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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往事前尘(4)

天暗了,再暗一点,府里的灯笼渐次亮起来。来意儿缩在床上,心里茫茫的,将自己裹得紧些再紧些,这秋夜,真冷啊,冷入骨。

有了窸窣的脚步声,再一看,窗牖外,几个人打着灯,逶迤朝这边来了。

来意儿百无聊赖地披上件衣裳,开门来迎。

错有错着,来意儿这副慵懒的样子,落到贾珍眼里,竟比平日添了几分娇媚。

“这样很好。”贾珍进门就抱住来意儿,一面吹熄了灯笼。

来意儿闭上眼睛,发出呻吟声,那声音咬噬着他。他知道,自己将再一次沉沦于无底的黑暗中,尽管这身躯已经千疮百孔,亦只有无力沉沦。

他一直沉下去……因为,像断根的花枝,他从来无力上拔,自然也无力挣脱。

屋子里再度有了点亮光,一番云雨后,贾珍搂着来意儿不甚疲累地倒在床上,仍是非常非常地想念她,以至于不能跟女人同房,会试图在她们每个人的眼角眉梢、身体发肤上寻找踪迹。一次,一次,非常用力地寻找。然而他确信自己是盲了。他再也看不见她。

只能和男人进行虚妄的缠绵,疼痛会提醒他是活着的。

“来意儿,你疼吗?”

“回爷的话,小的不知道怎么说。”

“我知道你疼,你不开心。”贾珍抚着他的身子,缓缓道,“你还小,爷委屈了你。”

来意儿不敢应声,伏在他身上,眼泪簌簌地落。

“爷,小的不敢称委屈,能跟着爷是小的福气。”他想起那天在街上卖梨,被一群泼皮小子围堵戏弄。他们欺他生得纤巧,欺负他的次数比对别人又多些。那一天卖了几钱银子,他们又来勒索,平时也就罢了,那天不行,娘等着用那银子去抓药救命,自然不能被他们拿去。他跑,冲撞了贾珍的马。原以为死定了,不料贾珍盯住他看了一时,就命家奴将他护起,临走又丢了一锭银子给他。

马上,贾珍离去的身影,伟岸坚毅。来意儿呆立在街头,突然明白了,只有这样的男人如荫的权势才能保护自己。次日,他等在贾府的门口,一直等到贾珍出现……

“好巧的人儿。”贾珍手指游动抚来意儿的脸,想起他十三岁的时候跟了自己,弹指韶光,已经两年,看见来意儿手边的帕子,不由一笑,“这东西又到了你这,俞禄倒巧,拿爷我的东西四处做人。”

“爷若不喜欢,我明儿就还给他去。”

“难为他有这个心,配你倒好。他是粗人,用了不宜。”贾珍拈起那块帕子,“这上面有你的泪了,洗了还回也是旧的。这样的东西,值什么,现时要一车也是有的。你留着,回头我替你还他件别的,保管他承你的情。”

“谢爷。”

贾珍看看天,窗外天色尚暗。他累了,但明日还要早起,各府王爷派人来吊孝,大的小的,少不得一一应酬。他挣扎着靠起来,对来意儿说:“你去,把那边的红盒子给我打开,取两丸药我吃了就睡。”

来意儿下了床,拿了药,凑到烛光下一看,惊呼一声,忙丢了药,跪下了。

贾珍双目睁开,看住来意儿:“这又是怎么了?快把药拿来。”

“回爷,这药吃不得,奴才的爹就是吃这个药治死的。”来意儿叩头。

贾珍翻身坐起来,正视着他,道:“什么事,你起来细说。”

来意儿转身拾了药,递给贾珍看时,垂泪道:“这是外面道观里常炼的丹药,说是固本培原,提神宜气。可是不能常服,否则会中毒而死。奴才的爹就是死在这上头,所以奴才记得清。”

来意儿言之凿凿,不由人不信。贾珍脸上变色,伸手拂落药丸。那药骨碌骨碌滚到角落里,像暗处有双人的眼睛在窥视。贾珍定神,看了那药半晌,伸手抱住来意儿,替他擦泪,笑道:“好孩子,你救了我一命,跟我说说,你爹是做什么的?好好的吃丹药做什么?”

