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什么？”花灵儿追问。
柯吟风只淡淡一笑。她无法告诉花灵儿，她的心理年龄已将近三十，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象花灵儿喜欢浩然一样地喜欢他的。
花灵儿见柯吟风虽没有回答她，但是看柯吟风表情不象是在说谎，不由窃喜不已。一颗少女的芳心七上八下，早就遗失在浩然身上了。
而柯吟风却在一旁暗自感叹：古代的孩子就是早熟啊。才七、八岁的年纪，已能情窦初开了。若这事搁在现代，是什么？早恋！呃不，应该是比早恋还早的纯纯的恋爱。
想到浩然那张虽脏却不失英气的小脸，又看了看花灵儿的脸，不由想：两人若好好将全身清理收拾干净，一定是一对人见人爱的金童玉女。
这样想着，她就脱口问了：“你们……哦不，是我们什么时侯洗次澡？”
“洗澡？”其他的小孩很是惊讶。
“有必要那么惊讶吗？”柯吟风奇道：“难道做乞丐就不用洗澡了？”
“怎么洗啊？”花灵儿脸红了，细声细气地说，“这里没有澡堂，也没有房间。再说，虽是春天，但仍是很冷。我们也没法烧热水……”
“还……还有啊，老大，我们……我们只有穿在身上的这一套衣服，就是洗过澡，衣服……衣服仍是脏的。”古睿低着头，声音越说越低。
柯吟风眉头一皱，看着这些孩子一个个蓬头垢面，鼻子里还能闻到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难闻的气味，心中顿时充满了怜惜。猛地一拍巴掌，宣布道：“我决定了，以后我们有了钱，第一笔花费就是用来买个烧水的锅以及洗澡用的盆。放心吧，面包会有的，澡堂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再忍忍，等到有了第一笔钱，她就要将这些孩子来个全身大变样！
浩然果然在天黑前回来了，肩上背了一大捆细长的树叶。柯吟风看那树叶极象是兰花的叶子，但比兰花叶厚。抽出一根拿在手中，仔细观察，发现那叶肉中沿着叶片长着数条深绿色的叶脉。叶片的断口处有叶脉延伸出来，用手指捏住那延伸出来的那一小段叶脉，一用力，就抽出来了。抽出的叶脉又细又长，色泽呈暗绿色。柯吟风两手扯了扯叶脉的两端，发现那叶脉果如浩然所讲的那样，极富弹性和韧性，不易断裂。
“浩然，太好了。这叶脉果然十分神奇，用作弹弓绳的材料很合适。不过，一根这样的叶脉太细了。”
“这好办，只要多抽几根，将几根搓缠在一起，就变粗了。”浩然开心地笑道。
柯吟风赞许地点头：“你说得很对。多抽几根，做弹弓还是用粗些的好。来，大家都来帮忙，别偷懒！”
一声吆喝，除了方伟，孩子们都围拢着柯吟风席地而坐。
“方伟，你还愣着干嘛？想偷懒吗？快过来帮忙！”柯吟风朝方伟叫道。
方伟头垂得很低，几乎不敢抬眼看柯吟风，吱吱唔唔地说：“我……我……”
“小气鬼，让他呆一边去！我们才不要他帮忙。”花灵儿将小脸转到一边，气呼呼地说。
方伟瞥了花灵儿一眼，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古睿看了看方伟，也摇了摇头，没有理会他。
浩然脸色有点沉郁，盯了方伟半晌，嘴巴抿着，也没说话。
只有无垢，虽然感受到大家对方伟似乎并不友善，但觉得莫名其妙，嘟着小嘴问柯吟风：“他……他们怎么了？狗蛋哥哥好象很难过……”
花灵儿打断了他的话：“他怎会难过？有什么宝贝自己可要藏好！别半夜睡着了被人偷去！嗯，象他这种自私自利的人，还想吃肉？我看他只配吃屎！”
浩然瞅了瞅花灵儿，虽然觉得她说话有些刻薄，但心中确实也气方伟藏私，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花灵儿的冷嘲热讽，使方伟的脸一阵青又一阵白。忍了片刻，他终于哇地一声哭起来。
“你们……呜呜……你们欺负人！俺知道你们讨厌俺，俺……俺这就走！再也不待在这里碍你们的眼！”他一边用袖子抹着眼泪，一边哭泣道。
