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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危楼高百尽,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柯吟风吟完这首诗,也不管身边骆青瑶望着她震惊的表情,哈哈大笑起来,“这楼还真是名符其实啊。摘星楼,摘星楼,以后,此楼可摘星,却再也不是危楼了。我要让它在我手中重新焕发出青春的光采和活力!”

一连三天,柯吟风都忙着和骆青瑶一起装修酒店。他们找到了据说是云城里手艺最精湛的工匠队伍来装修,有漆匠、木匠、泥水匠……不过,柯吟风很怀疑他们是否真如人们所说的那样是这行中的佼佼者。否则,为何她将装修的图纸画出来后,他们都一个个目瞠口呆,连连摇头,说不懂不会呢?

沟通了半天,柯吟风才发现,他们不是不会,而是压根儿没看懂图纸。柯吟风暗骂了一声自己,将现代的设计图应用到古代来,她想没有一个古人看得懂。于是,她换了种画法,采用实物素描加白描手法,将装修后的效果画得尽可能详细和具体。这一来,工匠们连连点头,看向她的目光又是惊讶又是佩服。柯吟风也暗自得意。多亏了她读武术学校时因喜欢美术而着实下的一番苦功。大学时,本来想报美术专业的,但听说学费实在太贵,便忍痛作罢,报了个据出以后不愁找不到工作的市场营销专业。

把装修的每一个细节都和工匠们一一确认,骆青瑶派出得力的手下采购好材料后,工匠们便开始动工了。而此时,柯吟风才有些空闲时间喘口气,于是便想到了茶馆里碰到的那个邋遢酒鬼。

柯吟风说到做到,以后连着好几天,都会到包老爹的茶馆喝半天茶。有时骆青瑶处理完手边的事,也会陪着她过来坐坐。那个邋遢的酒鬼果然如包老爹所言,每天都会来喝半天的酒。有时是上午,有时是下午,但每次,柯吟风都能碰到他。

每次,柯吟风都会坐在他身边,既不管他有没有听她说话,也不管他回不回答,只顾自己喋喋不休地说着话。话题从土地庙上的对联到云城中每天发生的新鲜事,她都滔滔不绝,侃侃而谈,一点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在唱独脚戏。那酒鬼喝多久的酒,她就说多长的话。

于是,骆青瑶在对她的评价中又加了两条:死缠烂打,口才极佳,尤其具有说单口相声的潜质。

这一天,吃完莫记包子铺送来的包子,柯吟风就拉着浩然嚷嚷着说要进城喝茶。这些天,浩然领着大伙将庙后的那块空地整饬成一个菜园,撒下了菜种。弹弓也制好了几把,可惜那用有弹性的叶脉搓成的绳制成的弓弦射程不远,要打飞在半空或是停在树梢的鸟雀终是差了点力度。方伟忍痛割爱将牛筋贡献出来,可柯吟风念其是方伟父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最终没有采用。

每天一起床,灵儿就领着古睿和无垢去菜园子里施肥、拔草。开始古睿极不情愿做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伯伯才做的事,结果在柯吟风一番“不能做一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书呆子”的教育下,古睿才逐渐放下从他爹那里继承来的所谓读书人的尊严和清高,挽起袖子下地锄草。

“没吃的,谈什么清高和尊严?再说了,种地有什么丢人?说句不好听的,我们都靠农人养活呢。没有他们,我们哪来的粮食吃?”

大家记得柯吟风对他们说的这些话。他们现在是越来越敬佩她,也越来越信任她,自然,也越来越依赖她。柯吟风在一群孩子心中,已自然而然地成为支撑他们生活的主心骨。

每天送包子来的莫离也渐渐地和大家熟悉了。有时,方伟会缠着他聊会天。孩子们也把他当成了大哥哥,甚至,有时会硬拉着他和大家一起吃包子。

“莫大哥,你家做的包子好好吃哦。俺最喜欢吃包子里的肉馅了,肉多味美,总是吃不腻。”方伟对他说。

莫离和往常一样,脸上挂着淡淡的疏离的笑,并不多话。柯吟风看了他一眼,拉着浩然正要出发,忽然看见山坡下的羊肠小道上走来两个黑衣的年轻人。

“咦?土地庙早就荒废不用了,难道还有人来拜神烧香?”方伟的注意力立刻从肉包子转移到了那两人身上。

那两个年轻人的脚程颇快,不一会儿,就出现在众人眼前。

柯吟风打量了他们一眼,心底顿时升起一丝戒备。这两人一个年长些,大概二十来岁,体格强健,身上只着一件单衣,敞开的领口处露出里面纠结的肌肉,一看就知是个练武的人。而另一个年纪轻些,大概二十岁不到,长着一张稚气的娃娃脸,可是眼睛却冰冷如刀,不带一丝情绪。娃娃脸站在众人面前,目光一扫,直直地朝柯吟风走来。