“回爷,奴才的爹是落第的秀才,一时想不开,去了道观里修行。听人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就想着修道成仙,不料吃了丹药死了,撇下我和我娘好不孤单。”

来意儿抽噎着,他回味父亲的坎坷以及自身的悲苦,泪水宛如河流蔓延。泪影斑驳中,他渐渐能够看见自己童年的剪影,还有父亲清瘦潦倒的样子。一个青灰衫履的男子,握着书,指节清晰。倚着门,望定了远方浩浩的江水。

他身上有落魄的味道,像这条江里日日出没的那些游船高楼上的女子,随手丢弃的薄绢,连红的唇印也是脏的旧的,随风不入夜,落地入江,任凭践踏。

他日日看着江,看水,看人,看那些被人丢弃的薄绢。他的眼神仿佛铅水凝流,是沉甸甸的铁灰的痛楚。

终于有一天,他不见了,人人以为他去投江了。来意儿娘俩哭得透死,只得绝了念。可是有一天,他们娘俩在山上的道观看见他,他没有死,却以他的方式了结了尘缘。

“你说,你的父亲也是修道,吃这个死的?”落第秀才的故事听完,贾珍笑起来。吓得来意儿又跪下:“爷,奴才说错了什么吗?”

贾珍一愣,他无意间抬头看见床前铜镜里的自己。镜子里的人,阴恻恻地,面容扭曲。可不就是在笑?恶意从五官里一丝丝地冒出来。

这是我吗?贾珍一凛。但他很快镇定了。

“爷没事,爷是想杀人。杀那些想害爷的人!”贾珍跳下床拾起那药,硕大的丸子,像剜落的眼珠,藏着血淋淋的恶意,叫人不寒而栗。

“来意儿。”贾珍回身看住了心神不定的来意儿,眼神灼灼,“从明起,你就跟着俞禄。我叫他好生带着你,学着理事。毕竟是秀才的儿子,这么着也委实糟蹋了。”

“今日之事,奴才什么也不知道。”来意儿看着贾珍,突然之间福至心灵,将头在地下磕得青紫,“奴才只知道谢主子再造之恩。”

贾珍不置可否,转身看着窗外,若有所思。天际,启明星已亮。

来意儿跪着,他突然听见贾珍无限倦怠地叹了口气。他抬头看贾珍的背影,萧瑟晨风中,贾珍身形消瘦如寒竹,他显得那么孤独,那么凄凉。

来意儿不懂,一个什么都有的人,为什么看上去像是一无所有?

他看见那枝寒竹在风中展开身体,发出寂寞的声音。那声音说:“你起来,替我更衣罢。”

入画去了宁府。这是她卖入荣府五年来,第一次出府。由周瑞家的陪着,替四姑娘送东西给珍大爷。

坐在小车里,悠悠晃晃。阳光熏冽,透过轻纱射进来,散成五彩缤纷的光影,像一个从暗牢里走出来的人一样,那种世俗的亮丽,让入画觉得微微晕眩。

其实这只是普通而短小的荣宁街。而她,由此到彼,也不过百步之遥。

入画入内院,在抄手游廊上慢慢走,她初入东府,见这边厅殿楼阁,都峥嵘轩峻,花木也蓊蔚洇润,比荣府有别样风情,少不得细细看。正巧来意儿跟着俞禄出来办事,迎头走过来,看见入画微微一愣。入画看到他,一个英俊小厮对自己注目,少不得心头猛跳,咬住嘴唇,退到廊柱后,又忍不住拿眼看他。

来意儿走过去,入画松了口气,怅然若失,心里轻重不定,自己也说不清是怎么了。这么想着,又回头看一眼,恰好来意儿也回头,两个人的眼神就这么结结实实地撞到一起了。

又是一惊,惊心动魄地惊。

来意儿突然回身走过来,看着她,没头没脑地问一句:“认得我吗?”

