大事要去干。
前些日子踏古曾交代老二去打探即将要过往此地的路人,看有没有可以捞上一笔的,老二办事效率却是很快,没过多久便传来了好消息,有一路贵人今日要从她们的山盘下路过。于是她决定今日带上几个兄弟还有佚慈、秦昊两个人一起去下山打劫。
才走到大门口,就见到了两个玉树挺拔的身影,一白、一紫被阳光洒上了朦胧的光辉,衣摆飘然,青山绿草间,颇有一种要乘风而去的架势。
“我们什么时候下山?”,佚慈最先发现了踏古的到来,笑如温玉,沁人心脾。
“这个...我也不清楚,时辰到了老二自会来通知我们。”,她怕麻烦的毛病,寨里的人都知道,也习惯了。所以这些事,她向来都不需要记着,只等着人来提醒她便好。
“喂,你寨里的事情应当你们自己解决,怎地还拖上我和佚慈趟这趟浑水?”,秦昊站在一旁不满的嘟囔,神情郁闷到了极点,看着慢慢走近他们身边的踏古,两只眼睛瞪得溜圆。自从他发现踏古的真身以后,了解到她心理其实并不似表面那般强硬,便对她得戒防慢慢淡化了些许,于是又恢复了先前嚣张不已的态度。
踏古听他这样说,不知怎的,却也没有心生不悦,反而破天荒的回了他几嘴,”佚慈马上就要成为我的夫婿了,自然便是我寨里的人。“,说着她还不忘走近佚慈些许,手指把玩着头发淡淡道:”倒是你,和我山寨无半点关系,却常日赖在这里白吃白喝白住,关键时刻请你出点小力,莫不是委屈了你?“
这大概是踏古与秦昊相识以来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却似乎并不是十分悦耳。
没想到踏古竟会搭理他,秦昊不由一怔,但随即又面色渐青,冷冷的哼了一声,便忿忿地偏过头去,他不晓得要怎么还嘴。踏古话中虽然带刺,却也不无道理,他好像真就是一直这么赖在人家的山寨上来着。可若不是因为佚慈,谁又稀罕呆在这破寨子?
踏古见他无话可说,便也不多做理会,只心里念叨,”这泼皮倒是会做人,该说话时嘴巴老实的打紧,不该说话的时候却怎么也少不了他似的。“
忽而听得一声浅笑,轻飘飘入耳,如环佩之声,十分好听。踏古和秦昊齐齐回头,却见是佚慈在一旁捡了个笑话,嘴角淡淡扬起,好不愉悦。
踏古看着佚慈那抹令天地也能在刹那间失色的美丽笑颜,心中愈添迷惑。这个和自己同是狐妖的男人,似乎一直都在笑,可那嘴边的笑意却好似怎么也融不进他的眼里,究竟是为什么,难道他就没有笑以外的正常表情吗?
心中迷惑着,却见自己思索的人开始向自己这边走来,踏古慢慢过回神,却没由来的心里一阵慌乱,怕不是自己的想法被他看透?
压下心中不安,踏古不动声色的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佚慈走向自己,怎料后者笑意更甚,眨了眨一双洞悉了一切的眸子,低低道:“还要发呆吗?你的兄弟们都来了。”
踏古闻言一愣,随即向寨门里面看去,却真的是老二带着二十几个兄弟向他们走来,腰间佩刀,整装待发,收敛了平时的嬉笑模样,倒还颇有几分威严的气势。
“老大,现在可以出发了,估计午时那伙人就会经过咱们的山脚下。”,老二走近踏古身旁沉声道,随后又将手上一把满是锈迹的大刀递给了踏古。
踏古点点头,没做言语,只看了一眼佚慈。后者立刻会意,便跟着踏古一行人一起下山。秦昊见状虽不情愿,却也慢慢地跟着蹭了下去,却是眼睛瞥到身旁踏古手里的那把锈迹斑斑的刀不禁失笑,“喂,你确定你手里拿的这把破刀能派上什么用场?”,这把刀比它的主人看起来似乎还要羸弱几分。
踏古又恢复了以往的态度,权当没听到,只目不斜视的看着眼前下山的路。却是一旁的老三见自家老大被人数落,心中十分不满,忍不住恶狠狠的瞪着秦昊道,“你知道什么?打劫这种事我们兄弟几个上就行,何须老大动手?”
