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鸢尾怀着忐忑、兴奋、还有一点点小小的愧疚心情早早的就来到了学校,看着同学们一个个走进教室,慢慢的把空旷的教室填满,她转头看还空着的同桌的座位,心就渐渐虚的越来越厉害了……可再如何心虚也是无法掩盖掉此刻难以抑制的激动的,这从她心跳频率的加速中就能看出来。
同桌来了,她走到鸢尾身边,鸢尾站起来让她走进去,她朝鸢尾笑了笑,鸢尾扯了个笑后不自在的别开了眼睛……吞了吞口水,心里第一百零八次鄙视自己重色轻友,可这时候,谁都无法阻止她向叶罄走得更近了,就算是她自己也无法阻止,那是一种不达目的死不休的执着,暗含着独属于这个年龄的,对爱情的炽热的疯狂。
一整个早上的课,鸢尾都听得心不在焉的,连笔记都记得乱七八糟的,她看到班主任每欲张口的模样时,一颗心都会悬得高高的,可每次从他嘴里出来的内容都不是她期待的内容,几次下来,就弄得她整颗心七上八下的……总是到了嗓子眼又忽的掉了下去,这滋味真的不大好受。
直到午休快开始时,这时鸢尾已经有点懈怠了,她想班主任可能要过几天再宣布这件事,所以当班主任走进教室的时候她也没怎么在意,抬眼看了一下后就垂下头去继续写作业。
“我要说一件事,晶晶和鸢尾换个座位。”
鸢尾还低着头,可手上的笔以僵硬的姿势被她捏在手指间就透露了她此刻完全被吓到的心情。她能感觉到从四面八方射过来的眼神,真的是射……好似要穿透她的心一样,鸢尾深呼吸了一下,缓缓抬起头,可能是她脸上还残余了一点震惊后的呆滞,以至于她的同桌以为她也不知道这件事……这算歪打正着吧……事后鸢尾想道。
没有人怀疑到鸢尾,除了一个人……
他们这时候是三人一排的,鸢尾挪桌子过去的时候正好碰上两周一次的大换组,也就是原本坐在窗边的一组人就换到中间来,中间的换到门边,门边的换到窗边。换组一换,鸢尾过去时同桌的就变成叶罄边上的还有一个男生,也就是泛远。
鸢尾就扶着桌子整个儿愣在那了……她后来想若是换在平时,她绝不会允许自己的情绪如此外露的,可偏偏是在这个时刻,这个最后的、最关键的时刻,要是出这么一个乌龙,前功尽弃的不是太可笑了?
那个时候,她大脑里就一片空白,想着:不会吧……不要啊……脸上表现出来的表情也就很精彩了……别人有没有注意到她不知道,可泛远一定是看得一清二楚,因为他马上很自觉的搬着桌子让出来,举起双手作投降道:“嗷嗷……我知道了,我错了,我不该当电灯泡……您请进……”
他那表情,看得鸢尾一脸臊,再配合着那夸张的语气和动作,更让鸢尾觉得自己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恨不得即时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了!
叶罄在边上看着她微笑,悠哉的模样好像这件事只是她一个人策划的一样,鸢尾有点气结,鼓着张包子脸不再看他一眼,吭哧吭哧的搬那塞满了书的重桌子,颇有点赌气的意味。
泛远可能以为鸢尾的脸色是摆给他看的,于是他就搓着手笑嘻嘻、屁颠颠的迎上前帮她搬桌子,边搬边还贫道:“哪儿敢让公主殿下动手啊……小的这就帮您放好……保准挨得叶罄近近的……”
鸢尾:……
为毛这样嘴贱的人要存在于这个世道上啊?!鸢尾在心里怒吼。后来她发现,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还真的不是古人无聊时酸出来的句子。
还有就是,果然“公主殿下”这个称谓,只要不是从叶罄口里出来的,就掀不起她心里的一点浪。
在一切尘埃落定后,鸢尾坐在新的座位上,背挺得直直的,正襟危坐,心绪却和她此刻刻板的模样完全相反,起伏得让她都觉得自己可能得心脏病了……
语文书摊开在桌上,她一直盯着课本,却好久好久都一页未翻。
叶罄就在她的左手边……
她从最初对叶罄有感觉开始计算,到现在,竟然都有四年了……不算不知道,一算真的吓一跳,走了四年,才走到他身边,当初被他吸引时的鸢尾根本想不到会有今天,也想不到为了今天,她这样战战兢兢的走过了那么多年。
鸢尾沉浸在自己的个人世界里不可自拔,不晓得身边有个人看着她好几次欲言又止。叶罄注意她很久了,她从坐下后就跟一个机器人似的,机械地从课桌里抽出语文书,然后机械的翻到最近在讲的那一刻,接着就这样目光呆滞到现在了……
叶罄倒是想开口,可又觉得贸贸然的也不知该说什么比较好,毕竟他俩的交流主要还是网上居多,一下子回到了现实中,他有点不知所措,好像哪里不大真实、不大自然。
泛远斜了叶罄几眼,不屑的小声嘀咕道:“别弄得虐恋情深的模样,好么……”
叶罄:“……”
叶罄的感受,其实鸢尾也有,而且更强烈,因为她心里有隐晦的感情,所以她比叶罄更敏感,两人的关系从虚无的网络一下拉近到现实中,好多时候她对上叶罄的眼睛时,就想立刻逃避开去……有时候她想想,觉得真不可思议,怎么男神就酱紫被她拐到身边了呢?……捂脸……害羞……
