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首都。但是,进京工作一度成为比登天还难的事情。从中央各大部委到市属各机关、企事业单位,招聘的第一条毫无例外写着“有本市户口”,而学历、才能等尚属次位。北京的60多所高校中,有大量外省学子,他们想留京也被限制在15%的范围内。所以有许多人质问:“北京难道仅仅是北京人的北京?”这种现象正在逐渐改变,但举步维艰,因它牵涉到方方面面的问题。
多年以来,成千上万的人为了进京或留京,想尽一切办法,费去千辛万苦,其中有光彩的也有不光彩的;如考研、拉关系、嫁娶等。本文的女主人公贺筠便是其中之一。
贺筠是北京一所大学外语学院的96级学生。4年前考入京城,很早就在谋求留京之路。她的唯一途径是嫁给某北京人,希望通过丈夫的努力得到一卡北京正式户口。为此,她先后与不少北京人谈恋爱,甚至不惜出卖色相,结果未如己愿。当她失望时,北京一大学生男孩真正爱上了她。她暗自高兴,同时不免担忧。到最后关头,男孩刑晓山终于得知真相,痛不欲生,暗怀仇恨,对她施行报复,多次性虐待。2000年7月,毕业在即,在自信和疑虑中盼望的贺筠却发现竹篮打水一场空。自作自受,身心俱损,她不知何去何从。
她曾经也是个好女孩
1977年冬天,贺筠出生于安徽皖南地区某山乡的一户农民家庭。皖南是天下著名风景胜地黄山、九华山的所在地,奇峰碧水,钟灵毓秀,生长出来的男孩女孩个个靓帅白嫩,而且聪颖过人,许多伟人与佳丽从这里走向全国乃至全世界,或光照史册。贺筠正是一天生丽质的皖南妹,农家的粗粮素菜并没能压抑她的发育,从小美人胚的她越长越出色,眼睛变得又大又亮,妩媚逼人;头发如一袭油黑的长瀑布;皮肤既白皙又水灵,似乎一弹即破;该凸的地方凸起,该凹的地方凹下,恰到好处。而且她一直孝顺长辈,心肠好,颖悟力强,稳重,娴静,标准的小家碧玉,简直人见人爱。
还在童年时,贺筠就开始帮家里干家务,做点小农活。父母都是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百姓,全靠那一点稻田与蔬菜地,家养几只猪、鸡度日,而贺筠还上有姐下有弟,生活拮据。所以她从小体谅亲人,很愿意帮点忙,减轻负担。父母见她懂事,也更宠爱她。
1983年秋贺筠开始进学堂念小学,由于她心灵巧、接受快,又规规矩矩听课,成绩总是在班上名列前茅。读小学时,每天清早起来她还要打猪草,傍晚回家还要外出放牛。尽管如此,她学习从未松懈,边放牛还可边看书。1989年她考入附近县的重点中学——石台一中,进初中部念书,成绩仍旧位列前10名。1992年她又直升石台一中高中部,虽班里强手如云、竞争激烈,她还是每次保持在10名上下。1995年第一次高考,因为紧张,时间掌握不好,她发挥有些失误,落榜了。她想打退堂鼓,但老师、家长都看出她的潜力与不服输的精神,极力支持她东山再起。她咬咬牙,1995年9月再次走入久违的教室(她已回到老家所在县中学),全力以赴,用心复习,1年时间眨眼而过。1996年7月梅开二度,贺筠第二次高考,昔日的“黑色七月”如今已成金色灿烂,8月捷报到家,她以超出外语专业重点本科线25分的优异成绩,被北京这所全国驰名大学的日语系录取了!9月进京报到时,她的学费还是靠众多亲戚、邻居与村支书凑齐的。
贺筠清纯朴实、善良聪明,可人得很。特别是她的出众长相,在中学时代就惹得不少男生为她害相思病。初中时这帮小子虽眼馋心慌,但还是不敢蠢蠢欲动。高一那年的2月14日,西方“情人节”,班上一爱好文学,平时写点“歪诗”去投稿、获奖的人称“诗人”余某,实在忍不住,给她偷偷送来第一张小纸条,上面是一首“现代诗”(具体诗句她记不清了),后面附了一句:“诚挚请求,能否做我的女朋友?”