“不……”入画吓得手足无措。这么近的脸,男人的脸。他的呼吸喷到她脸上。神,告诉她该怎么反应?

“我认得你。蕙妹妹。我们定过亲不是?”来意儿看住她,眼神把她扼得死死的。

定过亲!入画仔细地、仔细地看着他,手心沁出汗!她现在脑子单纯干净得要命,只剩下荣府的太太小姐们。

往事如前生。好还是不好?

“表哥。你是表哥?我……我们……”入画突然认出他是谁。认出了,如孟婆汤失效了,前尘旧事纷沓而来,平顺的心一时万马奔腾,烽烟四起。

“该死的,蕙小姐,你也卖身为奴了吗?你的高枝儿呢?断了,烧了,连根拔了?你也有今日!原来,人生不过如此……”来意儿阴恻恻地笑,转身出去了。

人声远了,杂声寂了。只他的声音点点滴滴,落到心里,清澈见底。入画任他嘲讽,讷讷地,呆着,立着。心热了,冷了,患了伤寒似的,突然很伤感,却又很想放肆地笑。

虽说人生何处不相逢,但是何必此生此时此处相逢?逼仄得一丝不透。天,你必得叫人刀兵相见,短兵相接,血流成河才罢休?

来意儿恨冲冲地往外走,心里五味杂陈。她,亦有今日吗?然而将入画羞辱,并不能让他快乐。

他不能忘记她,所以五年之后,两眼之内就将她认出。他更不能忘记的是,姑姑姑父的嫌贫爱富。

老套但有效的理由。他父亲中了秀才,就赶着来定了亲,及至父亲屡试不第,又慌忙将女儿许了别人,唯恐吃了亏。

笑贫不笑娼,他懂得这句话,铁了心委身贾珍,也是拜她一家所赐。

可是,人生,原来不过如此。

他并不希望她也沦落了,并不希望。如果她还是那个金娇玉贵的蕙妹妹,也许他的挣扎,他的不甘心才真的有意义。可是,连她都沦落了,沦落为奴……或许真的应了古话:自古穷通皆有定,离合岂无缘?哪有铁打的富贵,不散的席?

他和她的人生,就像一块已经冷却的铁,黑浑沉重,被命运定了型,怎么敲打都没有意义。白费心机。

来意儿落寞地回头看这府邸,盛烈的阳光将偌大的府第笼罩,看上去气势不凡。他却一眼看到隐没在高墙内的白幡,悲戚麻木的人们。他突然有种幻觉,在这个阳光丰盛的下午,由于日晒而引发的幻觉。他仿佛望见宁府和荣府的祖先,蟒袍玉带的两位国公,模糊而苍老的脸。他听见,冥冥中有个陌生的神秘的声音在叹息——唉……

一阵心悸,彻骨的凉意。他想自己怎么会觉得这是整个贾府的葬礼呢?那些出没的忙碌的人,进进出出,悲悲切切,倒似来为这百年望族吊孝。

只是珍大奶奶殁了,我乱想些什么?来意儿赶紧挥掉这些不好的预念。就算注定了曲终人散,也请迟些吧。来意儿莫名地想。他明白自己是这树上的猢狲,附树的藤。

荣宁街上,人来人往,宁府门前,车水马龙。有谁会想到,第一时间听到这百年的悲音,赫赫贾府轻轻塌陷,窥测到将来结局的先知,居然是个小厮。  满地阳光冷了,入画呆立当地。心里,锥心泣血地疼。血一点点流尽了,那些淤积在心里枯腐的疼痛,原来还在,一直在。

