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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眼前的人儿依旧袅娜如春天里的一株新柳,散发着清新的气息,又飘逸如天山的雪莲,泛着清冷的,不可接近的光辉。

本以为自己已经和她断得干干净净,再无瓜葛了,不料再见面时,心潮仍不能平静。她就像一个温润莹酥的美玉,无处置在何处,总是闪着平和的,但夺人眼目的光芒,让人不由自主的把目光转移到她的身上。她的美不是一幅画,一首歌所能描绘的,而是一种天然的,除去雕刻的美。

她抬头,一片春色灿烂,她低首,杏花微雨江南。

她微笑,暧如春阳初绽,她蹙眉,宛如芙蓉泣露;

这样的她,怎不令他魂牵梦绕,难以忘记?虽然江山梦依旧如斯坚定,但他也会停下脚步来欣赏这一道美丽的风景,如果不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为了袖手江山,也为了天天看到她,他怎会,狠心来摧毁这一切?

八阿哥勾起一抹含义不明的笑意,脸上却有深深的落寞和孤寂,如果不能拥有你,那么就摧毁你,让别人也不能拥有!到那个时候,你是否会低下高贵的头,来求我收留?

“八阿哥!”一声有礼貌的提醒点醒了梦游中的八阿哥。

八阿哥深吸了一口气,依旧笑得暧若春风:“四嫂。”

黛玉看了他一眼,失望的叹了口气,为何桃花依旧笑春花,当初的八贤王却已经面目全非?为何一定要成为敌人,那个帝王之位,对他来说,真的比什么都重要吗?

“上次进宫遇到了良妃娘娘,我瞧她微微轻咳,只怕是着凉了。”黛玉看着他说道。

八阿哥面露焦急之色,忙道:“额娘身体一向不好,定是感染了风寒,多谢四嫂提醒,我明天便进宫去探望额娘。”

黛玉把玩着手中的梅枝,忧伤地说:“八阿哥好福气,还有娘亲可以孝顺,只可惜,有人的娘亲却因为被人陷害致死,再也不能承欢膝下了。”

八阿哥关切地道:“四嫂是说谁的娘亲?那下毒之人与她有何怨仇,竟如此狠心?”

黛玉啪一声,将梅枝丢进微结着薄冰的湖里,声音犹如三冬的冰雪一般凛冽:“圣人常教诲我们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老吾老以及人之人,只可惜,许多人枉读了圣贤书,空披着一张漂亮的外表,满肚子阴险的害人计划,着实叫人心凉。”

八阿哥墨眸沉沉,先前扬起的轻微波澜慢慢的沉寂,最终凝成一汪墨琉璃般的冰冷,淡淡地说:“四嫂今天来莫不是要提示胤祀什么?”

黛玉冰冷地说:“所以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难知心,又说路遥知马车,日久见人心。我今天不过悟了这两句话的真正含义,所以来说一说内心的感受罢了。”

说完看也不一看八阿哥一眼,起身便走,只觉得这里的空气也凝固不动了,令人烦恶异常,只想快快逃离这里。

黛玉坐上车轿,宝钗因推说身体不舒服没有相送,唯有八福晋和八阿哥出来相送,黛玉看着八福晋,想起她抽到的花签,不觉微微一叹,再看了八阿哥永恒的笑脸,帘子一落,上了马车。

八阿哥目送这一辆翠顶八宝璎珞的马车渐渐远去,才负手回到内室。

宝钗早候在这里,惊魂末定地说:“爷,那林黛玉今天来得古怪,还给我看了我丢失的香袋,还有那草药,她是不是,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八阿哥把玩着一枝石獾毫笔毫,那笔肚粗壮饱满,锋际锐颖细长,笔杆末端包着打磨如玉的象牙,长逾十寸,名曰“圣贤独秀”,乃湖州一品斋所出的极品。

还记得这支笔的来历,当时几个阿哥在一起写字,皇阿玛看了他的书法,大摇其头,却喜欢胤禛的字迹清峻有力。于是赏他一支笔,命他回去好好习字。

从此后,八阿哥闲来无事,便拿此笔来练习毛笔字,也用来警醒自己这一点不如别人。他是傲气的人,怎么可能因为这件事落于人后,皇阿玛觉得他不行,他偏要证明给他看自己行。这支笔端的象牙已经被摸得光可照人,他的字也渐渐有神,虽仍带几份阴柔,却也不落人后了。

八阿哥提笔,铺开雪浪纸,沉稳的写下一行字: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看来老四已经知道了佟佳氏被害的事情,虽然没掌握足够的证据,但依他的聪明才智,必会猜到是自己,否则也不会平白无故让林黛玉来这里一趟。

但是这有什么所谓,只要得到这个天下,所有的一切便都是他的,包括,那个宛如天仙一般,不食人间烟火的清俏人儿,他还怕什么?