贺筠看了纸条后脸红得像西天晚霞,心跳得像草原奔马;那感觉不是兴奋、激动,而是慌张、害怕。她本想报告班主任,“臭”余某一顿,又可怜他了,谅他无辜,也便罢休,但从此对他不理不睬、横眉冷对。而那余某天生小文人的小胆子,竟成天萎萎琐琐,畏她如虎,这事不了了之。
后来贺筠还接到不少纸条,不过当时一阵害羞,继而平淡置之,并不想把事闹大。好在男生们大抵心并不坏,这种事也只好干“地下工作”,本就心虚,便不再纠缠她。只有一次,隔壁理科班某县城高姓要员的公子,人称“高衙内”的,贪恋她的美色已久,见多次给她递纸条都无动于衷,黔驴技穷,竟于1993年暑假有一回在大街上当着众人向贺筠跪下求爱。贺筠又羞又恼,当场大哭,返校后立即报告校长与班主任。校长出面干涉,还算明理的家长教训高某,事情才得以平息。从此贺筠安宁下来,无人敢再惹这朵“带刺玫瑰”。她那不怕得罪权贵的作风不胫而走,许多人闻知,在背后赞赏她。
1996年9月,贺筠来到京城天子脚下、皇城根儿,开始全新的大学生涯。大一的那年中,她仍旧坚持农家女子淳朴、羞涩的本色,学习勤奋,同窗学子与她相处开心。每次举行班级舞会,来自各省、市的男生都想邀貌美如花的她来一段“慢三快四”,可是她总是羞羞答答,婉言推辞。
唯一令贺筠有些遗憾、不快的是日语口语水平。她的笔试分数在班上是一流的,但听、说、读、写的能力老是赶不上大城市、重点中学的同学们。她便加倍努力,清早到树林里背课文、听磁带,一年来进步颇明显。
但是,从1997年9月进大二后,贺筠变了。
大都市的灯火闪耀,她开始迷茫
贺筠所在的外语学校素以女生人数多、长相好而闻名于京城各高校之林。由于该校女多男少,“阴阳失调”,惹得一大群花枝招展的当代女“秀才”们“红杏出墙”;而许多名牌大学的男生、三教九流大腕大款们络绎前来“赏花”、“采花”,私下称该校为“新八大胡同”之首。.
贺筠原本是以清纯淡雅、素面朝天为美的。说实话,她也没有更大的资本去包装自己。但打假期回了趟家乡,被村人哂笑为“去北京读太学了,还这么土气”,募然回首,她发现自己真该注意一下外表形象了。内心深处的虚荣心理和不甘人弱的潜意识,使她返校后更觉得自惭形秽。一个个同寝室姐妹们,或家境好或有男友“供养”,穿名牌着时装,金银珠宝处处闪亮,打扮得华贵鲜艳,独自己寒酸得像只丑小鸭;她们要么双栖双飞、相依相偎,要么众星捧月、招蜂引蝶,仅她“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她不再服这口气了。论漂亮,谁也不如她。为啥她就命中注定遭大家看不起?单调、清贫的生活,难道是“天之骄子”应该承受的吗?