这样站着,站了很久,直到周瑞家的跑来叫她:“哎哟,我的姑娘奶奶,你怎么还在这儿?大爷哪有那么多工夫等着你,快和我一道把四姑娘的东西递上去。”

入画回了魂,由周瑞家的拉着,去见了贾珍。前生已折裂,她从巨大的罅隙里跌落,现世她是奴才。为奴,就要恪守奴才的本分。那时在家里,她也是听着父亲、母亲这么训斥仆人的。母亲告诉她的世界是剥裂分明的。

你不要看这世上的人都生活在一片天下,共存一个世界中,其实它已经被神秘的手细碎地分裂,一切不是没有发生,在你看不见的时候,已经安排好。

“孩子,你和你表哥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忘记他吧。记住娘的话,两个不同世界中的人,生活在一起是被诅咒的,幸福不能长久,悲剧终会萌芽。”

母亲语重心长,由不得她不信。那么忘记记忆中那个苍白模糊的表哥吧,反正也不是困难的事,反正会有更好的在前面等候。

是谁教予的箴言?必须放弃些,你才可获得新的。

贾珍没有怪罪她,许是太忙了,千头万绪犹自理不顺,谁有空和个小丫鬟计较这些小事,只接了东西,看了,眉头微挑,问一句:“四小姐手书的?”又道,“你回吧,这些天好生伺候着。”挥挥手,让她退下。

她告退了,坐上车回荣府,又去见了贾母,回话。

老太太一贯的慈和,笑问:“东西可送去了?珍大爷可有话说?”

她一一地回了,垂手毕立。

“难为四丫头有心,为她嫂子费这样的心,就一般的儿女也没这么孝的,舌血刺经……可要怎样疼才是!”

老太太说着,瞧了一眼立在地下的入画和婆子们,嗔道:“你们这些人,也不看紧着些,怎么就任她做出这等伤身害体的事。她死去的娘晓得,又该怎样伤心。”

老太太口气不顺,吓得身边人一起站起来,垂手领训。入画她们,早跪了一地,心神不定,等待发落。

半晌,方是王熙凤察言观色地边笑边劝解:“老祖宗可是心疼孙女心疼得糊涂了,这一个小姐,一个丫头,丫头如何管得小姐?老祖宗不欢喜,我这就派人拿了竹片子打她们一顿或是扣几个月的饷银,怎么发落,听凭老祖宗做主。”

“你呀!”老太太闻言倒笑了,“猫样伶俐狗样精,惯会狐假虎威。”老太太指着入画,“这样小的孩子,露珠似的身子骨,架得住你几板子?这些人统共才几个银子?你就扣了去,你忍心?”

凤姐儿咬着嘴唇笑,一双凤眼水汪汪的,顾盼之间,云烟四起,藏住了多少精明灵巧。

“谢老祖宗教诲,连我都感念老祖宗慈悲,何况她们。”凤姐儿笑着蹲了蹲,站起来给老太太揉捏,笑道,“原是这么着,我们小孩儿家,承长辈看顾才许管这家,万般不当之处,还望老祖宗提点。”

“千个人也巧不过你去。”贾母笑着看凤姐儿,“打量我不知道,你这是为她们求情吗?左右着我是个老恶人,你做好人。这情原也该求,四丫头冰雕成的人,我心里当真不知?默经画画时不许打扰,原也是我吩咐下去的。怪不得她们。谁承想四丫头……唉!就是金粉,现磨了,也是又尊贵又易得的,凭是多少,算个什么?偏是这样执拧,想到用舌血来刺经。”

王夫人点头劝解:“老太太且宽心,这也是四丫头虔诚,与佛有缘,换作别人,就有这个心,也断不能的。四丫头的功德,佛看在眼中,她定有后福。”

贾母点头一叹:“有后福,都有才好……”说着闭了眼睛,“我乏了,你们散吧。”

