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笑容之后,他碰动性感的薄唇吐出同样不代表任何情感的两字,平淡无奇。说罢,翻身下床,捡起散落在地的衣物径自穿戴。静无波澜,好似先前的不愉快从未发生!
我懵了,怔怔的望着他的背影……说实话,真不懂他在想什么,越是接触越令人陷入深深的迷雾之中找不到出口。他喜怒无常,性情多变,就好像方才,我以为他会废了我,却不想什么也没做、更没多说什么。我完完全全的糊涂了,云里雾里……
他穿戴好衣物,理了理乱发,迈开脚步离开了精致小院。当他傲然的身影消失在拱门处时一道白光划开我脑中的浓雾,将清晰还来。猛地一头磕在凌乱的床褥上,我现下才迟钝的意识到自己的话伤害了烈明野!
我的确不想再与他发生关系,但那只代表我,而非“凌筱落”!在烈明野看来我就是凌筱落,凌筱落便是我!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受伤与难以置信全是真的!他受伤于凌筱落的拒绝,我想凌筱落一定都顺着他从不违抗,所以他才难以置信!
烈明野已失去双亲,诺大的烈府只住着他自己,其余均为下人。凌筱落虽是低贱童养媳,但毕竟与他有过肌肤之亲,更为他产下一子。或许他不接受凌筱落是自己的妻子,但真论起来他身边也只剩下凌筱落这一个“亲人”!我的拒绝不仅否定了凌筱落,更否定了他!否定了凌筱落与他之间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揪着薄被蒙住自己的头,我追悔莫及,因一时的愤怒而将事情推向另一个让人猜测摸捕不到的地步!烈明野不带有任何感情的笑容在脑中高悬不去,他那时是怎样心情我不知晓,但在我看来却有一种被亲近之人背叛的感觉!这感觉令人心痛,令人绝望,令人全身不适!
我掀开薄被望着自己布满激情印迹的身体,双目深深的眯成一条细线。烈明野是以怎样的心情占有这具身体的?他喜欢过凌筱落吗?他对凌筱落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不懂,我完全不懂!为何古人的性情这样复杂?为何没有现代人的洒脱与明朗?终日生活在猜忌中,这样的生活令人无法承受!
凌筱落……她的内心又是怎样?忽然间我想到这个问题。或许当我进入她身体的那一刻已经改变了她与烈明野之间生活的轨迹!
翌日……
用过早膳,除去定时来收膳具的丫环外还有另一位,她立在桌前趾高气昂的对我说道:“随我回你原先的住所,坐月子即刻结束!”
闻言,我饮水顿停,茶盅贴抵下唇无法继续。缓缓地,我移开茶盅,一面半举、一面抬首朝她看去,眼中写满难以置信。
坐月子本应一月,只给半月已够折磨身体,现下又从半月缩短为10日!这算什么?!嫌我命长帮我缩减不成?!
“瞪什么瞪,少爷的吩咐,你必须照作!”她轻蔑的撇了下唇,趾高气昂只增不减。
音落,我心即凉,半举茶盅的手慢慢放下,将手与茶盅双双无力的砸在桌面上。“砰”一声响,激颤着我的心落入深谷……
嘴角翘起,一抹苦涩之笑蔓延开来。烈明野到底还是气了、恼了,否则何必这样折磨于我?
“哼,少在此惺惺作态,过来!”丢下恶言恶语,她将眼球翻至头顶,扬起下巴似只骄傲的孔雀般移足出房。
目视她狗仗人势的背影,我只想放声大笑,毫无泣意,烈明野的脸色再次令我陷入下人们的鄙夷之中。她那么神气活现,怕是又看见了可欺侮我的“曙光”。
罢,既然做不成月子,那便继续走完今后的路,不论是好是坏,别让我的灵魂白穿越一场!想到此,松开茶盅,起身随她去。
“兰苑”是我的住所,与精致小院对建。原以为此处好不到哪里去,却不想竟是这般干净!虽不能与精致小院相比,但至少是间独院,且院中植有少量花草。
这一刻,我的心情很难容易,原来烈明野未将我与下人安排在一起,而是单开一座独院……
我与丫鬟甲前脚入院,后有两名丫鬟(乙、丙)抬着木盆抵至。她二人将盆置于院中水井旁,直起身均以瞧好戏的目光看着我,并闻丫鬟乙饥刺道,“你只配洗我们的衣裳。”
一句虽短,却令我指尖冰凉。我紧盯着盆内堆高的衣物,心中有着说不出的屈辱感!
烈明野呀烈明野,我是你的童养媳,不是别人的,你竟让我为下人洗衣?!你是想告诉我,我在你心中连下人都不如吗?!
