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兹从努瓦基耶房间出来的时候,步履蹒跚,神情恍惚。维尔福跟他前言不搭后语地地支吾了几句,匆匆躲进书房。两个小时后,他收到了弗朗兹的一封信。这封信让维尔福似乎觉得弗朗兹站在他面前,质问他:您应该知道这些,可是您为什么不告诉我?
维尔福受到的打击一点也不比弗朗兹轻。他根本没有想到父亲居然会把这样的往事和盘托出。
在这件事中,最高兴的无疑是瓦琅蒂娜。
从祖父房间出来,瓦琅蒂娜没有立即上楼回她的房间,而是穿过楼道,从小门悄悄溜进花园。
瓦琅蒂娜来到花园的铁栅门口真是时候。此刻马克西米利安正在苜蓿地里,他相信瓦琅蒂娜只要有消息,一定会来告诉他。
瓦琅蒂娜像小鹿一样跑过来,一看见年轻人,就挥舞着手,喊:“得救了!”
“得救了!”年轻人也跟着喊,他的心一下子踏实了,“是谁救了我们?”
“是我爷爷,您得真心爱他!”
“一定,我一定全心全意爱着他!”他觉得老人不仅是一位长辈和朋友值得他敬爱,而且简直就是一位神值得他敬仰。
就在这对恋人相会的时候,维尔福夫人来到努瓦基耶的房间,她是来请求努瓦基耶把财产归还给瓦琅蒂娜。
老人显然想不到维尔福夫人会提出这样的请求,更不清楚她这是出于什么动机。不过,老人表示他可以考虑。
第二天,努瓦基耶派人请公证人,重新立了一份遗嘱,把他的财产全部遗赠给瓦琅蒂娜,条件是不能把他们祖孙俩分开。
正当维尔福家的婚事大起大落,最终破裂的时候,阿尔贝的父亲莫瑟夫伯爵也就是过去的费尔南接待了登门来访的基督山。接着,为了表示对唐格拉的热忱,他穿上了少将礼服,趾高气扬地来到唐格拉府邸。这时唐格拉正在抄录他的月终账目。
莫瑟夫伯爵来是为儿子阿尔贝求婚的。
唐格拉听到莫瑟夫伯爵的来意,脸上却没有对方希望的那样欣欣然,反而皱紧了双眉,也不请站着的伯爵坐下。他说:“啊,这件事嘛,我需要考虑一下。”
“考虑?”莫瑟夫吃惊地看着唐格拉,“从我们第一次谈起这门婚事到现在快八年了,难道您还没有考虑够吗?”
唐格拉就像没有看见伯爵的惊讶,说:“每天都有新的事情发生,那么原先考虑好的事情,自然有必要再考虑考虑。”
一个心中正冒着火,一个不动声色,两个人的谈话越来越不投机。
“您至少向我解释一下,我儿子究竟因为什么得罪了你们。做人可不能这么出尔反尔吧?况且,我们是多年的老朋友了。”莫瑟夫伯爵语气近乎哀求了。
“说实话,您儿子倒没说的,可是……您还是感谢我吧,因为我不想多说。”唐格拉自信地看着莫瑟夫伯爵。
“是不是因为我?”唐格拉倒希望莫瑟夫能这样问他,可是莫瑟夫最终气冲冲地离开客厅。
第二天唐格拉看报纸的时候,读到以《艾奥尼纳简讯》开头的小新闻。这样一条消息让唐格拉脸上露出得意的奸笑,自语道:“好,这篇小文章是专讲费尔南上校的,看来我大可不必再向莫瑟夫伯爵解释什么了。”
就在这时,也就是上午9点,阿尔贝慌慌张张地来到香榭丽舍大街的基督山寓所,粗声粗气地问基督山在不在。
基督山正在靶场打靶。
阿尔贝刚进射击棚,基督山就来到了门口。阿尔贝开门见山地对基督山说他今天要为名誉决斗,对手是博尚。他是特意来请伯爵做证人的。
两人回到基督山的寓所,进了书房。
阿尔贝把一张报纸递给基督山伯爵,指了一篇小文章,让伯爵读:
艾奥尼纳简讯:有一史实至今仍不为人知,至少未见披露,现为本报得悉。守卫艾奥尼纳城之城堡当初实因一法国军官倒戈,拱手交与土耳其人。此法国军官甚获阿里—特伯兰总督信任,其名为费尔南。
阿尔贝认为,他父亲莫瑟夫伯爵的教名就是费尔南,这篇文章是对他父亲的造谣中伤,刻意诽谤。他现在要请两位证人,让博尚当面收回这条消息,否则就决斗。
基督山伯爵却要阿尔贝三思而行,在找博尚之前,先了解情况,比如去向埃黛了解。一心要维护父亲尊严的阿尔贝最后只是听从了一个人去找博尚谈谈的建议。
从基督山寓所出来,阿尔贝压着心中的怒火,来到博尚家。可是博尚还在报馆,阿尔贝又上车赶到报馆。找到博尚,阿尔贝直接说出了他来的目的:收回那条消息。
博尚看见阿尔贝已经不顾两个人之间的友谊,就说:“必须等我弄清楚这条消息确实有误之后,我才能考虑您的意见。”
阿尔贝已经失去理智,他一再对博尚说:“我要求您更正,要不就决斗。”
博尚这时说:“亲爱的朋友,这条消息不是我编发的,我也不知道这条消息的来源。但由于您的纠缠,我现在对这条消息已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至于是不是更正,到时候还是让事实来说话吧。”
阿尔贝认为这是博尚为自己的怯懦在找借口,他越发要坚持决斗。
博尚只得同意与阿尔贝决一死活,但他要求阿尔贝等三个星期。到时候,他会对阿尔贝说:“是的,消息有误,我予以撤回。”或者说:“是的,消息确凿无误。”那时他一定接受阿尔贝的挑战。
今天是8月29日,他们规定的时间应该是9月21日。
说了这些话,博尚板着脸朝阿尔贝一鞠躬,扭头走进他的排字车间。阿尔贝则拿一堆报纸撒气,在他的手杖下,报纸被打得满屋乱飞。
打了无辜的报纸,那无辜的马也被他抽了一顿。经过林阴大道的时候,阿尔贝看见马克西米利安满面春风地从圣马丁门那边过来,朝马德莱娜广场方向走去。阿尔贝叹了一口气,对自己说:“我怎么那样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