众人慢慢散了。

灵巧不过凤姐,特意落后几步,附在贾母耳边道:“老祖宗放心,四妹妹那里有我照应,太医两日一看,饭菜已经吩咐下厨房特别做了,都是清淡的。”

“人精似的,巧得你!你乖。”贾母脸上露出笑来,伸手摸着凤姐的脸,笑叹,“却都似你这样灵巧,贴心才好。我乐得恁事不理,做个只知傻乐的老厌物。可惜不能。你是个人尖,实在难得的。你入府这几年,人都说我宠着你,只我知道你是苦的。这府里上上下下,哪位是好打发的?却难为你,小小年纪,里里外外打理得漂亮,就我在你这么大,也不能敷衍这样周全。人多说你争尖,攀高枝,谁知你是‘黄连做棒槌——外面光鲜里面苦’,这府现有管事的,可恁事不理。到底谁愿惹这个烦,也唯有你肯担起来,辛苦劳碌不畏人言。”

凤姐的泪早落了一地,当家三年,猫狗都嫌。她这几年的苦楚,原也无处可告,不料老祖宗明镜高悬,倒比亲生的爹娘还了解她。

素来刚强的凤姐也伏在贾母枕边哭软了身子。

“凤丫头,难为你了。”贾母抚着她的背,叹道,“争强好胜原是不错的,你婶子那样庄严持重,我还看不上。只是你还年轻,听我一句劝,遇事心气和缓些,天塌不下来,说到底也是爱惜了自己的身子。你放心,只要我这把老骨头还在,凭他是谁,也不能委屈了你。”

“知道了,老祖宗。”凤姐收泪,给贾母掖紧被子,展颜笑道,“您歇中觉吧,我下去了。”

凤姐站起来告退了,丫鬟们都散了。贾母在半梦半醒间睁开眼睛,她看着宽广冷寂的堂屋。人散了,就会嗅到古老而金贵的旧器发出陈年的暗香,淡淡地,像沉浸的岁月,储藏的忧愁,经久地氤氲着老人。

老人的眼睛慢慢发亮,她似乎看见了空气中某些早已逝去的人的脸,她能看见年轻人看不见的东西,老的人,因为年老,有时会有一些莫名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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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姨娘,夫人似乎断气了~”“哼!这么一碗药都下去了,难道她还能活着不成?”“那这······”一个年纪稍长的人朝着这位称作姨娘的人示意了一下自己手中的婴儿,似乎有些犹豫,“这好歹是个男孩,现在夫人已经死了,如果姨娘把他占为己有,然后得了这府中的中馈······”“嬷嬷?!”女子也不等她的话说完,就打断了她,“你记住了,我恨死了这个女人,她的儿子,只能随着她去,我就是以后自己生不出儿子,抱养别人的,也不会要她的。把他给我扔马桶里面溺了,对外就说一出生就死了!”猩红的嘴唇,吐出来的话却是格外的渗人。嬷嬷还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朝着后面放着马桶的地方走去。却是没有发现旁边地上一个穿着有些破旧的衣服的小女孩此刻正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们两。这是什么情况?自己不是被炸死了吗?怎么会······于此同时,脑中不断有记忆闪现出来,她们是自己的母亲和刚出生的弟弟啊?!不行,先救人。转头看见旁边谁绣花留下的针线跟剪刀,想到自己前世的身手,拿起一根绣花针就朝着那个嬷嬷飞了过去,却在半路上掉落下来,暗骂一声,这人是什么破身体。却引得那两个人听见动静看了过来。女人阴狠的盯着她,“你居然没有死?”微微眯起眼睛,自己的前身也是被她们弄死的了,看样子她们谁也不会放过,抓起旁边的剪刀就冲了过去。随着几声惨叫声,从此以后,府中府外都传遍了她的“美名”——凤家大小姐心肠歹毒,刺伤了府中无数的人,宛如一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