浩然上前一步,挡在吟风身前。这明显保护的姿势使娃娃脸和莫离几乎同时一愣。

“我是奉我家小主子之命,来给柯小姐送礼物来的。”娃娃脸脸中那抹讶然一闪而逝,语气冰冷地对柯吟风说。

“你家小主子?谁?”柯吟风暗暗惊讶。自己身着男装,娃娃脸却直呼她为柯小姐,显然对她颇为了解。可是,自己重生到这个世上的时间一个月不到,不可能会认得什么朋友。或者,是认识小九儿的人。想想,又不对。娃娃脸称自己是柯吟风,显然他口中的小主子是她重生后认识的。

“小主子说,你看了礼物,就自然知道了。”手一挥,身后那个肌肉男立刻捧上一个刷漆描边的精致雕花礼盒。

柯吟风迟疑地接过,打开,大红的绒布上,赫然躺着十把制作精巧的弹弓。松木的弹弓架,牛筋的弓弦,比浩然他们自制的弹弓要精致百倍,自然也强上百倍。尤其那弹弓弦是由牛筋制作的,想当然要比他们自个制作的弹弓威力强上数倍。

这个礼物送得还真及时,她暗忖。脑海里自然也回想起那天她和浩然去找方伟时在陷阱边遇到的那个神秘而冷酷的少年。她记得当时,他的两个属下也叫他小主子。

她不动声色地问娃娃脸:“替我谢谢你家小主子了。”

娃娃脸点点头,又说:“小主子说了,请柯小姐三天后的中午时分到悦来楼一聚。”

“悦来楼?”那不是云城中据说最好的酒楼吗?

将话带到,娃娃脸和肌肉男便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也不多作停留,一转身,便沿来路离开了。

柯吟风目送着两人离开,表面平静,可心中却已是翻江倒海。忆起那少年的冷酷和残忍,她想这礼物只怕无法拒绝。本以为自那晚后,她不会再和他见面。那样一个身份神秘冷酷无情的少年,她直觉地在他身上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可是,没想到他会送弹弓来,还约她到悦来楼吃饭。柯吟风不敢把原因想得过于美好单纯,心中只是担心这会是场鸿门宴。他到底目的何在?为何要对她死缠烂打呢?

孩子们一拥而上,每人抢了礼盒中的一把弹弓拿在手中,一个个大声赞叹,开心得大叫大跳。

尤其是方伟,叫声几乎响彻了整个山坡。

“老大,老大,你看,弹弓!弹弓!”

柯吟风感染到大家的快乐,也从盒中拿了一把。恰巧此时山坡上的一棵小树上停了一只小麻雀,瞅着众人吱吱喳喳地叫着。

柯吟风见那树距自己也就十米左右,于是朝众人打了个噤声的手势,轻轻地对大家说:“瞧我把那鸟打下来。”

顿时四周一片鸦雀无声,人人屏气大睁着双眼盯着柯吟风。

没有人发现,那莫离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和讶然。

柯吟风手握弹弓柄,从地上捡了颗坚硬的小石子扣在弹弓兜中,悄悄地朝那树走了几步,然后深吸一口气,扣住石子的手拉开弹弓弦,瞄准那只小鸟……

“啵——”弓弦弹回,空中隐隐有破空之声,刚才还在吱吱喳喳叫得正欢的小鸟忽然啾啾地哀鸣了两声,扑楞了几下翅膀,一头栽落到草地上。

“好哦,好哦!老大,你太厉害了!”方伟欢叫着,冲过去将鸟捡起来,又欢叫着跑回来。

柯吟风暗暗地吁了口气。十多年没摸弹弓了,她以为手法早就生疏了,不可能一击就中。没想到今天运气这般好,首战就告捷。

小鸟的眼睛闭上了,脖子软软地耷拉着,小巧的喙沿流下几滴鲜血。看来刚才那颗石子仍是重创了小鸟的内脏,使它遭受到致命的创伤。

莫离眼睛微眯,眼底闪过一道精光。

“老大,这弹弓怎么使?教教俺们吧!”方伟把大家的心愿都呼出来了。

柯吟风笑了:“自然要教你们。我还指望着你们靠这些弹弓去打猎呢。不过,我有言在先,别对着人打。虽然不致于将人打死,可是若是对着别人的眼睛,说不定就会把人眼睛打瞎的。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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