在舍友的怂恿下,1997年10月1日国庆节,经人介绍,贺筠开始同本校大四一名上海籍国际商务英语专业的男生龚凯“拍拖”。贺筠的姿色为龚凯垂涎三尺,求之不得;而龚凯的父亲是上海浦东一大集团公司的老板,家道殷实,能满足贺筠吃穿用玩的无休止的需要。他们频频下酒馆,吃各地名菜佳肴;上商场,给贺筠买国内外名牌服装、珠宝首饰;游遍了京城内外名胜景区,故宫、长城、香山、颐和园、潭柘寺、野山坡、天津海港、承德避暑山庄等。不一会贺筠就仿佛换了个人,原来那个朴素、简陋、拘谨的乡下妞,如今成了华丽四射、一日三变的摩登女郎,令师生们啧啧称奇。
1997年底,贺筠陪龚凯回上海龚家度寒假。进入那皇宫似的豪华私宅,贺筠眼花缭乱了。还有龚凯在旁边紧紧抱住她,不断亲吻她,于她耳畔呓语:“嫁给我吧,这一切都是你的。”她的柔弱如水之态、闭月羞花之容,无可抗拒地使龚凯心猿意马。而龚家父母似乎也对这“未来的媳妇”挺满意,答应了他们的婚事。贺筠一时方寸大乱,不由自主,竟将自己的第一次当晚献给了龚凯。在两性缠绵到最浓烈时分,贺筠放声痛哭。龚凯连连许诺:“我一定一辈子对你好。”
以后整个寒假,贺筠都与龚凯同居一室,夜夜过性生活。贺筠自以为终身有属,满心相与,也感到挺安怡的。好在两人每次都做了安全措施,不会有后顾之忧。按贺筠的说法是:“不过捅破了一层纸而已。”
仅仅是“捅破了一层纸”吗?回北京的大学后,两人自然亲热得无以复加,大家都把他们当作天生一对,羡慕万分。对贺筠物质上的需要,龚凯仍旧有求必应,毫不含糊。而贺筠也周期性地跟他出去到星级宾馆开套房,满足他的生理要求。同时她自己也需要他。
只是谁也不知道,两人在背后经常吵架,家庭出身、性格爱好迥异,便不断有冲突,后半学期很少见面。1998年6月底龚凯大学毕业,回到上海一家跨国商务集团干翻译工作,临走时来贺筠宿舍给她留下一个包,叫她不要去机场送自己,待她走后再打开包看。分手之际他们吻别,贺筠显得伤感而龚凯故作平静。似乎一切挺正常。
等龚凯一走,贺筠迫不及待打开包,里面是他留给自己的2万元钱与一张小纸条,上头简单写着:“贺筠,我们就此分手吧。不讳言,我并不爱你。我们之间差别太大了,在一起不会幸福的。我离开你,不是我父母的意思,完全是我个人所愿。说实话,这一年来我对你好,全冲着你的美貌,对不起。”
这实不亚于晴空一记响雷,贺筠头懵了,视力、听力突然消失。她瘫倒在地,好长时间毫无知觉。没想到,她盼星星、盼月亮,盼来这么一个结果。她想哭,但哭不出;想笑,但没法笑。她就这样傻傻的在床上坐了整天整夜。然后走出校园买了一瓶啤酒一饮而尽(平时她滴酒不沾),回到宿舍无声啜泣。
痛定思痛,很快贺筠平静下来,反思自己一年的感情历程,与龚凯确无真爱可言。不过损失了女性最宝贵的贞操。但龚凯给予她的也够多了,谁也不欠谁。她不断作自我安慰。
如果贺筠能在这次打击中醒悟过来,恢复自我,那就不会有以后更悲惨的故事了。但她已经在大都市物欲、功利的作用下,更加迷失。
此年暑假,贺筠回到皖南老家,休整了一下身心。一些乡村熟人问她:“考进京城念大学了,当然不简单。但将来还会不会分配回来?如今找工作可不容易了,能留在大城市吗?”
父母也告诫她:“你一定要在北京寻个工作,才更能扬眉吐气,光宗耀祖。若是回安徽,我们面子上就不好过了。”贺筠咬咬牙,下定决心:“请大家放心,我有百分之百把握在北京进个好单位,否则也无颜见江东父老。”她想,自己要活出个人样来,不让村人小看自己,不让父母失望,也要气气“上海仔”龚凯。
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外地大学生留京向来是“蜀道之难”。每届15%的名额,贺筠在班上20余名同学中总评已排名10位之后,根本没有希望。而不要北京户口,只在北京工作,那是纯粹“打工”,遭乡人嘲笑,她也不愿。唯一的出路在哪?她思考着。对,找个京籍老公,嫁入京城,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她豁然开朗。凭自己的长相、才干,2年时间都不能在偌大的北京城里找个归宿,那才怪呢!自己还哪里配姓“贺”?
