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箐浑身的力气仿若被抽去,根本听不到妇人在说什么。
“他们都在说,阮大人心中有鬼,谋害战王肯定是别国的细作,卖国贼!”妇人见阮箐脸色惨白,两眼无神,也吓了一跳,呸了一口道:“哼!死了活该!”
‘轰!’
阮箐只觉一道闪电劈开了她封存的记忆,京兆府尹的下场,与八年前的场景,多么的相似!
鼎鼎大名的烈远将军,百姓心目中的英雄,一朝身死,成了人人唾弃的卖国贼!
这都是报应!
摇摇欲坠的看着凶猛的火蛇,吞噬了府中上上下下一百多条人命,痴痴颠颠的大笑,火光打在她的脸上,格外狰狞可怖。
完了!
全都完了!她这么多年的执念,到底为了什么?
蚀骨焚心的恨,如草长鸢飞般肆意的生长。随即,疯了一般的朝凌府而去。
是她!
一定是凌琉玥那贱人!
凌琉玥搬出了兰香苑,回到了小破院。
木板堆砌的床榻,改换成了雕花红木床,破烂不堪的家什,全都焕然一新。
凌琉玥目光微冷,装潢虽然奢华精美不少,却再也找不到她所熟悉的气息。“全都换回来!”
李嬷嬷嘴唇微动,转身离开。
红藻斟茶递给凌琉玥,想了想,轻声问道:“小姐是何时发现绿萍的异样?”
“战王府。”凌琉玥悠然的啜了口茶水,讽刺一笑,在这侯府步步是坑,处处是杀机。
幸而她对这里摸了底,才没有着了绿萍的当。芊芊公主年约十岁,却弹的一手好琴,颇受圣宠,唯一的缺憾是有口疾,性格古怪,痛恨别人在她面前说话。
曾经怒杀宫婢,血洗云芊殿,自此再无一人敢言,成了皇族贵胄心底的禁忌,默契的三缄其口。她若不知,按照绿萍所说,上去搭讪,不是找死么?
“死了。”红藻轻叹。“投井。”
凌琉玥颔首,绿萍的死在她意料之中。她不是圣母,对她包藏祸心的人,从不心慈手软。
“嘭。”
忽而,斑驳破旧的门扉被大力撞开,堪堪挂在门口,摇摇欲坠。
阮箐发髻倾斜,衣襟散乱的走进屋子,双眼血红,滔天的恨意喷薄而出,阴厉的说道:“凌琉玥,你狠!你真狠!水清颜知道她生了这样厉害的女儿,也该瞑目了!”
“不!”凌琉玥波澜不兴,慵懒的一手支着额头,打着哈欠的说道:“这些远远都不够!你的儿女活的尊贵舒适,我很羡慕。”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羡慕的东西都会忍不住的摧毁!”
阮箐睁圆了眼,似要生吞了她!
“你休想!阮府一百多条人命抵消了将军府的人命,你休想再动他们一根手指头!”阮箐坚韧的心智遭受致命一击,处于崩溃的边缘,稍稍触到痛脚,便情绪激烈。圆鼓的眼珠子,仿佛要瞪脱眶,燃烧着如磷火般的烈焰,恨不得把凌琉玥挫骨扬灰。
“是么?”凌琉玥眼皮不抬,看来阮府的灭门,对她冲击不小,失去了往日的端庄镇定!
讽刺一笑,你也会痛么?
“我们走着瞧!”阮箐毕竟经历过大风大浪,短暂的失态,被凌琉玥一激,反倒冷静镇定下来。
阴冷如毒蛇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凌琉玥,她没有想到,小小年纪的她,有如此的心计,如此的狠辣!
烟儿的疯,瑾儿的手废,轩儿吓得不敢出门,就连外甥李易都夜半噩梦惊醒,见着她犹如碰见了厉鬼。
留着她只为作践羞辱,让地下的水青颜死不瞑目,却不想养了头凶狠的狼!
“看来大伯母很喜欢这份礼物,抵得上这些年来大伯母对我的一番‘教导’。日后,我会慢慢的‘报恩’!”凌琉玥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修剪圆润的手指甲,怎么看怎么不满意,威胁人时,掐着他们的脖子,没有长指甲,少了威慑力。
阮箐见她双手成爪,比划着角度,似蛰伏的雄鹰利爪,寻找时机,划破她的咽喉。恐惧陇上全身,脸上血色褪尽,下意识的后退几步。
“本来我打算废了阮少聪,今世无后。可惜,府中有个侍妾怀有身孕,我就改变了主意。”凌琉玥神色淡淡,仿佛谈论今日的气候。
阮箐紧绷的一根弦断裂,积压的怨恨抑制不住爆发出来,愤怒的扑了上去,张开手撕扯凌琉玥:“贱人!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可,手还未触碰到凌琉玥,头皮一痛,向后踉跄的仰去。‘啪’的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使阮箐的喊叫声戛然而止。
“贱人!滚下去!这里也是你能撒泼的地方?”凌敬天狠狠的攥着阮箐的长发,一脚踹在她的小腹上。转头,敛去脸上的阴狠,谄媚的笑道:“玥儿,你大伯母得了失心疯,你别放在心上。”
凌敬天习过武,一脚下去,阮箐气血翻涌,喷出一口鲜血,难以置信的瞪着凌敬天,醒过神来,陡然拔高声音:“凌敬天,你敢打我?”
凌敬天心底焦急,生怕凌琉玥会计较,想着怎么赔不是讨好。蓦然听到阮箐嚣张的声音,怒上心头,一直被她压着。如今,阮府没落,她还想骑在他头上不成?
“贱人!你再敢嚷嚷,我把你休了!”凌敬天满目阴霾,居然敢断他的后路!若不是亲自来看这活祖宗怎么样,全给阮箐毁了!
阮箐心凉了半截,愤怒难当。阮府出事他一句问候都无,居然还落井下石!
“你要休了我?好!很好!凌敬天,你讨好这个贱人,她就会放过你?你做的龌龊事……唔唔……”
不待阮箐扒完老底,凌敬天手快的捂住阮箐的嘴,觉得还不保险,卸掉了她的下巴,甩手扔出去,示意侍卫给带下去:“阮氏有失妇德,禁足面壁思过!”
凌琉玥看的真切,凌敬天的无情,使她不禁感叹,树倒猢狲散的悲凉。
蓦然,想到了那个狂妄自大的男人!
他那般骄傲,断然不会利用女人上位?
“玥儿,侯府一直是你大伯母在打理,你们这些年过得不好,大伯看着心里过意不去,想要帮衬……你也知道,侯府早已没有实权,靠着你大伯母的娘家。”凌敬天将早已打好的腹稿一口气说出,揣测着她是否对侯府心怀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