这样尴尬诡异的气氛就漂浮在两人间好多日,每每泛远都用那种意味深长加上一点鄙视的眼神扫过二人,然后别开脸去,好似很不待见他二人般的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鸢尾面对这样的境况也束手无策,她可以安排巧妙的“巧合”,比如这次换座位事件,可她不可能主动,她再怎么喜欢叶罄,也放不下自己那被她高高架起的自尊,所以她不会笑眯眯的对叶罄示好以图缓和两人间的氛围,她在等待,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让叶罄自己走近她。
由此可见,女孩子在恋爱中用的心机,有时候深沉得真的可以……
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临了,英语听写就像大姨妈一样稳定而惹人讨厌,而且比大姨妈来得还要频繁,每周总有那么两三次。鸢尾他们的英语老师是一个很温柔的、脾气特别好的女老师,连说话的声音都轻轻柔柔的,大家都不怎么怕她,可尽管如此,听写这个项目还是屹立不倒、永垂不朽。
不过在大中华长大的孩子都深谙一个道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更何况老师还这么“软柔可欺”,在她眼皮子底下耍几个花样还是很容易的。好多人进行的那些浑水摸鱼的小动作其实鸢尾都知道,可她还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帮叶罄也这么混一把。
“好了,现在同桌或者前后座互换批改。”
鸢尾正想把手上写满英文单词的纸张和后面的女生交换时,叶罄把他的那张纸“唰”一下从平坦的桌面上划了过来,鸢尾正往后递的动作就这样僵在了半空中,要知道,自从她换座位过来以后,每到互换批改的时候,叶罄都是和泛远交换的,所以现在他这样反常的举动着实惊讶了周围一片人的眼睛。
泛远反应最快,看了他们一眼后,波澜不惊的把自己的答案和身后的男生交换了,鸢尾转过身子去抱歉的看了眼身后的女生,那女生正欲哭无泪的望着她……明显是预料到自己即将被抛弃的命运了……可事件的主导者是叶罄,她又能说什么?只能干巴巴的对鸢尾说:“没事,我找别人吧。”
鸢尾再次给了她抱歉的一眼,掉转回身子,把自己的递给了叶罄。叶罄接过她的答纸后,一脸正经的从靠背上直起身子,摸出一只红色水笔,对照着书本批改了起来,鸢尾见此也将视线转到叶罄的答纸上。
黑色的笔墨,顺畅的笔锋,映入鸢尾眼帘的字迹瞬间就惊艳到了她,她一度很羡慕那些课代表们,因为她从没机会那么仔细的近距离看叶罄的字迹,而现在看到了,就好像天边的云彩一下就送到了她的跟前一样,让她飘飘然的都忘了现在的正事是什么了,只顾着发呆。
叶罄见她那么久都没动笔,还一脸丢魂的模样,心里着急了起来,她不会正直到都不懂得互帮互助吧?
“喂,通融一下……”
出神中的鸢尾耳边忽然飘来了叶罄那有点不确定、小心翼翼的声音,她迷惑的看了他一眼,于是就看到他翻了一个白眼……很隐晦、很迅速的一个白眼,这是肿么回事?!鸢尾竟然觉得他这个白眼翻得很可爱……
“我有几个单词乱写的,你就帮个忙,当没看到吧。”叶罄低声快速的说了句。
这才明白原委的鸢尾,集中精力往下看了他的答纸,果然,哪里是几个,几乎都是乱写的!那她刚刚怎么会觉得这乱码英文字好看呢?orz……色令智昏吖……
老师已经在讲台上催了,错了超过三个的同学要被点名,底下已经陆陆续续的有好几个同学被同桌点名了,鸢尾举着笔,迟迟未落下,她都能感觉到边上叶罄急切的眼神了……好吧,她只是在考虑给他安排错几个比较合理,末了,她违心的写下“错两个”……然后她知道身边的人笑了。
这件事就好像是一个转折点,一下就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他们俩渐渐的开始像在网上一样毫无顾忌的聊天,鸢尾不觉得什么,叶罄也不觉得什么,可落在别人眼里就意味深长了,因为从没有女生可以和叶罄走那么近,近的那么自然。
不久后,鸢尾心情复杂的听到了她的新绰号:叶夫人。不可否认,这样子被人和叶罄送作堆的感觉,让她有点暗喜。可她也怕,当身边女生笑喊她叶夫人时,八卦的眼底里暗藏着的酸溜溜警醒了她,她怕像小学时那样被众女生孤立,那滋味并不好受,以至于让她至今记忆犹新。
可叶罄,她怎么会抗拒呢?又怎么能抗拒呢?于是在鸢尾的引导下,两人就从光明正大的聊天渐渐的改为了“见不得人”的传纸条……鸢尾享受这样子隐秘而刺激的交流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