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翊迈步上前,挡住了夙玥,很明显,他不会让夙玥接近连城。
夜忆翊眼底,自有一股坚定的保护味。
夙玥不动如松,紧抿的嘴唇线条唯美而刚毅,他狭长的凤眸细细的扫过忆翊,波澜不惊。
须臾,一种耐人寻味的莫测,渐渐撩上了男人的眸瞳,绕着几许探究,绕着几许戏谑,更绕着几许烈焰。
忆翊看不懂他这眼神,浑身却颇为不自在,背脊有点发毛。鼻间不禁的轻轻的哼出了一声,梗着喉问:“你到底来干吗?”
“我来,自然是为了她。”
夙玥不温不火的出声,回答了忆翊的问题,白净如雪的身姿,仍旧那般宁静。仿佛他的温雅,他的淡宁,永远都不会破碎。
这份举世无双的儒雅,糅合着凤眸的妖异,风华倾世,独一无二。
果然是一个妖孽,祸水。
夜忆翊暗暗腹诽了一句,面上却没动:“那又如何?”
言下之意,你夙玥难道还想乘人之危不成?
出乎意料,夙玥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我会让她很快醒来。”
语调,淡宁,仿佛在说,这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小事一桩。
夜忆翊诧异,紧盯着夙玥,心底嘀咕,
这男人为什么要帮连城?他不是讨厌连城么?
“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
仿佛看穿了夜忆翊的心思,夙玥出口,语气由然,那般轻淡,却又充斥着入骨的霸道。
绕身,迈步,对忆翊,视若不见。
衣袂轻轻拂过,翩然过清透,男人已坐在了连城身旁,悠然自得。
这究竟是他出钱的房间呢?还是他夙玥的地盘啊?
真是一点礼貌都没有!
忆翊嘴角抽搐,心中对男人行为很是不爽,尤其他这副风轻云淡的模样,真心讨厌,但却没去阻拦他,因为他明白,夙玥不会害连城。
他夙玥要动夜连城,轻而易举,没必要这么大费周折。
这个男人……
忆翊眸子微微眯了起来,嘴上吐出一句含义难辨的话:“夙玥,你果然不是简单的人。”
“你翊少又何尝是个简单的人,若非不喜修炼,北蜀夜家真正的第一天才,也轮不到那个人坐了。不过,现在我需要你出去,当然,你也可以拒绝。”
夙玥头都没抬,俊容宁静,凤眸淡深,他慢捻拽出连城手腕,修长的指尖搭在了她脉搏上,眸光内敛,言辞犀利,不动声色的回击回去。
忆翊被噎住,脸色渐青,他真没想到夙玥居然知道他的身份,还知道他的修炼天分,更知道他的脾性,必然对他,或者他们夜家,都有一定的了解。
只是,他的话,他的霸道,实在令人讨厌,尤其,他那话,分明就是某种威胁。
他讨厌威胁,非常讨厌。
忆翊面容变换,青又黑,黑又青,终究,瞥向夙玥,挤出一句话:“夙玥,既然你知道我们北蜀夜家,我也不多讲了,只希望你能尽全力,不要伤害她。”
后面几个字,忆翊咬得颇为重,因为不信任夙玥的他,警告也免不得的,以防万一而已。
顺带,他也还回了他的威胁,心里平衡了一些。
毕竟,他虽放荡,虽不羁,虽洒脱,虽好玩,但受人威胁,却不是他的习惯,他也没兴趣,若不还回去,他就不是夜忆翊了。
最后看了连城一眼,他不再多言,出门。
房间,也顿时寂静了下来,唯剩下连城浅浅的呼吸声,十分虚弱。
夙玥轻轻扫过连城苍白的容颜,眼前的人,依旧昏迷着。
她最显眼的九色记,犹如交错了天下最杂乱的色彩,混沌一片,依旧显眼。
她还是她,面貌如初,没有什么改变,但夙玥心知她变得不一样了,除了这份相貌之外,她的一切,仿佛都重新洗了牌,变得完全不同。
甚至,城主府外不久前的一幕,他还记忆犹新。
她如此的胆大妄为,又如此霸气凌然,牵动了他一颗从未起伏过的心。
她是生平第一个敢剑指他的女人,让他的心在那一刻,变得莫名的奇怪,难以明定。
“夜连城。”
轻轻的声音,恍若呢喃,看着眼前人,夙玥眸光涟漪过深深的繁杂。
他躇了一下,终究,伸出了手,轻轻拉开她的外衣襟。
她的衣襟下,是一件很奇特的内衣,抚摸上去,光滑如丝。
纵观,这件内衣很是古怪,,但好像能影响人的感官,似乎也就是这件内衣,最大的掩饰了连城的身份。