“哦!哦!”,秦昊敷衍道,还故意把这两个字咬得很重,随后撇了撇嘴又耸了耸肩膀。
老三见他这副痞态,心里顿时火冒三丈,拧了眉毛便要骂出声来,却被人按住了肩膀,回头发觉是老二,正看着自己摇头,于是思量了片刻他便强压下火气,恨恨的抿紧了嘴巴。
”老二,你可知今日所劫这路人的来历?“,佚慈忽然回过头,淡淡询问出声。钟灵山下的这条路,虽离城镇较远,却是都城毓都与洛城的必经之路,来往之人大多是商家权贵,踏古经营的凤凰寨如今还尚不成熟,若是不经意得罪了权势,怕是会给山寨招来祸端。
老二些微诧异佚慈竟会问他这些事情,却也不做隐瞒,只老老实实回答道:“是洛城一家小有名气的盐商,为了给自家的生意铺路,带了些财物,想要贿赂毓都有权有势的贤亲王爷。”
好似看出了佚慈的顾虑,一直默不作声的踏古忽然接道:“贤亲王爷为人正直廉明,德高望重,定是不肯收了这礼,若是到时候吃了闭门羹,这伙人势必还得原路返回。与其让他们这般来回瞎折腾,还不如直接把财物送了我山寨,倒是省了他们不少的麻烦。”
这番话被她说得甚是理所应当,就好像这路商人应该把财物都乖乖地直接送上山寨才是最明智之举。
佚慈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只是若有似无的瞥了一眼身旁。
秦昊却开始沉默了,突然间安静的有些异常,与方才的欢实劲儿大不相同,就是接到了佚慈的眼神也没有做出反应。却不知怎的,他总觉着,踏古也在有意无意的瞄着他这边...
钟灵山地势巧妙,高而不险,虽有茂密的植被相掩,却也是无法难住熟悉地形的凤凰寨人。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一行人就顺利的抵达了山脚,随后又迅速的找好各自的位置,在路边的树丛间隐藏身形,只静静地屏息等待着“猎物”出现。
又过了大约有半个时辰,踏古白皙的鼻头被暖阳的光辉晒出了一层细小的汗珠,正有些不耐时,才终于看到有一些小黑影在远处的路尽头出现。随着时间的缓慢推移,一些小黑影渐渐的有了轮廓,是一个五人左右的小队伍,前后皆是佩剑之人,中间护着一辆装潢略显富态的轿子,轿车中人定是那盐商无疑,想必这车里也是装了要送给贤亲王爷的宝贝。
踏古看了一眼掩藏在离她几步远的老二,后者立刻会意,嘴唇微动,吹出一声风哨。凤凰寨的兄弟们立即严正以待起来,各个手扶腰间佩刀,凝神细盯。
眼看着那路商贾就要行至跟前,踏古却忽然觉着耳旁生风,只听“搜搜”两声,藏在她身侧的佚慈和秦昊齐齐冲了出去。踏古晃了个神,看清那俩人瞬间冲至人前的背影时,心中诧异,却也下意识的匆忙跟着冲了出去。凤凰寨的兄弟见自家老大都已行动,各个也跟着呼喊着从树丛间鱼贯而出。
踏古三步并作两步,却仍不及佚慈和秦昊两个跑得快,心中微动,眼看着离他两个人是越来越远,却又惊觉一阵异风在林间响动,只一个瞬间,便有十几个来路不明的黑衣人手持武器从路的另一边呼啸着跃出。
眼前突然出此异状,踏古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会有这帮人的出现?
听到有声响,轿子里的盐商便焦急的探出了头,看到两伙来历不善的人,瞬间就脸色惨白,扯着嗓子语无伦次道:“来、来人!快、快、快保护我!!”
周遭的守卫见状,匆忙要拔出腰间佩剑,可是还未及成功,就被那群突如其来的黑衣人放倒,一个个闷声倒地。
“吭。”,只听一声兵刃相接之声,佚慈与秦昊和刚刚得手的黑衣人斗作了一团。
踏古领着兄弟们才跑至人前,还没能做出应对,就见其中几个黑衣人以十分奇异的速度向自己这伙人冲来,动作快的惊人,落入眼中,只是模糊的轮廓,电光火石之间,一把明晃晃的大刀便劈到了踏古面前。
踏古不由猛吸一口冷气,下意识的拿手里的刀去挡,却不料手中的刀脆弱不堪,当下便被来人像撕纸一般轻松地劈成了两半。虎口被震的剧痛,踏古吃疼,不得不撇下了手里的断刀,可敌人哪肯给他偷闲的机会,紧接着就要出招,将刀再次劈向踏古门面。
刀面被阳光晃得铮铮发亮,刺痛了踏古得眼睛,她忍不住闭紧了双眼。封锁了视觉,触觉便愈发的明显,踏古只觉有一股强烈的刀风扑面而来,虽然还未抵达,面颊却已经被一股压力逼迫的难受至极。
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死掉了吧,踏古郁闷地想。
她还没能完全弄清楚眼前的情况,死得这么不明不白的,她多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