而且,老家伙最近经常生病,自从二废太子以后,便疑神疑鬼的,又不立遗诏,倒是对自己大大有利,看来,要加紧脚步实施计划才行!

“无妨,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你安心养好身子便可。”八阿哥淡淡地说。

宝钗看了他一眼,看他仍专心的练字,只得慢慢的走了出来。她是陪八阿哥的时间多,八阿哥也确实对她比对八福晋好,但这一种好有一种说不清的味道,好像带着一层隔膜,她并没有触摸到他的心!

宝钗回到自己屋中方坐定,忽然听到有小丫头惊喜地叫道:“福晋有喜了,福晋有喜了……”

这个消息如长了脚一般,很快传遍了整个府里,连八阿哥都难得露出开心的笑脸,亲自去看望八福晋。

两人成亲近十年,八福晋方有喜脉,怎么不叫人高兴,八福晋只觉得自己的人生犹如被闪电劈开了一条极明亮的缝隙,从此拔开乌云见天日了!

那个小贱人有喜又怎么样?不过是个奴才的身份,再怎么大也大不过自己,这个府里是她,郭络罗氏当家,八阿哥现在还是王爷,还要靠着她家的势力,这样一想,谁优谁劣,立刻分明,八福晋心情立刻好了起来。

最不开心的人,当然是宝钗!

她害怕,嫉妒,愤怒,失望,种种情绪交杂在一起,引起了胎动,腹疼难忍,欲招人唤八阿哥来陪自己,无奈八阿哥在陪八福晋用膳,一时抽不开空,宝钗急痛交加,不禁掉下泪来。

好一会,八阿哥才命人请了大夫,大夫诊断说是情绪激荡所致,八阿哥便命她安心养胎,不准胡思乱想。宝钗此时方明了,因为八福晋一直不孕,八阿哥怕绝了后,所以才接自己进府,自己在他眼里不过是生育的工具罢了。

她以为自己貌美,有才,有德,有贤,却不料,这些苦心经营的东西,在八阿哥眼里根本不至一提!她看自己的腹部苦笑,她是该感激这个孩子让她顺利成为皇家的媳妇,还是该怨这个孩子让她明白了残酷的真相!

但宝钗就是宝钗,不是一般的女子,她只是悲伤一会,便立刻作出了心理的调整和以后的布署。既然已经成为事实,那就要选择接受现实!与其在这里悲伤,倒不如先下手为强,除掉八福晋的孩子,所有的一切都会回到原来的轨道!

巧得是,不只一人有她这样的想法,八福晋也是如此想法,要除掉她的孩子!

一山不容二虎,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好不容易有个翻身的机会,她自然也不会放过,更何况,她有宝钗的把柄在手!

那一日,黛玉起身后,宝钗便尾随而去,八福晋如此精明,岂能不起疑心,于是命贴身丫头翠儿偷偷跟去偷听两人说话。

黛玉目光犀利,早瞧到有一抹淡绿的身影一晃而过,故意将此事说得大声此,翠儿听了个清楚,回来告诉了主子。八福晋听了这个惊人的真相,半日方稳住心神,吩咐她不许将此事泄露于他人。而现在,正是利用这件事大做文章的时候。

宝钗这几日心神不定,总担心黛玉会用什么法子来对付自己,每日忧心,因而神色日渐憔悴,但等了几日,却不见动静,不禁将心放了下来。

宝钗拿出上次元春没用完的一盒香粉,纤长的指轻轻的抚摸着,上次就是这东西,要了元春腹中的胎儿,没想到它还能派上用场!

八福晋精明,不过她还有后招,日日放一些微量的红花在她食用的饭里,双管齐下,不怕她不中招!

八福晋瞧宝钗特特的过来瞧她,还说一些体已的贴心话,什么两人一同有喜,双喜临门是吉兆,两人应同心协力,为八阿哥绵延后代之类的话,末了还送上一盒特制的香粉以套关系。

八福晋冷眼看她表演完,命翠儿送她出门,然后掩了门道:“这蹄子是何心思,竟来巴结起我来了?”

翠儿道:“必不安好心,主子要防着她。”

八福晋瞧了瞧那盒粉道:“极是,把这东西扔出去。”

宝钗第二日看到被捡在外面的香粉,不由得勾唇一笑,就知道你不会不当。

八福晋自然也不会闲着,她如是吩咐了翠儿一番,便在屋里静坐看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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