柯吟风一看事情闹大了，心中有些不安，生气地瞪了花灵儿和浩然一眼，正想开口劝方伟几句，没想到方伟已呜咽着跑出庙去。
庙外，是一片沉寂的黑暗。
“该死的，这个臭小子！”柯吟风急得站起身来，还没站稳，眼前一黑，又倒回稻草床上。
“吟风，你没事吧？”浩然急忙伸手去扶她，却没料到被柯吟风一掌拨开，不由愣在当场，“吟风，你……生气了？”
“是，我生气了！”柯吟风怒瞪着他，眼中有两团怒火在跳跃，“浩然，我一直以为在这些孩子中……哦不，是在我们中间，你是最成熟最懂事的一个。没想到，你也这么不明事理！”
“我不明事理？”浩然怔了，蓦地眼中升起一层雾气。他沉默地盯了柯吟风半晌，终是咬牙问出：“我怎么不明事理了？明明方伟有牛筋，可他却藏着不拿出来。错的明明是他，为什么你要怪我？”
花灵儿也帮腔道：“是啊，老大，三哥没有错，你不该怪他。要怪也只能怪方伟。谁要他不把牛筋拿出……”
“够了！”柯吟风一声断喝，吓得花灵儿缩了缩脖子，眼眶立刻就红了。
“你们为什么不想想？以方伟的性子，他是个小气的人吗？他若真有牛筋却不拿出，一定有什么难言的苦衷。你们这样逼他，算什么？和土匪强盗有什么区别？再说了，东西本就是他的，拿不拿是他的自由。他不想拿，我们也得接受，怎么能一直责怪他，还说那么难听的话来刺激他？”
浩然起初不解，听完柯吟风这番话后，慢慢地也感到一丝不安和愧疚，头不由垂下了。
“浩然，在众人当中，你是年长的一个，你应该拥有一颗宽容的心，能容忍别人的缺点和不足。我说过，我们是一家人。家中人即使有什么过错，仍是一家人。何况，方伟也没犯什么错啊。还有你灵儿，你该好好检讨一下自己刚才的态度！一个女孩子，说话那么刻薄，有本事对敌人那样！对自己人这般不留情面算怎么一回事？”
花灵儿鼻子一酸，眼泪哗哗地流下。她也不知为什么，听到柯吟风这样义正辞言地责备她，她心中会感到如此难过。好象，她刚才说的话真的很让人瞧不起她似的。
柯吟风见她哭了，语气不由放柔和了：“好了，知错能改就好。别哭了。眼下天这么黑，方伟一个人跑出去，这荒郊野外的，真不知会遇到什么危险。浩然，你背我去找找他。”
转身又朝花灵儿吩咐道：“你留下开家，听到没？好好照顾好古睿和无垢，他们若有什么闪失，我唯你是问！”
花灵儿怔怔地注视着柯吟风。才五岁大小的小小身子，可是发起怒来，柯吟风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势竟让她有种错觉，好象又看到了在世时的母亲。有时她淘气顽皮惹母亲不高兴时，母亲也是这样严厉地教训她。
柯吟风此时给她的感觉，不但没有一丝让她感到不快，反而使她不由自主地想要服从。
花灵儿低着头，重重地嗯了一声。
见她答应下来，柯吟风才放下心来，转身冲着在一旁发愣的浩然叫道：“还忤在那做什么？还不快来背我？我们得快点动身去找那臭小子！这个方伟，平时笑呵呵的，倔起来却象头驴子，真是令人头痛！”
远处的群山峻岭在黑暗的夜幕只勾勒出一圈模糊的轮廓。近处不远的林中，薄雾弥漫，飘荡在林中的每一处。夜风在林中穿梭，树叶沙沙作响。偶而传来远处密林深处那不知名的野兽的嗷叫，引起柯吟风一阵阵的毛骨悚然。
皇甫浩然背着她，沉默地走入林中。柯吟风一手圈住他的脖子，一手握着一只燃烧的松枝火把。火把发出的光芒只能照亮脚下前方有限一块巴掌大的地方。夜空中的月亮在厚厚的一层乌云中艰难地挤出一点清辉洒向大地。饶是柯吟风这个艺高胆大的女人也感到有些惊惶和害怕。
“臭小子，若被我找到，非得拔了他一层皮！”柯吟风捏着拳头，牙齿咬得咯咯响。
身下传来一声闷笑，柯吟风不满地盯着浩然的后脑勺：“你笑什么？”
“你若真要拔他皮，又何苦来找他？”浩然笑道。
“浩然，你说那臭小子会跑哪里去？”
“不知道。也许他躲在哪棵树后面哭呢。”
“呵呵，有可能。”柯吟风微抬起头，深吸口气，便扬声喊了起来，“方伟——，方伟——你快给我滚出来！”
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林中显得格外响亮。远处的山谷也隐隐起了回音。
柯吟风又叫了好几遍，方才住口。两人凝神听去，随了树叶的沙沙声，没有听到任何的回应。
