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羽恹恹地从母亲房里出来。
正是盛夏季节,从屋里一出来,暑气扑面而来,阳光像火一般,照得人眼睛也睁不开,讨厌的“叫吱儿”在树上叫个不停,令人心烦。
半年多前云迟迟失踪之后,正羽大病一场,方琼请医延药,多方医治,离轩远本人也颇通医理,各种良药吃了无数,过了半年多渐渐地也就好了。
刚刚勉强能下得了地,正羽便叫家丁备了马跟他去云家后山看一看。
方琼心疼儿子大病初愈,却又知道劝他也是无用,急急叫雷富备了轿,亲自陪着正羽去了云家后山。
到了云家后山,轿夫刚刚停轿,不待母亲说话,正羽就跳下马来。离坟地还有一段距离,他拖着病弱的身子,挣开了母亲扶她的手,手里拿了一束鲜花,往坟前走去,方琼心中难过,不远不近地跟在儿子身后。
离着老远,正羽看见迟父迟母坟旁添了一座新坟,以为是云迟迟的坟墓,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方琼连掐带拍把儿子弄醒,正羽知道是肖老爹的墓后,虽然也难过了一场,但总算是没再病倒,跟着方琼回了云府。
此后云迟迟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正羽常常去迟父坟前,却也从未见有人祭扫的痕迹。
他的心越来越冷:“迟妹究竟怎么了?”
他提不起精神来练功,也从来不出去玩耍。母亲口中虽然不说,但是看着他的眼神却是越来越忧虑。
父亲还好,常常劝他想开些:“迟儿那孩子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的,你要保重好身子,你这样病怏怏的,等她回来了也不会欢喜的。”
“迟妹,你究竟在哪儿?你忘了我了吗?”正羽不相信云迟迟会死,在他心里,云迟迟永远都不会死……
云迟迟不仅没有死,而且还过得很幸福。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转眼间,云迟迟在仙谷已经呆了半年多了。
少女身材已经长高了许多,也丰盈许多,以前的衣服都小得不能穿了,族长倒是想得周到,经常打发青武给她送来衣物,正适合她的身材,样式是照着青乌一族的衣服制做的,云迟迟穿上一照镜子,不禁哑然失笑:镜子里俨然是个美貌少女了。
半年多来她练功不辍,功力进长极快,除了缺乏实战经验,云迟迟的元素力在同龄人当中已经算是顶尖高手了。
只是近一段日子她练功遇到了问题,不论怎么用功,总是停留在原地不动,云迟迟心下焦躁,夜以继日地练习,就连青青来找她也不理了。
可如此用功不但无济于事,反而觉得心浮气躁,经脉中隐隐有气流乱窜,元素力较前段时间不进反退。
这天她正在屋中打坐练功,双手掐着法诀,黑白两色气流在面前旋转。这时她的眼睛却不是三年前刚练爆影诀时的一只黑一只白,而是双眼中各有一个黑白二色的小鱼儿循环流转,黑色上有白眼,白色上有黑眼。如果云迟迟的妈妈还活着,一定能认得出来:“太极图!”
云迟迟手中发出的元素力也组成了一幅太极图的图形,宝光隐隐,那两个鱼眼更是黑色的深遂无比,似乎要将人的心神都吸进去,白色的却发出强烈的白光,令人不敢直视。
过了许久,云迟迟收功,长呼一口气,站了起来,感受了一下元素力,她苦笑一声:练了一夜又是在做无用功。
好在她性格坚毅,胸怀又豁达,想了想没办法,也就算了。又开始练习那一招暖阳诀。
半年来她练得最多最勤的就是这暖阳诀。
这完全是被青青和青和压迫而致的,从云迟迟第一次钓到冰刀开始,青和便隔三差五地来找云迟迟,几个人到河边去钓冰刀。
说也奇怪,青和什么大鱼都能钓得上来,唯独冰刀却不咬他的钩,开始时她还自吹自擂,后来也说不出话来了,只得说冰刀怕了他身上的王者之气,听得几个孩子都是暗笑不已。从此钓冰刀的任务就落到了云迟迟身上。
烤鱼和钓鱼过程中难免会不小心接触到鱼体,那时就用得上这暖阳诀了。她不小心被冻了几次后,练功时就着重练这暖阳诀,慢慢地很容易就能把鱼从手上取下来。
青和见她能把冻住的鱼从手上取下来,颇为惊讶,问她是怎么做到的,她回答说是爆影诀里的招法,青和原本挺有兴趣,一听这话,登时走开再不问了。
这天,几人又在河边聚会,云迟迟今天收获不大,只钓到一条半斤多的冰刀,倒是青和钓上来一条大鲭鱼。几个人燃起了火,将鱼架在火上烧烤,云迟迟想起家中父亲做的鱼,顺口说了一句:“这鱼要是放些佐料就更香了。”
岂料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青和之下,连鱼也不吃了,当时就要拉了她下山去买佐料。
在仙谷这么久,云迟迟算是服了青和,谷中所有禁令青和一概不知,即使知道了也不理,成天也不见他练功,就在草原上东游西荡,偶尔还失踪个个把月,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青和除了与青武青青云迟迟这三个处得还好,见了其他人一律是鼻孔朝天。说来也怪,族中长老们也对此不以为意。
说他骄傲吧,他却没有一点长辈架子,像个涉世不深的小孩子。有时高兴,都三百多岁的人了,竟然跟云迟迟兄弟三个称兄道弟,云迟迟真是哭笑不得。看看青武,却也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感情他早已习惯了。
这下子青和小孩脾气发作,听说放了佐料的鱼更好吃,便非要拉着云迟迟下山去买,云迟迟却坚持不肯,道:“我可不去,被你抓着下山那么难受,又要吐了。”她还记得第一次上山那股难受劲,吐得昏天黑地,五脏六腑都翻了个个儿。
青和只是笑,却不理她,青武笑道:“迟妹,你放心去罢!四叔不会让你难受的!”
青和哈哈大笑,化为鸟形,蹲伏在地,青武笑道:“这次你坐在四叔的背上,让他负了你去。”云迟迟将信将疑地坐在他背上,青和双翅一扇,腾空而起。
云迟迟抓着青和脖子上的翎毛,只觉得平稳无比,风声呼呼地从耳边吹过,却一点儿都吹不到身上,却似腾云驾雾一般,不一会儿就到了最近的一个小城市。
云迟迟这才知道青青为什么上次会把青和批得落荒而逃了,敢情青和上次是故意整她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