目光回旋,凝神定格在她的喉咙上,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果不其然,她脖颈雪白,平坦光滑,没有喉结,而不知材质的内衣很好的遮掩了她的身材。
她果然是女人。
这一刻,她的一切,不由得他不信。
这一刻,他也才是真正的肯定,这个一直,不,应该是以前爱着他的人,是一个女人,不是男人。
夜连城,她是一个真正的女人。
心绪微微浮动,眸光愈加繁杂,记忆中,如梦魇的话语,再一次,漫过了夙玥脑海,难以挥去。
“有一天,你将会遇到一个拥有九色记的,她能夺天之气,抢天之运,她将成为你命运的转折,她是你的天命福星,定能助你扭转乾坤。”
“就是这个九色记,你一定要牢牢记住,你一定要娶她。”
“不管此人是男是女,就算不是人,你也要娶,必须娶,不折手段,不惜一切也要娶,即便是一块顽石,你也要娶回来,而且,你必须做第一个,这样才完完全全的承下她的大气运。”
“在成婚的那一刻,你们将命牵一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即你,你即她,她生,你生,她亡,你亡,这是宿命。”
宿命,真是宿命。
他曾经一度不信,一度不以为然,而本身的傲气,亦让他不屑去依靠谁。
于是,他努力的修炼,努力的想回到当初,凭借自己的能力。
只不过,事不随人愿,长久以来的努力,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
于是,他开始怀疑最初的坚持,最初的信念,他也开始徘徊,更开始了有意无意的寻找。
终于有一天,他见到了,见到了一直如梦魇一般,刻印在心底的记号,九种颜色囤积的标致,熟悉又陌生,却从来没真正挥去过。
这种记号,就出现一个人,一个男人的身上。
男人,竟然是男人。
他曾经不知道该笑——笑终于见到这个九色记,还是该怒——怒这个人竟然是一个男人。
他无法接受,在那个丑陋的男人见到他时,之后的爱慕,就更让他恶心了。
甚至每一次,看到那个男人,他浑身都不自在。
于是,对待他,他并非那么好,甚至恶劣,因为他每一分深爱,令他只觉得恶心。
所以,他一直无法接受,就算是既定的宿命,也无法接受,但他又不甘心就这样下去。
这是一种矛盾,难以解除的矛盾,这种矛盾,每夜卷席着他,却终究,还是得不到答案。
他真的从来,从来没想过,一直厌恶的男人,居然不是男人,而是女人。
直到宝宝的透露,他才开始怀疑,开始动摇他之前的坚持,但还是因为先入为主的观念,令他不能真确定。
直到这一刻,事实摆在眼前的这一刻,他没了理由,没了半点理由去不信。
夜连城,她真的不是男人,而是女人。
她真的是女人。
该开心吗?该庆幸吗?还是该……
夙玥不知道,好像在剩下的纠结崩塌的瞬间,另外的纠结又冒了出来。
甚至,他不知自己心绪何几,总之,很奇怪很奇怪,无法透彻的奇怪。
深凝了她好片刻,夙玥终究沉了口气,内敛眸光,压下了凌乱的心绪。
须臾,他的神色已平定了许多,顿了一下,他拿出一个玉瓶,倒出了一颗丹药。
丹药,落在掌心,扑鼻的馨香便是丝丝溢了出来,闻之,则令人心醉。
夙玥凤眸半敛,并没有所犹豫,哪怕这种丹药,对于他来讲也是最好的,却没有半点踌躇,快速扳开她的唇,送入了进去,运功轻轻让她服下。
但是,若仅服下,像她这样昏迷无意识的人,根本没法炼化,也就没了多大作用。
哪怕,她就算有意识,以她修为,怕也无法轻易炼化这丹药,若要等自然消化,时间上会费不少,而他的修为,倒退如斯,灵魂力量,甚至都倒退了不少,以他现在的力量,也很难炼化。
除非……
眸底掠过一抹犹豫,可看着她的脸色,想起那一袭话语,他的心又乱了。
只是……
讳莫渐染上曈色,夙玥心中有着很深的忌惮,若是有一个万一,他就再也回不去了。
但就这样不管她了吗?
但就这样任由她昏迷着,等待也不知道要多久的时间,才能完全消化掉的丹药吗?
不行。
绝对不行。
如果时间拖久了,中途有个意外,万一她魂力发生急速消退的情况,她就再也醒不来了。
微微皱眉,眼底掠过沉重,他不能容许有这种万一发生。
夙玥再度看了她一眼,终是咬了咬牙,先布了一个禁制,弯腰抱起连城。
雪袍翻飞见,男人拥着连成卧于床上,凤眸轻阖,沉寂了几秒,再度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