就这样,公元1998年的暑假,贺筠在皖南的老家度假结束后返京,为村人所激将,家人又把这压力施与她,使她铁定一种信念:“嫁个北京人。”这本无可非议,可她是以自己的美色作诱饵,火中取栗,不顾后果。这种并非光明正大的思想使她再次陷入误区,潜生后患,直接导致今天的悔恨不已。
1998年9月贺筠回校,便开始积极、主动、热切地“向外发展”。她先后同1名北京出租车司机、1名著名电脑企业部门经理(已有北京户口)、1名话剧演出经纪人(原籍北京)过从甚密。至于与她有过交往的北京男子,数量更多。人家“愿者上钩”,双方“各取所需”。只要答应她将来让她入户北京,她甚至愿意出卖自己的肉体。那些有钱人自然也供她过着花天酒地的奢侈生活。有一段时间,她经常早出晚归,穿着很性感,手提包中、抽屉里、床上不时可见避孕药、安全套之类。这令同宿舍的几个女孩对她很反感,远远躲着她。
她还屡屡向学校内外的北京本地大学生抛绣球、使媚眼。不知底细时,个别男孩倒真被她迷住过一阵。但一旦有人私下道破后,他们仅仅付之一笑,扬长而去,决不回头。这时感觉还浅。
为了留京,为了成为北京媳妇至少是北京“绿卡”持有者,贺筠付出了全部代价——她把整个人都送出去了,包括女性的尊严和躯体。但分析起来,又仅仅是一个北京户口么?从骨子里说,这还是基于她久已酿成的虚荣、近利。
据贺筠所在班级同学后来回忆,从1998年底到1996年6月的半年多里,每逢星期五下午,她腰间的BP机就响个不停。她早早地梳洗打扮,浓妆艳抹,服饰开放,快步走出校园。在离校门不远处,有经常变换的高级进口轿车等着她。她一跨入车门,小车即发动引擎,消失于晚霞中。在市内或市郊某大宾馆、度假村、私人洋房里过了2天周末,尽鱼水之欢、享云雨之情,到星期天晚上她又被送回学校,带着满身的疲惫、喜悦;既有憧憬,又有迷惘;既显得放荡,又无可奈何。
这时知情人都暗暗叹息:曾经一个好端端的质朴、清纯姑娘,如今竟成了这样不要尊严、一味享乐的“豌豆花”式人物。世道究竟怎么啦?
人们把平时生活不检点的女子比作“公共汽车”。而贺筠满腹的心思是成为北京人,所以大家干脆暗中叫她“北京牌公共汽车”。
一个当年连接到男生小纸条都脸红的纯朴女孩,如今竟堕落成了一个人所共妻的风尘女子,并且还是堂堂高等学府的当代女大学生,其中的思想转变过程是怎样的呢?
事后笔者采访了贺筠的大学同班同学、她的舍友也是知己邓燕燕。邓燕燕是亲眼目睹贺筠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的唯一之人。她说,在贺筠后一任男友(即下文的刑晓山)出现之前,她有两次非常大的心理转变阶段,一次是1997年7、8月暑假她留校期间,一次是1998年7、8月暑假龚凯离校去上海后。
前一次是贺筠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人生观。大都市的华灯闪烁,使她不再满足于当年的小家碧玉模样。她要扫尽全身的土气,变得时髦起来。但她又舍不得放弃自己一贯保持的本色,所以内心有些矛盾。
后一次是她被龚凯的绝情击懵了,根本无法承受突然而来的失败。她在龚凯身上付出了几乎全部的感情,甚至贞操。今天爱情已逝,她决心报复男人。
这两次贺筠都有着极大的思想冲突。她辗转反侧,几个晚上睡不着,于是走出宿舍,趴在阳台栏杆上看夜空的月华如水。她有时一个人在校园外的那条偏僻小道上来回逡巡。特别是后面那一次,几天里贺筠都是心神恍惚,还旷了好几天课。
贺筠一贯很内向,心思从不示人,更何况这样复杂的个人隐私。但这两次她都没瞒邓燕燕,她总是把邓燕燕当知心朋友,因为邓燕燕善解人意,脾气好,且愿意为她守口如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