此认知令我禁不住颤抖,他究竟有多恼、有多怨?如此折磨一名为他产子的女人是否便可消除心头之恨?!他太无情!真的太无情!
无预警,颤抖的身体被猛地一推。我恍然回神,却无法稳住身形,急急向后退去,顺势摔坐在地。颤抖刹时荡然无存,我愤怒抬眸瞪向那三名丫鬟。该死,是谁推了我?!
“日落前必须将衣裳全部洗好、搭晾,否则别想用膳!”丫鬟甲唇边肆虐的笑意越来越浓。
何人养何狗,我再次亲眼证实此话不虚!烈明野残暴,他养的下人也这般凶残!
看向那盆衣物,看罢撑地站起,掸掉沾在裙上的土屑。一盆而已,现下早膳方过,洗得完。
“若洗不净,同样别想用膳!”丫鬟丙尖细着嗓音阴阳怪气恐吓,吓罢,与丫鬟甲、乙前后离去。
“呵……”我望着她三人离去的背影牵动嘴角嗤笑,猛一转首将脸别向旁侧的花草。片刻后将目光调回,狠瞪着早已无人影的拱门。“呸!”用力啐,想借此要挟我,作梦!人为一口气,鸟为一口食,我绝不会让她们将笑话看了去!绝不!
怒火与斗气令我全身充满力气,取出大半衣裳叠放在井口上,将打出的水倒入盆中。以指拭水温,一字,凉!
不晓得是不是产毕后遗症,以前我从不惧凉水,哪怕是寒冷的冬季也照样在水龙头下洗衣、洗菜。而现下却觉得碰一碰凉水宛如针刺骨,手指极不舒服,好似过早落下风湿一般。
我下意识将浸了水的双手交握在一起搓动,搓了几下后咬一咬牙开始洗衣。越惧怕越觉得冷,越觉得难以下手,我不要做那样废物女人!
只是洗丫鬟们的衣物而已,就算有亵裤也可接受,毕竟同为女性。幸好未将男丁衣物搬来,否则……正想着,三道人影拐入拱门。我抬首看去,正是那去而复返的丫鬟甲、乙、丙。
丫鬟甲怀抱一只小盆,盆内堆积如山衣物。丫鬟乙、丙抬着一只大盆,盆内同样放着如山之衣。
见状,我停下搓洗,揪着手里的衣裳坐在矮凳上一动不动,眉拧,只因闻到一股属于粪便的臭味!
丫鬟甲将怀抱之盆搁在地,直身冷笑的望着我。丫鬟乙、丙抬木盆后至,她二人一靠近,臭味更加呛鼻!
丫鬟乙用两根手指的指尖捏起放在衣山最上方的一件亵裤在我面前摇晃,边晃边道,“这上头的屎你要用双手洗干净,要将臭味去除,否则……”话到此不再继续,那张阴险冷笑的脸孔令人从心底生厌!
我憋住一口气,垂下目光扫视新至的两盆衣物,那里面堆放的皆为男丁之衣!方才还在庆幸无男衣洗,现下好了,最后一点颜面也被践踏!
洗男丁之衣是烈明野的意思还是丫鬟们自己的意思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我胸腔内的怒火飙窜猛烈汹涌,头脑与身体在一波又一波的侮辱下失去控制!
“啊……”我突然嘶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夺过丫鬟乙捏在指间的亵裤,将沾有半干又湿的屎的一面对准她的脸按了上去,掌下屎与她面部擦滑的感觉十分清晰!我腥红了双目,似厉鬼嘶吼,暴发的力气将丫鬟乙按倒在地,攥着亵裤在她脸上狠命擦滑,将那些侮辱我的尿尽数抹在她脸上!
丫鬟乙尖叫着拳打脚踢,一面惊恐反抗、一面求助于一旁的丫鬟甲、丙。
岂可令她求救成功,我凶狠的瞪向丫鬟甲、丙,硬是用难得暴发一次的魄力将欲上前的二人吓得不敢再动!
我无言想说,火苗嘭涨凶厉,只将屎抹在丫鬟乙脸上怎能够?一伸臂,我抄起放在井边的水桶朝她头上砸去,边砸边厉声嘶叫。
我骇人的叫声引发丫鬟甲、丙尖叫,起初凶神恶煞的她们现下均双手抱头逃命似的奔离“兰院”,一面奔跑、一面恐惧尖喊,“凌筱落疯啦……凌筱落疯啦……”
听着院外拔高的尖音,我停止嘶叫开始大笑。在心底将凌筱落从头骂至脚,她若早一点暴发愤怒何必受下人欺辱?!
丫鬟乙的尖叫变成痛呼、变成呜咽,已被我砸得头破血流。
见她满脸是血再也找不出别色,我停止桶砸,拎着水桶站起身向后退去一步,拉开与她之间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